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光線很暗,因為所有的門窗都被關了起來。

而且特里尼達畢竟只是一名騎士,他的府邸也不算特別大,幾百號人一擁而入,很快就把裡面擠的水洩不通。

阿黛爾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人影,她的個子矮,又站在最後面,哪怕踮起腳尖來,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後背。

不過很快就有一個身材強壯的蜥蜴人發現了她的不便,於是主動低下身子來,示意女祭司坐上來。

女祭司見狀連連擺手,然而那蜥蜴人卻是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見她遲遲不肯上來,就直接動手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阿黛爾發出一聲驚呼,再然後就發現自己的視野一下變得開闊了起來。

她這時候才注意到,蜥蜴人們看著亂糟糟的,但實際上站的還挺規矩的,在前面的大都是個子相對矮小的女人和孩子,而個子高的則主動留在後面。

也就是她來的太晚了,否則估計也會被蜥蜴人給推到前面去。

而在人群的最前方則是一堵石牆,上面掛著一塊兒白布。

女祭司看的有些疑惑,心想就只有這些嗎,雙休教的活動場所未免佈置的也太簡陋了一些吧。

沒有祭臺,沒有精緻的神像,也沒有鮮花與美麗的琉璃飾品,甚至就連那片白布上都沒有修上教團的標誌。

而且這麼多人擠在一間狹小的屋子裡,就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悶熱了起來。

阿黛爾已經有些後悔來到這裡了,她正盤算著該怎麼禮貌離開,下一刻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悠揚激昂的樂曲聲。

女祭司的目光再次飛快掠過屋內的眾人,可卻沒有找到彈奏曲子的樂手在哪裡。

阿黛爾的臉上不由露出一抹茫然之色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身寬體胖的蜥蜴人忽然開始一展歌喉。

而且這一次他用的居然是布拉提斯大陸上的通用語,因此阿黛爾也能聽懂他的歌詞。

只聽他唱道。

啊!朋友!你還在被沉重的勞作壓的喘不過氣嗎?/快來加入我們,加入幸福歡樂的海洋吧!/星期六!

眾蜥蜴人一起合唱。

星期六!

胖蜥蜴人則繼續唱道。

星期六它康慨仁慈/燦爛光芒照大地!/我們心中充滿熱情/來到你的聖殿裡/你的力量能使人們/消除一切分歧!/在你的照耀下/四海之內皆兄弟!

大合唱:你的力量能使人們/消除一切分歧!/在你的照耀下/四海之內皆兄弟!

男女高音四重唱:

它來自遙遠的神國!/不遠萬里/播撒下文明與幸福的種子!/凡信仰它的人/都將過上美好的日子!/凡不信它的人/只能在冬日裡哭泣!

大合唱:凡信仰它的人/都將過上美好的日子!/凡不信它的人/只能在冬日裡哭泣!

…………

這首星期六的讚歌是李俞在《歡樂頌》的基礎上改編而成的。

原曲出自貝多芬的第九交響曲第四樂章。

貝多芬一直很仰慕席勒,年輕時就想為席勒的《歡樂頌》譜曲,他的第九交響曲前後醞釀了二十年,經歷了法國大革命、拿破崙時代的輝煌與幻滅。

原曲本身就是在傳遞建立自由,歡樂的新世界的美好理想,完美契合雙休教的教義,只要稍加改動就可以直接拿來用。

而且第九交響樂是一代音樂巨匠貝多芬的巔峰之作,在藝術性上母庸置疑。

阿黛爾出身貴族,本身也受過一定的藝術薰陶,所以她也比蜥蜴人們更能聽出這首曲子的不凡來。

相比之下,銀月教會也有不少對琵西雅的讚歌,實際上每年教會都會投入大量的錢財給那些出色的吟遊詩人,要求他們四處吟唱女神的光輝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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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把那些吟遊詩人們所寫的讚美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現在聽到的這首。

尤其當蜥蜴人們大合唱的時候,高昂雄渾計程車氣幾乎要將屋頂都給掀翻,就連阿黛爾這個外人都能感受到其中所蘊含的力量。

而且那恢宏激昂的樂章顯然也不只是由一種樂器演奏而來的,可女祭司伸長了脖子,也沒找到那些樂器與演奏者。

奇了怪了,難不成這聲音真的是自神國中傳來的嗎?

想到這裡,阿黛爾的身軀又是一震。

隨著一曲終了,赫拉按照李俞的交代開啟了面前的投影儀。

一束白光打在了幕布上。

在那束光線中還能看到飛揚的塵埃。

女祭司還沒能從交響樂大合唱的震撼中完全解脫出來,就又被驚到了。

這是……光?

說起來她之前也有聽到過一些傳言,說那位梅林先知可以操縱雷電與光明。

但曾經的阿黛爾對這些傳言並不怎麼相信,凡人怎麼可能能夠擁有神明的力量?

然而如今,發生在她眼前的一幕卻又一次打破了她的認知。

而且更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還在後面,大概幾秒後,一個身著黑色衣服的男人的上半身出現在了那片白色幕布上。

女祭司不由發出了一聲尖叫!伸手飛速捂住了眼睛。

太可怕了!在阿黛爾看來,一個人只剩下半個身子,那樣就死定了,更別說那人的身子還被掛在了牆上。

大家都說那些蜥蜴人很兇殘嗜殺,所言果然不虛。

不論這些人再如何熱情好客,可骨子裡卻都藏著一份暴戾。

然而之後女祭司又感到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似乎是在安撫她。

阿黛爾戰戰兢兢的從手指縫向外小心張望,看到附近不少蜥蜴人都向這邊望來,在尋找著尖叫聲的來源。

等看到女祭司後,很多人不由自主的輕笑了出來。

女祭司能聽出,那些笑聲裡並沒有什麼惡意,純粹就是覺得好玩,還有人又向白布所在的方向指去。

女祭司大著膽子又向那裡瞄了一眼,發現那半具身影竟然還是活的,而且臉上並沒有什麼痛苦之色,反而正在侃侃而談。

他說一句,旁邊還有個同樣只有半截身子的蜥蜴人翻譯一句,然而兩人說的話阿黛爾都聽不懂,不過她已經能大致猜出裡面那個身著黑服的人影是誰了。

——先知梅林,他正在那片白布上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