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光長老不放心道,“你需記住,重光之路必須要心念純一之人,方可開啟。我囑咐飛雪修行的靜心訣,她可有懈怠?”

白雲深道,“長老放心,飛雪自小起就每日修行靜心訣,且她從不曾離開過中陰界,一定可以順利開啟重光之路的。”

淨光長老放心的點了點頭,“如此便好。”他拂了拂手,道,“我要為族人穩定能量,你且去吧。”

看著淨光長老重新閉起雙目,白雲深作揖離去。

白雲深在遊魂林外重新穩固了結界。他肩上責任巨大,全族的希望,都需要他一肩抗起,他不能大意。

白雲深對著夜飛雪說道,“淨光長老十分在意你的修行,靜心訣伱可有把握?”

夜飛雪說道,“自打我出生起,我就日日修行這靜心訣,別說倒背如流,就是打碎了章節,錯開了文字,我都能不會忘記,這些字如同符號一樣,深深的烙印在我的靈識中,即便輪迴,都無法將它抹滅。”

白雲深嘆道,“如此甚好。”他拍了拍夜飛雪的肩頭,“你知道的,我們不容有失。”

夜飛雪語聲感慨,“深哥,我出生之時,族人已經湮沒,剛才那群遊魂之中,我竟然都認不出誰是我的父母,你說他們真的在裡面嗎?”

白雲深道,“我雖然沒有見過你的父母,但你是淨光長老交給我的,他對你有深重的期盼,一旦我們重啟了重光之路,族人們復活,你的父母就會來與你相認。”

“可是,為何長老從不曾提過我的父母?”

白雲深道,“你修習靜心觀,尤其需要心念專注,長老恐怕是為了不影響你的心智,才沒有跟你多提及吧。何況,能量寶貴,即便是我,能與長老通話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了。”

看著略顯落寞的夜飛雪,白雲深安慰道,“你莫要想太多,你只要知道,不僅你的父母需要你,全族也都需要你。”

“嗯。”夜飛雪點頭回應著,“等族人們都復活了,深哥,那時候,我們就可以永遠輕鬆的生活在一起了。”

“當然。”白雲深加重了語調,給予她最肯定的信心。

他們是不被這個世界所允許的存在,這個世界能留給他們的,只有消失,然而神族的驕傲,不允許他們認命,他們要重生,他們要重返神界。

百年孤寂,守的不是孤獨,而是未來的光明。

“深哥,到時候,毓姑娘怎麼辦?”夜飛雪忽然問道。

一臉呆滯的毓天青緊挨著白雲深,此時的她,全然一副茫然無知。

白雲深看向她的眼神,深邃悠長,“關於天青,我自有安排。”

北地的月亮,總是分外明亮。

月色下,白雲深帶著毓天青坐在天台閣樓之上,簫聲清越,如幽泉嗚咽,在空曠林間,迴盪淡遠,縹緲似青煙。

毓天青靜靜的坐在他身邊,聽他簫聲迴盪。於她而言,簫聲也罷,水聲也罷,不過都只是聲音而已。

一曲終了,音散於空,恰似春水無痕。

一雙微涼的玉手,忽然撫上了他微蹙的眉間。或許連白雲深自己也沒有注意到,簫聲的寂寥,牽動了他習慣伏住於心的憂愁。

毓天青的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

白雲深握住她的手,語氣中帶著一絲欣喜,“你雖然無心,但是你的感知在關心著我,是不是?”

毓天青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好似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切不過是本性使然,豈懂風月。

野風漸起,輕輕吹開了毓天青鬢角的髮絲。

白雲深忍不住替她挽好青絲。見她神情無辜,脈脈注視著他,白雲深的心彷彿像一灘盪漾的春水,他不由自主的傾身上前……

柔情款意,因意外的闖入,而戛然而止。

“深哥……”

夜飛雪看著眼前親密交融的場景,一時呆愣在場。

陡然出現的聲響,拉回了白雲深的心猿意馬。

“飛雪?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

夜飛雪突然之間,只覺得胸口鬱悶,一股強烈的不滿情緒油然而生,“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以往我來找你,你也不曾這樣問過。”

白雲深神色閃過一絲尷尬,他別開話題,“是出了什麼事嗎?”

夜飛雪看著毓天青,眼底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憤怒來。

白雲深向前一步,擋在了毓天青的身前,也掩去了夜飛雪銳利的眼神。

夜飛雪彷彿也發覺自己目光中的凌厲,她不由別過臉去,她不想在白雲深面前流露自己的嗔怒,更不想讓他認為自己是個兇悍刻薄的人。

“飛雪?”

白雲深的再一次呼喚,讓夜飛雪從心事中清醒過來。

“究竟發生了何事?”

夜飛雪暗自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和語調,她說道,“遊魂林出事了。”

天大的事,大不過遊魂林之事。

白雲深當即要同夜飛雪往遊魂林而去。

“天青,天色已晚,你好好在此休息。”

毓天青或許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兀自拉住了他的衣角,表達著她的拒絕。

自從帶她回來,白雲深幾乎晝夜相伴,放她一人在此,他心中也是不安。

“也罷,我們一起去。”

白雲深拉起毓天青的手,隨即向遊魂林而去。

夜飛雪默默的跟在他們的身後,彼時的心情和之前的心情,恍若冰火兩重。

她本以為白雲深不過是憐惜她的無心境遇,帶在身邊僅僅是照顧而已,熟料,竟然是他情根深種。

她與白雲深相伴五百年,最是瞭解他不過。在她的印象中,白雲深從不曾關心過除了遊魂林以外的事。他曾說過,這個世界不過是他們神族後裔的暫居之處罷了。凡塵俗世,無須留戀。

她以為,他就是如此棄情絕愛之人,她以為,他就該如神一般清冷無為。

故而,即便她有過許多不切實際的幻象,都在他清冷平淡中,歸為尋常。百年來,她剋制自己的感情,剋制自己的非分之想,勤加練習靜心訣,就是想在他面前,保持和他一樣的心境。她想讓他知道,天下之大,唯有她與他是同類。

然而,這一切,原來不過都是她的自以為是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