那個人背對著門口,可他顯然知道我的到來,在我剛邁進屋裡的那一瞬間,他便開口緩緩的說道:“小天,你總算沒讓我失望。雖然,那你比我預想的時間久了一點,不過,你還是找到這裡來了。”

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在我聽來十分熟悉,因為他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家老爺子。

“老爸?怎麼是您?”我驚詫的差點沒叫起來。

我們家老爺子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衝我說道:“怎麼?聽你這個口氣是沒想到我會在這裡?還是沒想到我還活著?”

被我們家老爺子這麼一問,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結結巴巴的說道:“老爸,我聽他們說,您……您不是……不是自己一個人去碎葉古城了嗎?”

我們家老爺子笑了笑,點燃了一根菸,說道:“這裡面的事情很複雜,有很多事情你並沒有全部瞭解,特別是關於那碎葉古城。小天,等有機會我再仔細的跟你說。”

我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們家老爺子,一本正經的說道:“老爸,我有一件事兒想問您。”

我們家老爺子看著我問道:“什麼事兒?”

我一字一句的說道:“老爸,既然您沒出事兒,為什麼不回一元齋?為什麼要躲在這個地方?甚至為什麼不和我聯絡?”

我一口氣問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問。

我眼睛死死盯在我們家老爺子那張滿是滄桑的臉上。

這張臉我可以說是再熟悉不過了,可不知為何,在此時此刻看起來,他卻似乎有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

我看著我們家老爺子,而他也在死死的盯著我,目光中隱約閃動著一種極為複雜的情緒,似冷漠,又似慌張,似狡邪,又似有著難言之隱……

這種眼神轉瞬即逝,很快我們家老爺子就又露出了之前那溫和的笑容,看抽了一口煙,淡淡的說道:“我不回一元齋是因為哪裡已經不再是以前的一元齋了。至於,我為什麼不聯絡你……”

我們家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是因為我不想將你牽扯進整件事情裡。”

我看著我們家老爺子問道:“可我還是來了。而您嘴上雖然說這不想讓我摻和到六十年前的那件事兒裡,可你對我的到來,卻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

我們家老爺子盯著我,良久,才笑了笑說道:“很好!短短的幾天時間裡面,小天,你成長了很多,這讓我很欣慰。”

我們家老爺子在笑,可是我卻沒有笑。

我看著我們家老爺子說道:“我在問您話哪!您似乎早就知道我回來到孟格瑪朗。甚至還特意讓人引我到這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兒?又或者說……”

我故意沒有把話說下去,而是站在原地等著我們家老爺子的反應。

我們家老爺子似乎聽出了我話裡的意思,於是,他看著我笑了笑。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的咳嗽了兩聲之後,緩緩的說道:“看樣子你爺爺說的沒錯。如果,有一個人能夠結束我們胡家人的宿命,那這個人絕對不是我,而一定是你。”

我詫異的問道:“我爺爺……”

我們家老爺子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是啊!你爺爺……”

我皺著眉頭說道:“宿命?什麼宿命?為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我們家老爺子聽我這麼說,不由得嘆了口氣,抽了幾口煙之後,才緩緩的說道:“這是我們胡家的秘密。我之所以對你隻字未提,本意是想保護你,不想你在被牽扯到六十年的那件事情裡。可是,我錯了……不僅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我急忙追問道:“您錯了?為什麼這麼說?我們胡家的宿命到底是什麼?六十年前爺爺和下八門裡的其他長輩到底做了什麼事兒?還有,那不老泉和那碎葉古城下面的四方神廟到底都是怎麼一回事兒?”

我們家老爺子緩緩走到窗前,將窗戶上面厚重的窗簾拉開了一道縫,輕輕的嘆了口氣:“那是一段被塵封的歷史,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覺得你最好還是自己去弄個明白。”

說到這兒,我們家老爺子伸手從邊上的一張桌子上,拿過來一個厚厚的檔案袋。

他轉過身將那檔案袋遞給了我,說道:“我現在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沒有那麼多的時間跟你詳細說明我們胡家所有的一切事情。如果你想知道關於我們胡家的所有事情,那你最好在他們抓住你之前,把這裡面所有的資料都看完。切記,這裡面的東西不要讓其他人看見,知道嗎?”

我伸手接過那一沓厚厚的檔案,看著我們家老爺子的臉詫異的說道:“別被誰抓住?您說的他們指的是誰?他們為什麼要抓我?”

