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綠色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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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在遠逝,血月在靠近,白晝漸短,黑夜漸長。
還不到戌時,天已經暗了下來,暮色淹沒了太平鎮。
李燁照例巡查了一遍豬圈。
把兩個亂爬跨的公豬分開後,再檢查了幾個孕晚期的母豬的情況,確定胎動正常,這才一身疲憊的回到了倌長休息室。
夜色降臨,黑暗籠罩大地。
蒼穹一輪血月大如玉盤,灑下縷縷血色月光,映照的太平鎮如血色地獄,陰森森的,平添幾分恐怖與詭異。
街上空蕩蕩一片,沒有行人,也聽不到打更聲。
自從何寡婦死後,沒了夜夜翻牆的野漢子,她家的狗也不叫了,太平鎮的狗也聽不到聲了。
尤其今夜,一點狗吠聲都沒有。
蘇府西院,甲子號豬院。
倌長休息室內,李燁站在窗前眺望著夜色,蹙眉自語:“今晚的夜,有些過於寂靜了。”
正說著,一道淒厲的慘叫聲陡然刺破了夜的寂靜。
接著,在太平鎮的各個方向,都有慘叫聲響起。
令人頭皮發麻,像是有恐怖的存在收割生命,襲擊萬靈。
慘叫聲越來越清晰。
從好幾個方向響起,卻漸漸逼近除魔蘇家。
而西邊方向,也有聲音接近,卷著陰風哀嚎,樹頭沙沙晃動,同時傳來了陣陣“嚶嚶嚶”的叫聲。
血月當空。
這聲音詭異而驚悚。
李燁面色一變,急忙關死了門窗,閹豬刀入懷,翻開床榻,扭動機關,露出了一個黑黢黢的地洞。
他身子一滑,如黃鱔一樣快速的鑽了進去。
地洞三五平米大,裡頭鋪著一層木板,似是為了防潮,可掀開木板,下面赫然又是另一個地洞。
李燁再次黃鱔一樣滑入。
上面的洞是老王挖的,下面的洞是他升任倌長時候挖的,老王活著的時候常說,人在江湖飄,總有馬失前蹄之時。
多挖幾個洞,沒壞處。
果然,今夜用上了。
豬院裡,有東西潛入了進來,豬圈裡的豬驚恐的嘶叫,亂跑,鐵柵欄都在撞擊的動盪,聲音很大。
值夜班的小豬倌被驚醒,江湖經驗少,走出院子檢視,卻發出一聲慘叫,然後徹底沒了聲息。
“小哥哥,你在哪裡,快來玩啊,嚶嚶嚶~”
詭異的笑聲在豬院迴盪,陰氣洶湧。
地洞裡,李燁聽得驚悚。
這聲音分明就是三里巷的那道詭異之聲,三里巷的慘禍就和它有關。
沒想到今夜它居然來蘇府的西院了。
它在院子裡遊蕩。
好幾個豬倌的宿舍都被破開了,裡面一陣驚恐的叫聲,旋即又安靜了下來,死寂一片。
只有血腥氣越來越重。
“噠噠噠”
像是鞋底踩踏地面,漸漸接近了李燁的房間。
房門“咔咔咔”自動開了,聲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讓人害怕。
那東西進來了。
伴隨著一股陰冷的風,吹滅了桌子上的油燈,房間裡霎時一片黑暗,血色月光從門頭斜斜的灑落地面,映照出一個詭異的布偶。
臉蛋沾血,眼睛陰森,在地板上走動,居然發出了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
詭異而恐怖。
地洞中,李燁屏住了呼吸,手握閹豬刀,不敢動彈一下。
房間裡的地面發出聲響,詭異布偶走來走去,似尋找著什麼,最後聲音越來越淡,漸漸模糊不可聞,像是離開了。
四周,安靜了下來。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正常。
不知過了多久,黃安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在呼喚李燁。
李燁聽到了熟人的聲音,鬆了口氣,悄悄地掀開頭頂的木板,腦袋鑽出地洞。
這一剎那,頭頂上方,突兀的響起了一道詭異又歡喜的聲音......
“終於找到你了,嚶嚶嚶......”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臉上帶血的布偶。
沒有黃安,是它在偽裝,陰險狡詐,眼睛泛著陰森詭異的紅光,貪婪的望著李燁,一閃之下就衝了過來。
腥風撲面。
李燁抄起閹豬刀刺了出去,刀刃落空,布偶發出尖嘯聲逼近。
李燁大驚,身如黃鱔般靈巧一滑,鑽出地洞,衝向外面。
院子裡,
有幾個豬倌屍首分離,慘死掛在牆頭上,鮮血染紅了院牆,還有幾具乾屍,氣血被吞噬一空,丟在院門口。
豬柵欄已經破了,群豬亂竄。
慌亂中,有一隻小豬崽跑到了李燁的腳下,似把李燁當成了母親,拱腿尋求庇護,李燁一把抓起它的後豬蹄,“呼”一聲,掄起大風車,朝後面追來的布偶砸了過去。
它碰到了那個詭異陰森的布偶,霎時化為了乾屍。
一身氣血被布偶吞噬。
只剩下一張帶毛的豬皮包骨掉落地面。
“嚶嚶嚶,嗝~”
布偶打了個飽嗝,身子微微一晃,速度緩了一下。
“投豬有效!”
