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明。

一輪紅日躍出東嶽,照遍十萬山河,也照亮了太平鎮的除魔蘇家。

西院。

甲子號豬院。

“生是蘇家奴,死是蘇家魂!”

“我是蘇家一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

“我是蘇家一顆釘,哪裡需要哪裡釘!”

黃安站在五尺殺豬臺上,右拳高舉過頭,大聲呼喊,組織晨會。

臺下院子裡,

一群老豬倌和小豬倌跟著呼喊,但個個無精打采,有氣無力,哪怕看到李燁從館長休息室走出,他們也沒有多少精氣神。

李燁見此心中嘆息。

敵人一次又一次的侵襲蘇家,蘇家卻沒有做出凌厲的反擊,反而讓敵人蹬鼻子上臉,導致蘇家威望日減,人心渙散。

蘇家,這個威震太平鎮多年的雄主,似乎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

黃安請李燁上臺講話,李燁簡單勉勵了幾句便散會了,吩咐豬倌們各司其職,繼續上值。

他穿了一件大尺寸的豬倌袍子,遮住了身上壯碩的肌肉。

然而,黃安還是察覺了李燁的變化,晨會後,一雙眼睛發光的盯著李燁,眨也不眨一下,跟在李燁的屁股後,像個跟屁蟲一樣,上下打量著李燁。

“我很好看麼?!還不去餵豬!”李燁瞪眼道。

黃安撓頭憨然一笑:“倌長,你知道的,我的心裡永遠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你,另一個還是你。”

“所以,你的任何一丁點變化,我都看在眼裡。”

說著,湊近李燁附耳道:“今天的倌長,比昨天更有氣質,更有感覺!”

李燁瞥了他一眼:“最近你越發騷包,是時候給你娶個媳婦了。”

黃安:“......”

他眨眨眼,呆了一下。

“我去餵豬!”他轉身而走,忽然又轉身道:“昨晚一共死了二十八頭豬,還有六頭將出欄的公豬神秘失蹤,要如實上報嗎?”

李燁道:“如實上報!”

黃安:“明白,我們甲子號豬院昨夜遭遇敵襲,死傷慘重,共損失三十五頭豬!”

說罷,看到李燁面色如常,頓時眉開眼笑的去了。

今天又可以加個餐,開個小灶了,真香!

李燁照例巡查了一遍豬圈。

小豬倌們情緒不高,但仍舊在各司其職的幹活,鏟豬圈,拉豬糞,添豬食,個個忙得滿頭大汗。

VIP單獨豬圈,

韓立懷抱著小母豬貝貝在餵奶,嘴裡模仿著母豬發出“哼哼呼呼”的聲音,小母豬的屁股擰來擰去,吃的極其歡實,韓立滿臉都是歡喜的笑容。

李燁看到了如此“人豬和諧”的一幕,不由滿意的頷首,心下決定這個月的“養豬小能手”錦旗,就頒發給韓立這個小豬倌。

後排的豬舍。

幾個老豬倌卻在偷懶。

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愁眉苦臉的嘆息著,說蘇家這個月頻頻遭遇敵襲,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豬院又損失了不少豬,擔心月俸可能會縮減,又擔心他們會被裁減,是不是給倌長送點禮,提前打點一二......

李燁咳嗽一聲,走來和他們談心,告訴蘇家依舊強大,如今只是示敵以弱,放長線釣大魚,只要時機成熟,就會將敵人一網打盡。

他威望極高,聲音很有力量感。

一群豬倌聽得心神震動,躁動得人心得以安撫,轉身積極的餵豬挑豬糞去了。

“謊言終究會被拆穿,唯有肌肉與力量才是永恆!”

