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一幕,左風才突然有種汗毛倒豎脊背發涼的感覺,雖然自己已經設想過,對方几種可能的出手方式,可終究還是判斷失誤了。

左風對殷無流的判斷,並非是憑空猜想,而是根據對方之前一系列的行為,尤其是應變方式來作出推測的。

而按照左風以往的經歷,敵人雖然偶有驚人之舉,可是大方向上卻並不會改變。因此當這一次,殷無流完全超出了自己判斷的時候,著實驚到了左風。

只不過現在的左風,如同在刀尖上行走,雖然出現了意料之外的變故,可是他卻不能慌亂,更加不敢慌亂,而是立刻開始作出調整。

其實左風到目前為止,接觸到的古荒之地強者並不多,相處時間最長的是幻空,生死搏殺過的有方芸和殷嶽。

而自己對幻空有救命之恩,之後兩人相處頗為愉快,雖然後來沒有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所以左風並未見識過幻空真正戰鬥對敵時的一面。

至於殷嶽雖然同屬月宗,可是畢竟身份地位上差了一截,加上殷嶽當時自認為籌謀已久,根本不將當時才來不久的一個小輩放在眼裡,所以被左風直接算計到死。

那方芸倒是正面搏殺過,可戰鬥進行的太快,尤其是恐怖的“河水”,根本就無法用普通思維去判斷和應對,方芸死的稀裡糊塗,最後連靈魂都沒有能夠逃走。

眼前的殷無流卻與他們不同,自從他到達這片廣場,從完全佔據上風,到逐漸失去優勢。一路磕磕絆絆,如今只剩下身邊阿貓阿狗的那麼幾隻,甚至連自己都險些丟了性命。

經歷過了起起落落後的殷無流,他已經開始對自己進行反思,並且還會對自己的狀態進行調整,不僅讓自己冷靜下來,而且也改變對戰左風的思路。

以左風的經驗,面對這樣的對手,尤其是在發瘋之後,自然會變得更加的易怒,同時也更急於消滅眼前的敵人。特別是當本身還佔據優勢,且勝利已然開始觸手可及的時候。

偏偏殷無流不僅冷靜了下來,同時他並未急於殺死左風,至少他給自己明確了一個底線,不能因為儘快殺掉左風,而去讓自己冒險。

左風面對過的敵人,也有一些性情改變,且越來越難對付的,就好像傀襄和成天豪。他們一個在巒城的時候結仇,一個是剛剛進入玄武帝國不久便結怨。

這兩人之前的計劃雖然失敗,卻意外的活了下來,到了現如今已經儼然成為了心腹大患。可是這些人,卻都是失敗之後,回去認真反省過,才開始痛定思痛,這才有了巨大的轉變。

可是殷無流卻不同,他從之前發狂時不顧一切出手,再到之前冒然下手,發現那些空間縫隙後收手,也不過是一刻鐘前的事情。

然而就在這麼短的時間,殷無流雖未性情大變,但他不僅得到了教訓,且讓自己面對左風的時候,變得更加剋制和冷靜。

冷靜下來的敵人不好對付,冷靜的同時又能夠自我剋制的敵人,自然更加的難以應對,這殷無流就在一場戰鬥中,完成了這種“華麗”的變身。

直到這個時候,左風才真正認識到了,殷無流的強大,同時也認識到了古荒之地的那些強者,所具備的與外界武者不同的個人素質。

只不過左風對此,卻沒有太多時間去反思,他現在只能先專心一志,應付眼前的局面了。

左風猜到了殷無流會利用蝕月暗曜,卻沒有想到對方,他還會運用出如此巧妙,甚至可以說是“細膩”的手段。

也曾有那麼一瞬間,左風想要立刻動手,可是他也幾乎在瞬間就放棄了,因為這個時候動手,成功機率太低。若是一個搞不好,自己的計劃會徹徹底底的失敗。

在安排眾人站位的時候,左風也專門劃分了區域,這樣也是為了行動的時候,眾人能夠準確的執行自己的命令。

之前左風就見識到奉天皇朝武者的素質,而姬嬈也直接命令眾人,聽從左風的吩咐做事。

整個隊伍靜悄悄的,沒有半點交頭接耳,更沒有人向左風提出疑問。當左風發出命令的瞬間,整個隊伍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而左風在發出命令的一刻,他也在調整那本來就所剩不多的陣法之力,跟隨著眾人的後退的步伐一塊向內收縮。

在整個隊伍後撤的同時,左風腦海當中已經開始飛快的轉動著。首先必須計算,整個防線的後撤,會對於後續計劃造成的影響,不僅是還能否達到自己預想的目標,同時還有身邊這些武者的安全,左風絕不願意犧牲任何一名同伴。

