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二百九十六章 匪夷所思

殷無流下意識的朝著那巨大的水球走過去，因為他無法理解，水為何會以如此怪異的形態出現。

畢竟有聽過一潭清水，一片池塘，什麼時候還有過“一球水”了，根本就是匪夷所思的嘛。

不過吃驚和意外也只是有一些，相比自己如今身體上的狀況，眼前這些還真的不算是什麼大事。

從邏輯上來說，眼前看到的這些，的確不算是什麼大事，然而事實真的如此麼。左風很快就會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所見的這一幕，到底意味著多麼驚人的事實，他到此刻還一無所知。

步伐不急不緩，殷無流徑直來到那巨大的“水球”前，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這“水球”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就忽然留意到，“水球”表面上倒映出來的身影。

雖然因“水球”表面，並非呈現出一種平面，所以映照出來的景象也顯得有些扭曲，可是殷無流還是能夠大致看清楚。現在的殷無流就好像在照鏡子，映照出的影像略有些彆扭罷了。

現在的殷無流，早已經無心再去理會，那映照出來的影像有所偏差，他所在意的只有水泡表面，自己如今的身形與容貌了。

之前因為突然間擁有的一具血肉身軀，殷無流為此而驚訝不已。卻忽視了一些細節，直到此刻站在那“水球”前，他才真正注意到，現在的自己變化實在有些駭人了。

那映照出來的模樣，並非是一位皓首老者，而是發黑如墨身材健碩的青年。當看到這青年容貌和身形的一刻，殷無流瞬間有些恍惚，因為那青年人就是自己，只不過是自己十幾歲時的模樣。

有些時候殷無流追憶過往，卻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年輕時的模樣。可是此刻站在這“水球”前方，他忽然發現，這“水球”映照的模樣，正是自己記憶中都搜尋不到的樣子，自己年輕時的樣子。

除了震驚之外，更多的一種別樣的感慨與滋味。畢竟經歷了數十年的風風雨雨，回首之時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少年，其實有的時候連殷無流，也並不喜歡現在的自己，可是連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什麼時候搞丟了，當初的那個自己。

也許第一次同門比武中，暗中對比武的師兄用了卑鄙的毒物。也許是為了掩蓋自己觸犯門規的事情，將三名同門殺人滅口，也許是……

太多事情殷無流已經記不清楚，好像當自己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變成了那位掌月殿心狠手辣的掌月使殷無流。

如今突然看到自己曾經的模樣，殷無流在錯愕和感慨之餘，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竟然眼眶都微微有些溼潤了。

如果說之前一連串的遭遇，讓殷無流感到巨大的震驚，那麼此刻所見的一切，就是對他觸動最深的。

雖然有淚水在眼睛中打轉，可是殷無流卻堅決不肯收回目光，似乎他已經不自覺的被自己此時的模樣，而深深的吸引住了。

年輕人很難理解，此時殷無流所表現出來的狀態，甚至會認為那是一種噁心的自戀。

假如是上了年紀的人，能夠十分理解，殷無流此時所表現出來的狀態。那是經過歲月的蹉跎，猛然間回首過往，卻發現早已將當初的自己弄丟了。

即便是殷無流，曾經也是一名青春熱血的青年，有著自己的夢想與抱負。只不過那一切隨著歲月的洗刷後，終究還是沒有剩下什麼。

所以殷無流此時凝望著的，並非那“水球”映照出來的影像，而是在凝望著曾經的自己。

慢慢的殷無流才開始注意到，除了自己容貌變得年輕，自己如今的裝束，竟然也不是自己進入極北冰原時所穿的那一套。

此時自己身上所穿的服飾，為月白色的錦袍，上面鐫繡著一道道色彩繽紛的淡藍色花紋。看上去就好像月光灑落在白雪之上，帶給人一種乾淨幽冷的味道。

這套衣衫殷無流當然不會陌生，因為在宗門當中，每隔五年都會有一批少年人，穿上這樣的衣衫，受到宗主親自指點修行。

而這套衣衫對於殷無流來說，卻還有著十分特殊的意義。記得那是在他十六歲那年，殷無流以宗門比試中，第一名的成績進入的掌月殿。

而且當年這套衣衫，還是宗主親自賜予下來，衣衫之中蘊含的月華是其他同門的五倍以上。

這一生殷無流都無法忘記那一天，穿上這套錦袍的那一天。可以說那就是他這一生，最為榮光的一刻，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夠永遠停留在那一天。