李燁挽起袖子看了眼手臂,手臂上,肌肉大如虯龍盤結,堅硬堪比大理石。

凸起的弘二頭肌上,有一個黑色的惡魔紋身,猙獰可怖。

看模樣。

赫然就是志強。

這是惡魔道果的作用,附魔生靈為惡魔後,可隨時收取為惡魔紋身攜帶,非常方便。

變為惡魔紋身後,還能壓制收斂自身突然暴增的氣血,讓外人無法感知察覺。

將豬院的諸事安排妥當,李燁悄然離開了蘇府大宅。

天空陰沉沉的。

下雨了。

雨幕裡的太平鎮,明顯比昨天更加壓抑,蕭條了。

繁華的早市不再。

生意擔子和小推車攤位也少了許多,街道兩邊的店鋪大多掛起了“關門歇業”的牌子,街道上垃圾飛舞。

幾個衙役罵罵咧咧的巡邏街道,卻只關注著來往的女人,評頭論足,時而發出幾聲猥瑣的笑聲。

幾條流浪狗在街道兩邊的廊簷下追逐,很快被一群乞丐堵在了巷子裡,剝了皮,成為了火架上的烤肉。

高高的閣樓裡,茶館中,客棧中,一個個除魔人的身影在出沒。

他們威嚴而冷漠,揹負刀劍,銳利的眸子掃視著四方,時而低頭議論著什麼,視線所及大多是蘇家大宅方向。

“蘇家果真有神圖麼?”

“有,但昨晚已經被人盜走了,聽說是閻羅殿的殺手黑無常拿走了半張,還有半張被那個算命的老瘸子得去了。”

“仙人個闆闆,我們魔天門又遲了一步,加派人手,一定要在仙種出世前找到他們......”

除魔人在低聲議論。

李燁昨晚氣血貫體後耳目敏銳了一大截,從街頭走過,聽到了這些聲音。

“神圖?仙種?”

他心中驚詫,怪不得最近這麼多除魔人匯聚太平鎮,原來是為了這兩樣東西而來。

神圖和仙種他了解不多,只知道這是三年前大災變後才出現的天地神物,具有不可思議的造化偉力。

本以為距離自己很遙遠,卻沒想到太平鎮居然會有仙種出世。

而除魔蘇家,更是藏有神圖。

只不過聽這些除魔人議論,那神圖已經被人盜走了。

“蘇家現在肯定已經氣的跳腳了。”李燁心中輕嘆,腳步匆匆的轉過巷子,來到了一家書樓前。

“張記二手書屋”

紅底黑字的匾額高懸,字跡受歲月侵蝕已模糊不清,可見這間書屋開了有些年月了,臺階上的石磚被踩的沒了稜角,門檻也破了一截,顯然往來客人不少。

但今天,

雨幕濛濛,罕有書客。

一個青袍洗得有些發白的老頭倚著一個老木椅晃著二郎腿,在店門口坐著,左手捧著一個巴掌大小的螭龍茶壺,右手舉著一本色彩斑斕的書,看的津津有味。

腿褲間,微有凸起。

“張老闆,早!”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

張老頭嚇了一跳,手裡的螭龍茶壺差點掉在地上,抬頭看向面前的李燁,吹鬍子瞪眼的道:“伱小子走路沒聲的嗎,嚇得老夫差點去見了老張家的祖宗。”

說著話,急忙起身,同時不著痕跡的將手裡的書擋在了腿褲前。

李燁故作未見。

張老頭換做一幅笑臉問道:“今天想買什麼書?”

在過去,李燁經常來他的這間書屋買書,一來二往兩人也算熟絡了。

尤其他上次過八十大壽,李燁送了十根上品豬鞭給他作賀壽禮,兩人關係瞬間升溫不少,醉酒後還想認李燁為幹孫子,李燁沒有答應。

走進書屋。

目光掃視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書架上全是各種書籍,少部分是新的,大部分是二手書,看起來有些陳舊。

書屋裡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李燁的視線從角落的一個書架上掃過,隱約可見那裡放了一捆捆的舊書,寫著《大力金剛手》、《草上飛》、《鐵布衫》、《化骨綿掌》.....等各種武功秘籍。

似乎久無人問津,書面上落滿了厚厚一層塵埃。

旁邊掛著售價牌:打包處理,一兩銀子一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