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特在簡單檢視過自己的傷勢後心頭就浮現出一抹絕望。

他傷的不輕,如果他們打贏了還好說,之後或許能得到一些救治。

雖然隨行的草藥師並不多,而且會優先醫治那些貴族和他們的衛兵,阿諾特也不確定輪到自己的時候是不是還有草藥。

他甚至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但至少還算有個盼頭。

可現在他感覺自己很難活下去了。

阿諾特見過那些聯軍計程車兵如何對待敵方的俘虜,對於偷襲者基本都是直接殺了。

而如果是交戰的敗兵,按照布拉提斯大陸的傳統,只要不是死仇,貴族和健康的戰士還是能有一條活路的,通常都是被俘虜等待交換贖金,或是成為奴隸。

至於傷員,如果傷的不是很嚴重,也會被抓起來,但要是像他這種傷的比較重,已經沒法自己走路,往往就會被殺掉。

這倒不是因為這片大陸上的人們都冷酷無情,說到底還是一個成本的問題,平民俘虜本來就不怎麼能賣上價,受傷的價值就更低了。

如果傷得再重醫治也要花錢,還不一定能治好,就更沒什麼必要留著了,殺掉也能幫他們早點解脫。

阿諾特現在就這麼躺在泥地裡,等著誰過來給他解脫。然而一想到家裡的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他又不想死了。

於是在求生意志的支撐下阿諾特閉上眼睛,趴在地上裝死,希望能騙過那些來清理戰場人。

他的運氣不錯,身邊好幾次經過人都沒發現他。

但是阿諾特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越來越虛弱,尤其是大腿,那裡有一個血洞,他用泥巴糊了下,但還是在往外滲血。

阿諾特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臉頰也在發燙。

這時候他的身邊又有腳步聲傳來,同時還伴隨著說話聲,「這邊好像還有個活著的。」

「是我們的人嗎?」

「是的,我看他身上的紋章好像是索托家族的。」

「那把他抬上擔架吧。」

「好。」

隨後阿諾特聽到什麼被拖動的聲音,但很快他又聽到其中一人嘆了口氣。

「啊,好像已經嚥氣了,明明之前胸口還有起伏的,可惜了。」

「傷得太重了,伊萬從者說沒呼吸的就別帶回去了。」另一人道。

「那再找找吧。」

兩人邊說邊向另一邊走去,這時候其中一人或許是因為心不在焉,也可能沒看清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下,向前趔趄了兩步,不小心踩到了阿諾特的一隻手。

阿諾特吃痛之下也沒法再裝死了,發出了一聲悶哼。

「呦,這裡還有個活的。」踩到他手的人發出了一聲驚呼。

「是我們的人嗎?」

「我看看……好像不是,要救嗎?」

「一起救了吧,梅林先知說了,他們在未來都會成為星期六的信徒,我們雖然主要救我們自己的人,但是這會兒我們的人救得也差不多了。

「我們剛剛轉一圈都沒看到還活著的。那就把他救了吧,不過記得先收繳了他身上的武器,安全第一,別忘了在成為星期六的信徒前,他們還是敵人。」

「嗯。」

阿諾特實際上也沒力氣再反抗了,只能任由那兩個穿著白衣的人把他給抬到了兩根木棍兒上,那中間還有一塊兒麻布,將他的身體給兜了起來。

隨後兩人往回走去,來到了一片棚子前。

裡面有不少穿著白衣的人在進進出出,還有個精靈在那兒扯著嗓子不知道在嚷嚷什麼。

阿諾特有幸也和一些精

靈打過交道,但是感覺棚子裡那個男精靈說的並不是精靈語,而是一種他從未聽過的古怪異邦語言。

「唉,我就是個獸醫,是給貓狗看病的,讓我給人做手術這不是難為我嗎?!」

話雖然這麼說他手上卻很利索,用刀劃開了一名傷員的肚子,從裡面用鑷子取出了一枚帶血的小鐵珠,放在陽光下看了眼。

「嘖嘖,你們還用霰彈打人家土著,太欺負人了吧。」

一旁臨時給他充當翻譯的牛先貴哼了一聲,「是那些鳥人先來惹我們的,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朋友來了有美酒,豺狼來了那可不得上霰彈嗎?」

「這次可是連先知大人都親自騎龍上了。」

男精靈惋惜,「可惜沒把那頭青龍給留下來,不然我倒是挺想給它開一刀,看看面都是什麼構造,我長這麼大,還沒治過龍呢,而且關鍵是那東西和我專業也對口。」

「你拉倒吧,龍又不是寵物。」

「那龍是什麼?」

兩人在那兒閒聊,男精靈手上的動作卻不停。

他本名劉學斌,臨床獸醫學畢業,穿越前在城裡自己開了家寵物診所,給附近一片的寵物看病,偶爾閒下來也會做點好人好事,免費絕育一些流浪狗和流浪貓。

同時也算是李俞這麼長時間轉生過來的唯一一位正經的醫學人才。

沒辦法,可樂小熊的同事們最近都活的好好的。

之前幫李俞介紹的那個懂中醫的老道,李俞過去和他聊了會兒,雙方倒是意外的還挺投緣的。

道教講究清淨無為,雙休教則講究按時雙休,至少在拒絕加班這件事情上雙方很容易就達成了共識。

不過共識歸共識,老道士捨不得自己修了幾十年的道,李俞也沒有勉強。

聽說兩人見面兩週後,老道就去世了。

好在之後不久李俞就遇到了劉學斌,劉學斌雖然是獸醫,但其實從解剖學的角度來說人和動物的區別也沒有特別大。

至少外科手術方面,技術和流程上都差不多。

劉學斌一開始還有點緊張,尋思著自己也沒執業醫師資格證,給人開刀這是違法犯罪。

但是做了幾場手術就慢慢鎮定了下來,手也更穩了,再想到這裡是布拉提斯,無證行醫也沒人抓,這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劉學斌一邊給人看病,另一邊還帶著學生,一共二十幾個少年少女正跟在他的身邊,聽他講解怎麼消毒,怎麼麻醉,怎麼開刀和縫針。

恰好這時候阿諾特被抬了進來,劉學斌看了眼他身上和腿上的傷口,裡面沒有什麼異物,就是傷口有點發炎,問題不大。

於是就隨手點了個學生,「你,對就你,還記得我剛才怎麼教的嗎,你來給他消毒縫合傷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