在穿上宗主賜予的錦袍，於那掌月殿廣場的高臺之上，俯瞰著眾位同門師兄弟，那一刻的殷無流豪氣干雲，他為自己定下了目標，二十年內成為掌月殿的殿主，四十年內，成為月宗宗主。

然而七十多年過去了，如今的他也僅僅只是成為掌月殿的掌月使，而且可以預見的未來，沒有什麼特殊意外的情況下，他這一生都不可能成為掌月殿殿主。

所以有時候人的悲哀，並非是自己不夠努力，也不是運氣比較差，更不是錯過了某一個重要的機會。而是運氣、機會和努力全部都具備，偏偏就是無法達到自己想要的高度。

直到這一刻，殷無流才在無限感慨之餘，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樣子。尤其是自己為什麼變成了青年的樣子，而且還穿著如今這套長衫。

可是已知的線索，實在是太少了一些，這讓殷無流有心去仔細思考，卻偏偏毫無任何的頭緒。

正在殷無流苦思冥想之際，他的眼前突然間，就有著一個巨大的黑影出現。

本來剛剛進入這片區域後，殷無流還能夠一直保持警惕，哪怕在一連串的吃驚中，仍舊能夠保持著警惕心。

直到年輕時的容貌，還有那套對他意義非凡的長衫，出現了眼前後，殷無流在不知不覺中，放下了自己的警惕心。

此時此刻眼前突然出現了異常變化，殷無流雖然也有些吃驚，可是他卻並未第一時間作出反應，而是想要看的清楚一些。

其實此刻的殷無流，他也非常的疑惑，他有些搞不明白，那黑影為何會帶給自己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在來到這片陌生的環境中後，太多讓殷無流感到熟悉的存在，帶給他的觸動之大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述。

所以這個時候看到的黑影，既然讓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覺，那他也就想要再看的清楚一些。

結果就這樣定睛仔細觀瞧，殷無流就驚訝的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會對那黑影感到如此熟悉，因為那顯露出來的是螞蟻的一部分頭顱。

試問有誰會對一隻螞蟻感到陌生，恐怕就算是兩三歲的孩童，應該也會立刻辨認出來吧。

看到那是一隻螞蟻后，殷無流緊繃的身體，也終於在此時慢慢的放鬆了下來，同時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都是這怪異的‘水球’，我的視線從其中穿過去後，所見到的一切都是扭曲變形。明明就是一隻小螞蟻，可如今看起來，光是頭顱就差不多一間房屋大小，這不是扯淡麼！”

在殷無流一邊感慨，一邊自言自語的時候，“水球”另外一邊的螞蟻，頭上的觸鬚微微動了動，然後它似乎就發現了殷無流。

那螞蟻向自己靠近過來，殷無流卻是嘴角勾起冷冷笑了笑。心道，‘這地方還真的是挺特殊的，一隻小螞蟻竟然還敢主動招惹人類，純粹就是找死的行為。’

在殷無流心中感慨的同時，那隻螞蟻已經越來越近，到最後雙方之間就只隔著那顆“水球”。

到了這個時候，殷無流卻是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螞蟻如今已經顯露出了小半截的身體，觸鬚動的越來越劇烈，同時速度陡然間加快了一些，直接朝著殷無流而來。

面對這樣的情況，殷無流忽然有種不妙的感覺，沒有遲疑的雙腳用力，直接向著後方跳躍而去。

直到這個時候，殷無流心中還有種十分荒誕的感覺，即便是自己如今這具身體，就只有煉骨初期的修為，但是躲避螞蟻這件事，恐怕任誰聽到都會覺得是一個笑話。

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殷無流的腦海中，停留了不到一次眨眼的時間，他便知道自己的想法才是個笑話。

無比巨大的“水球”就那樣在螞蟻衝入的瞬間，直接轟然破碎開，其中的水猛的朝著周圍席捲而去。

好在殷無流先一步行動，這才沒有讓自己被波及到。不過他現在，已經沒有半點心思去理會那“水泡”了。

他的眼中如今就只有螞蟻，那隻剛剛還半點都沒有被放在眼中的螞蟻。

只不過“水球”破碎的一刻，螞蟻的全貌也終於顯現了出來，那隻螞蟻竟然跟“水球”差不多大小。

一顆可以集中了大量液體的水球，就那樣聳立於面前，殷無流多少還能夠接受。可是如今出現了一座比房屋還大的螞蟻，就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雖然無法理解，可是殷無流的速度絲毫不減，只有煉骨初期實力的他，沒有搞清楚情況的前提下，根本不敢輕易與那螞蟻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