李燁見此,再次抓起一隻小豬崽丟了過去。
他一邊投擲小豬遲滯對方的速度,一邊跑向前院,大呼救命。
“竟敢來我們蘇家作亂,找死——!”
前院方向,有人聞聲而來。
血月下,對方身如急電,從屋頂衝來,一路捲起屋瓦飛舞爆炸,像是一股龍捲風一樣。
這是一個白衣女子,衣袖上繡著一個“狼頭”圖案。
“除魔蘇家的族人。”
李燁眸光一凝,視線定格在那個狼頭圖示上。
這是蘇家族人的Logo。
李燁曾見過幾次除魔蘇家的人,但眼前這位卻從未見過。
但看氣度非凡,絕非普通族人。
面帶白紗,一身白袍,年齡似乎不大,許是豆蔻年華,身體尚未張開,小荷才露尖尖角。
可是。
她很兇!
手持一把白蛇劍,從屋頂躍下,擋在了布偶的前面,身上的氣息冰冷而肅殺。
“以血除魔,劍御九方”
白衣女子聲音嬌嫩,看到布偶的瞬間就出手了,咬破舌尖“哧”的一口鮮血噴在白蛇劍上。
這血,是綠色的,跳動火焰。
和常人之紅血完全不同。
綠色的血附著在白蛇劍上,一劍斬出,綠色的劍芒像一道匹練一樣,散發恐怖莫測的氣息。
轟~
院子爆炸,出現了一道一丈多長的裂痕。
劍刃上綠色鮮血飛濺。
其中一滴灑落在牆角的石碾子上,像是潑了劇毒,又像是灑了硫酸。
石碾子發出“滋滋”聲響,冒出陣陣刺鼻的綠色煙霧,瞬間被腐蝕了一大片。
李燁看的倒吸一口涼氣。
這就是除魔人的血脈力量。
他們的鮮血異於常人的紅血,天生神秘古老而強大,一滴血都有這樣的殺傷力,除魔人的可怕可見一斑。
布偶被劍刃斬中,綠色的血霧包圍了它,被劇烈腐蝕,淒厲逃遁。
白衣女子猶豫了一下,卻沒有追擊。
回頭。
額前劉海的髮絲舞動。
美眸看向院子裡滿地的小豬皮,至少有十來個,再看到李燁手裡倒提著豬腿嗷嗷亂叫的一隻小豬崽,蛾眉一蹙。
她眸光微冷,有所懷疑。
李燁連忙對女子行禮道:“感謝大人救命!”
同時把倒提著的小豬崽抱起入懷,還扶起它的豬屁股在手臂上坐正,摸了摸豬頭,一臉認真的對女子道:
“我是甲子院豬倌長李燁,那布偶窮兇極惡,來豬院屠虐豬崽,是我拼死保護了麗麗。”
他指了指懷裡的小豬崽。
一本正經。
憑藉豐富的閹豬經驗,李燁聞著味兒就能知道懷裡的這頭幸運的小豬是個母豬。
信口取名叫麗麗。
“麗麗?!它叫麗麗......”
白衣女子輕聲呢喃了一句,戴著面紗,表情不可見。
她剛才來得晚,沒有看到李燁兇殘投豬的情形。
眸子盯著李燁的眼睛,似乎在斟辯李燁的話語真假,但李燁是老油條了,當即眼觀鼻,鼻觀心,清空腦子與雜念,滿眼真誠,如水純淨。
白衣女子見此,認為李燁說的多半是真話,滿意頷首道:“若我蘇家奴僕人人如此,豬倌個個這般忠勇,何懼四方小肖,何愁血食不足。”
“你叫李燁麼,很好!”
她明明年紀不大,卻學著大人的樣子老氣橫秋的表揚李燁,還伸手去拍李燁的肩膀,但因為個子沒有李燁高,半天夠不著。
李燁急忙身子微躬,讓她順利的拍在了肩頭。
“不錯,你果然很有靈性,做豬倌長,屈才了!”
白衣女子微笑,眼睫毛顫動,看似可愛,實則冷漠無情。
因為院子裡滿地都是豬倌的乾屍,牆頭上還掛著鮮血淋漓的屍體,她自始至終卻視若未見,只關心豬崽的存亡。
李燁卻不敢怠慢。
連忙舉拳在胸,昂首挺身道:“多謝大人誇獎,我是蘇家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他聲音很大,嚇得剛安靜下來的豬圈都一陣騷動。
白衣女子眉頭挑了一下,多看了眼李燁,身形一晃躍上屋頂,再次捲起一陣龍捲風,消失在了夜色中。
遠遠地,有一道聲音傳來......
“我一個朋友叫麗麗,給小豬換個名字吧!”
李燁急忙大聲喊道:“求大人賜名!”
“就叫......貝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