除此之外,就是隊形和防線的收縮後,自己的手段是否也要相應調整,最重要的“河水”還是否要按照原計劃施展。

只不過殷無流根本不給左風思考的時間,對於左風的後撤,雖然有些意外,可是他馬上就大笑出聲。

對於左風等人來說,後撤這種事情,就像是在飲鴆止渴一般。他們之所以能夠同自己周旋,也只是依仗著有一定閃展騰挪的“空間”。

現在左風自己主動壓縮了這部分的“空間”,眾人能夠活動的範圍就會越來越少。如此一來只要那些狂暴的空間之力,侵入到內部去,那麼殺傷力可要比之前大數倍都不止。

最初狂暴的空間之力化作的“怪風”,衝入到其中以後,馬上就有人受傷,甚至是當場被殺。可是能夠波及到的也就是一人,最多也不過是兩人。

如今活動空間壓縮後,那麼同樣的一陣怪風,可就能夠一瞬間波及到三五人,甚至可能還會更多。

“呵呵呵……哈哈……”

殷無流忍不住發出一連串的狂笑,只是他看向左風等人所在的位置時,眼神卻是變得愈發陰冷起來。

“看你們苦苦掙扎,就好像點燃炎晶的爐鼎內,一群該死的臭老鼠般。我倒是很好奇你們還能掙扎多久,我要看著你們死,一點點被痛苦的折磨而死。”

眼看著距離殺死左風等人越來越近,殷無流已經開始有些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可是相對的他比之前也要冷靜的多,絲毫沒有過於著急的意思。

在狂吼的同時,殷無流雙手不斷的揮舞,在這一刻他臉色慘白一片,口鼻中的鮮血開始汩汩流淌而出,看他那樣子顯然是因為消耗的太過嚴重。

可是他對此好似沒有任何的感覺,不知道是因為勝利在望,還是因為他過於亢奮,而根本就感覺不到。

而在他的操控之下,周圍的蝕月暗曜再次向內,施加恐怖的壓力。方法和策略與剛剛差不多,同樣以類似於震顫的方式,緩慢卻有力的壓縮而去。

一邊觀察著周圍,左風的眼神也變得愈發陰冷,在某一個瞬間,左風的雙目猛的閃爍了一下,隨即吐氣開聲的陳喝道:‘東南和西北,向後退出兩步,西北和東南向後退一步。’

奉天皇朝眾人幾乎沒有猶豫,就立刻按照左風的吩咐行動,這就是他們的素質,越是在危險關頭,越能夠不毫不遲疑的先執行命令。

可是在執行命令以後,眾人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大家都不是傻瓜,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後撤下去會是什麼結果。

他們相信左風頭腦是清醒的,可即便是相信他們依舊無法理解,左風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決定。

尤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整個隊伍已經形成了兩邊稍微狹窄,前後要稍微長一點的防禦隊形。

比如像姬嬈和遊氏兄弟,他們這些人能夠大致清楚,現在眾人已經退無可退了。

隨著整個隊伍的再次後撤,整個隊伍的形態,都好像是一顆鴨蛋的橢圓形。不過最重要的還是,隊形變得非常緊湊,甚至已經可以用擁擠來形容了。

畢竟大家在不久之前,才剛剛見識過了狂暴的空間之力,到底有怎樣的破壞力。如果此時再有那種恐怖的“怪風”進入,那絕對將會是一種毀滅性的結果。

只不過這個時候連姬嬈都沒有多說什麼,當她決定將決策和指揮的權利,交到左風身上的時候,便也給予了左風最大的信任。她不會在此時提出質疑,也不會隨便指手畫腳。

停頓了那麼一瞬間,這停頓甚至沒有人察覺到,唯有左風自己能夠感受到。他必須要停頓一下,因為他明白如今所處的位置是“岔路口”,自己的決定將徹底影響到未來的結局走向。

這算是左風的一個習慣,每逢重大的決定,絕不能是頭腦一熱,雖然那只是一瞬間,可是卻會讓左風變得更加堅定,同時又能夠再一次平復一下內心的情緒。

短暫的停頓之後,左風猛的吐氣開聲,幾乎一字一頓的從口中吐出。

“最……後……計……劃!”

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好似滾油裡投入了一碗涼水,敵我雙方都徹底被引爆了。

月宗武者們瞪大了雙眼,顯然他們也聽得出來,這四個字定然不簡單。奉天皇朝武者們就顯得更加吃驚了,因為他們很清楚,“最後計劃”都代表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