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墜落

馬利爾家族的上一任家主尤迪特戰死在龍脊山脈中，而他的長子埃爾南則在伊蕾婭的生日宴被血月會意外毒死，家主之位最終落在了尤迪特的小兒子珀爾斯頭上。

和他那為人高傲的大哥相比，珀爾斯無疑要謙遜的多，他非常擅長聆聽顧問和封臣們的意見，但這也使得珀爾斯有些優柔寡斷。

如果放在平時這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畢竟尤迪特雖死，可也留下了不少遺產，除了一大筆金獅外，還有足智多謀的謀士，驍勇善戰的封臣。

有了他們的幫助，珀爾斯接手湖中城並沒有太多困難。

然而他成為家主不久西境便陷入到動盪之中，在這種時候一步踏錯很可能就會萬劫不復，於是珀爾斯優柔寡斷的老毛病又犯了。

在翼族人和反抗軍之間猶豫不決，一方面他覺得就這麼投降有點丟人，跟伊蕾婭一直保持書信聯絡，但另一方面又認為寄希望於星期六降下神罰擊敗那些翼族人並不現實。

眼看所羅門率領的大軍已經開始進攻西境，然而珀爾斯卻依舊遲遲沒能做出決定，讓他麾下的不少人都快急瘋了。

好在發生在松石堡的慘劇總算讓珀爾斯回過點神來，終於還是趕在所羅門和他的大軍到來前開啟了城門，還忍痛獻上了家族的所有積蓄。

珀爾斯甚至讓人將自家的銀餐盤都給打包了，以至於晚上的吃飯的時候都找不到盛飯的傢伙。

他的這份謙卑姿態挽救了馬利爾家族與城中數萬人的生命，然而珀爾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投降的太晚，所羅門雖然收下了他奉上的財貨，但卻沒有召見他。

實際上大軍在湖中城中只停留了半日，就繼續開拔了。

珀爾斯心中不由有些忐忑，又開始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擔心所羅門等西境的戰事結束後再來找他秋後算賬。

他失眠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天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本想晚上早點睡，然而才剛上床沒多久，珀爾斯就被窗外的動靜給驚醒了。

湖中城的新城主睜開眼，看到一名翼族人站在他的床前。

那人操著蹩腳的大陸通用語要他立刻交出城堡，將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給趕出去。

不等珀爾斯回答，他已經一展雙翼又飛出了窗去。

之後他一連拜訪了數十名貴族，要他們將他們的府邸也都給清空。

接著他再次回到城堡，此時珀爾斯已經讓人把所有人都給喚醒了，要求他們立刻收拾東西，城堡內一片雞飛狗跳。

珀爾斯原本打算去城外的莊園裡暫住，可隨後那名翼族人卻是又命令他將城門緊閉，不準任何人進出。

同時還要求城內的居民都回到自己家裡去，關上門窗，不許向外看。

最後這個要求有些莫名其妙，但珀爾斯還是派人立刻去執行了。

沒辦法，自從馬利爾家族向所羅門投誠，湖中城已經不是他們說了算，甚至大半夜被人趕出自家的城堡珀爾斯也不敢抱怨一句。

很快，城的街道上就再看不到一個人，就連那些醉漢都被巡邏的衛兵給拖進守備隊的地牢裡暫時關了起來。

夜晚的湖中城安靜的猶如一座墳墓。

馬利爾找了幾座旅店，暫時安置族人和城堡裡的僕從。

而他前腳才進入旅店，後腳又來了幾隊翼族人，他們在城鎮上空盤旋，專門搜尋還沒回家的人。

一旦發現，不由分說立刻就地處死。

除此之外那些沒有按照命令關上門窗的地方，也會迎來他們的光顧，殺光裡面的所有人。

但依舊有人大著膽子，透過門窗的縫隙向外望去。

他看到數千黑影正從西面的天空中飛向湖中城，然而卻不復來時的從容，他們陣形散亂，就像在被什麼追趕一樣。

甚至還有黑影飛著飛著突然從空中墜下，如同斷線的風箏。

剩下的人中有不少飛的也很吃力，他們的背上都馱著人，那是他們已經失去了飛行能力的袍澤。

目擊者不敢再看下去，縮回了腦袋，開始向著琵西雅不停禱告。

…………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湖中城的大門依舊緊閉著，大街上也還是沒有一道人影。

被徵用的貴族府邸中卻是已經躺滿了翼族人，床早就不夠用了，更多的人只能躺在稻草上。

此刻的他們虛弱不堪，有人在咳嗽，有人嘔吐，還有人在痙攣，頸部扭轉成詭異的姿態。

身體上的痛苦還在其次，畢竟他們都是各部落的精銳戰士，就算面對死亡也毫不畏懼。

真正的恐怖卻是源於未知。

這種奇怪的怪病大概七天前就已經出現了。

起初並沒有多少人在意。

直到它開始在大軍中蔓延開來，有人身上的症狀強烈一些，有的人反應稍輕，但這並不意味著反應輕的人就可以開始慶幸。

第一個死掉的百夫長，他在臨死前都沒有感到身體有任何不適，然而卻在帳篷裡突然暴斃。

而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又有十幾人死亡，而且基本都是軍官。

接著大軍中染上怪病的人越來越多，所羅門立刻重視了起來，而他在檢視過那些患者後，發現他們之中很多人的症狀和之前被雙休教送回的蘭妮塔表現出的很像。

這讓所羅門的一顆心不由一沉，他想到了那個叫雷迪歐的年輕休士不久前所帶來的那則可笑警告。

而且不止他一個人想到了那則警告，隨著患上怪病的人越來越多，翼族人們開始擔心星期六真的對他們降下了神罰。

所羅門處理了幾個“造謠者”，讓這件事情稍稍平息了一些，但是隨著死者的增多，謠言的大面積傳播幾乎是無可避免的。

另外所羅門還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除了他們這些翼族人外，無論是那些矮人，還是半獸人又或者人類，哪怕是跟他們一起從獅心堡過來的人，沒有一個像他們一樣染上這種可怕的怪病。

於是那兩個恐怖的字眼再次浮上了所羅門的心頭——詛咒。

莫非這一切真的是所謂的神罰？！

這是星期六在懲罰這片大陸的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