我們家老爺子沉聲說道:“抓你當然是為了不老泉的秘密。”

我納悶的說道:“可我壓根就不知道那不老泉的秘密究竟是什麼啊?他們抓我又有什麼用?”

我們家老爺子說道:“小天,你聽過一句話叫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嗎?”

我看著我們家老爺子說道:“您的意思是,他們並非打算從我口中得到那個秘密,而是為了我這個胡家後人的這個身份?”

我們家老爺子也沒有說話,他顯然是預設了我的這個說法。

於是,我便接著問道:“那麼究竟是誰想要抓我?”

我們家老爺子用手輕輕將那厚重的窗簾掀開一道縫隙,用下巴點了點外面,沉聲說道:“說曹操,曹操到。”

我湊到窗邊,透過那厚重的窗簾朝樓下望去,只見十幾個身穿當地服飾的彪形大漢正圍在小樓跟前。

領頭的那個人我認識,正是之前和熊明他們起衝突的那個呂志成。

只不過此時的呂志成有一些狼狽,頭髮凌亂的好似雞窩,左邊臉頰腫起老高,衣服上面也盡是泥土,看樣子剛才跟熊明那一戰,這傢伙吃了不少苦頭。

其實,不光是呂志成自己這個造型,其餘的十幾號人也都沒比他好多少,一個個挺著一張好似豬頭的臉在哪兒“討敵罵陣”。

我看著小樓下面的這些人詫異的問道:“這些人是誰?”

我們家老爺子緩緩的說道:“他們是這裡的地頭蛇。打頭的那個人叫呂志成,是他們這些人的二號人物,也是專門負責出謀劃策的白紙扇。”

我看著樓下那十幾個凶神惡煞的傢伙問道:“就憑這些人?如果是這些人的話,用的著這麼擔心嗎?這有點太小看我胡天了吧?”

我們家老爺子說道:“當然不是他們。他們只不過是一群棋子罷了,真正要提防的是藏在這些傢伙背後的那個人。”

我詫異的問道:“藏在他們背後的那個人?那個人到底是誰?”

我的目光注視著小二樓的下方,可是我的耳朵在等待著我們家老爺子的回答。

可讓我意外的是,我等了好半天竟然沒有一絲回應。

“老爸……”我詫異的轉過頭喊道。

而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們家老爺子不知何時竟然消失不見了,整個房間裡面只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好半天才回過神兒來,喃喃的說道:“人哪?”

我一邊說一邊在屋子裡面找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沒有被動過的痕跡,甚至就連門都沒有被開過。

我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難道是憑空消失了不成?這怎麼可能?”

我怕驚動到小樓下面的那些人,沒有高聲呼喊,而是在屋子裡面翻找了一圈,可依舊不見人影。

但意外的是,在一個抽屜裡面我找到了一張繪有古怪圖形的紙。

這張紙我見過,不,不應該說是見過。

它明明就是小喇嘛班仁給我的那個紙團。

我將那紙團拿在手裡,詫異的自語道:“它怎麼會在這裡?”

而就在我納悶的時候,樓下突然間傳來了一陣雜亂的叫喊聲。

我一驚,急忙快步走到了小二樓的床邊,透過厚厚的窗簾朝下面看去。

只見,十幾個身穿藏族服飾的漢子手拿馬刀跟呂志成他們對峙了起來。

熬蛇羹的老太太似乎早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又或者她壓根就沒有把呂志成這些人放在眼裡。

只見,老太太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冷哼了一聲說道:“姓呂的,是誰你的膽子敢到這兒來搗亂?”

呂志成似乎知道這老太太的厲害,說話明顯比之前恭敬了許多,但是在氣勢上似乎又不願意矮上半截,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說道:“嘎瑪婆婆,我們兄弟幾個本不想跑過來冒犯您的。不過,那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要找的人是胡天,也有人看到他跑到了您這兒,所以,我才到你這兒來打擾一二。”

呂志成說的文縐縐,雖然他自己覺得這話說的很客氣很帶範兒,可在別人聽來,甭提多酸多僑情了。

而那個叫嘎瑪婆婆的老太太根本就不理會他這一茬,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滾!”

便又自顧自的低著頭熬著鍋中的蛇羹,那個樣子就好像是全世界只有這一鍋蛇羹才是她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