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是諸位客官只要略微坐下來盤算一下,就知我褚某人所言不虛。大夥兒想想,朱滿笑在南方光鑽山林就鑽了半年多,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整日兒偷偷摸摸弄老姓家地裡的野食裹腹,被捕後又少不了刑罰逼供,這一來二去,還能有個人樣?是故這姓黃的不能一眼認出姓朱的,實屬常情。至於姓朱的識不得姓黃的,大夥兒想想,槍都頂著腦瓜子,都到了那個份上了,朱滿笑還有什麼盼頭,人雖沒死,可這心早就死了,哪還有精氣神兒去細看人。要我說,還得是人家姓黃的心細,就看出點什麼,這才進一步的細看,方救了朱滿笑。至於這裡的細麼事兒就不是我褚某人能說的清楚的了。

唱:有道是——

一輩子同學三輩子親,

三輩子同學入老陵。

朱滿笑哪輩子修來的福,

修來了同學來救人。

一腿已入閻王殿,

多虧同學故人心。

勸君善看同窗誼,

他朝亦或汝貴人。

白:這朱滿笑好歹算是檢了一條命,在他的這個黃姓同學的救助之下脫離了危險。輾轉之下於民國一十九年夏天回到了老家,咱們的嶧縣。為了生計,當年秋天便在齊村小學做了一名教員。

這教員做的好啊,想當年他承恩師張別軒之助,方能在學業上有所成就,這個恩德他記著呢,怎麼辦?他也學著他恩師當年的樣子,一方面在學生身上下苦功夫,另一方面也資助了不少貧困學生。這口碑在當地那是真的好,沒的說。可以說在咱們嶧縣北部那是頗有好名。他當年的恩師張別軒一看,行啊,乾的不錯,我當年可沒看錯人啊。這時候的張別軒正是咱們縣教育局的“督學”,這張別軒就又做了一件事,推薦朱滿笑在教育局做了教育委員。

有了教育委員這個臺階,朱滿笑的名聲更響了,怎麼回事?大家夥兒想啊,人家一是有才學,二是有閱歷,有見識,三是這為人好,口碑好,四是有膽識。這樣的人誰不想著去結交。尤其是咱們縣裡的上層人物無不爭相與他結交。

所謂“人抬人高”,朱滿笑的威望就大了去了。要不像我褚某人這樣跑江湖靠著嘴皮子騙大家一口飯吃的人怎麼就能知道這些事?因為在咱們縣城附近這些事但凡有點兒地位的人都知道,也順便就傳到了褚某人的耳朵眼裡來了。誰叫咱們許陽這個地方離縣城遠呢,六七十里地,中間還亙著條運河和新河。交往不便啊,否則也不要我褚某人在這兒啞喉嚨破嗓子給大家囉嗦了。

唱:山東主  席他本姓韓,

復榘二字是其名。

面對倭人絕不當手軟,

本當青史把名傳。

奈何濟南不戰走,

頭昏腦亂為哪般。

蔣委怒如黃河水,

頃刻一命不世間。

白:要說咱們的韓主  席,缺少的是死戰到底的精氣神兒。咱不說別的,就說現在人家四川國軍,來自千里之外,為了保衛咱們山東,在滕縣血戰數日,自師長王銘章以下那是幾乎全部戰死。更有云南的弟兄現在還在江蘇省邳縣的禹王山血戰,浴血疆場;臨沂戰場上張自忠將軍,龐炳勳將軍;臺兒莊戰場上的池峰城將軍……比起這些人來,咱們的韓主  席……呀,還是不說了罷。

有的客官要問,好好的朱滿笑你不說,你提什麼韓主  席?提韓為席是為了提他的新鄉村建設,提新鄉村建設是為了提鄉農學校,提鄉學校是為了提鄉農學校校長王耀峰。這個各位客官要知曉。大家可還記得三年前?

唱:韓主  席為了治理山東可沒少費思量,

這其中一樁就是請來了梁漱溟先生。

梁先生腦筋那個轉的還真的不一般,

咱山東的新鄉村建設的計劃美夢境。

各個縣各個區先籌備好了鄉農學校,

千挑挑萬選選終挑選出了校長先生。

這鄉農學校它可不是一般的學校啊,

那鄉農校長它也不是一般的校長哪。

插白:什麼?學校不是一般學校,校長不是一般的校長,那又是什麼?

軍權財權他一把抓,

你說他權力大不大?!

臺兒莊校長王耀峰,

吃喝嫖賭全不落下。

魚肉鄉里是他本份,

淫穢婦女眾人怒他。

一朝惹得天怒人怨,

夾著狗尾巴遠走啦。

白:這鄉農學校在咱們嶧縣共設了六個,城頭、鄒塢、西集、周營,臺兒莊、澗頭各有一個,按理說這鄉農學校的校長也算得上是一方父母官,可是王耀峰這樣的東西簡直不是個東西,其實就不是個東西,就衝他禍害婦女這一樁,可以說那真是連畜牲都不如。老百姓怒火沖天又能怎麼樣,人家上頭有人哪,在臺兒莊鎮被百姓轟走之後,就離開了嶧縣,換了個窩,繼續幹他的鄉農校長。

可是,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再回嶧縣,更不該來到鄒塢繼續做他的鄉農校長。萬不該,千不該,他不該賊性不改繼續禍害婦女。千千萬萬個不該,他不該在朱滿笑的眼皮子底下惹事。當時的朱滿笑可已非同往日。

唱:這個教育委員不一樣,

整日裡下鄉去訪一訪。

各校的校董也是不讓,

不是鄉紳他就是豪強。

所謂英雄好漢相珍惜,

所謂好漢英雄兩相幫。

鄉紳金銀財富滾滾來。

豪強槍枝大炮好張揚。

一要守住滾滾好財富,

一要懲處土匪和倭狼。

恰此時來了個牽線人,

“聯莊會”名響有名堂。

來牽線的他不是別人,

正是魯南滿笑好兒郎。

至此他手下有人也有槍。

王耀峰聽說豈能不慌張。

白:俗話說得好,一個好漢三個幫。朱滿笑自從重回本縣之後與一個人成了至交好友,這個人是誰呢?此人名喚劉丙奮,又名劉景宣,也是嶧縣二區人,小屯村的。此時此人正擔任鄒塢鄉的鄉長。平日裡對王耀峰的所做所為早就恨的牙根癢癢的。不過對人家王耀峰沒奈何?為什麼?王耀峰有槍啊,二十餘條槍,在鄉村,這可不是個小數目。

朱滿笑與劉丙奮謀劃了一下,雖說自己手下可用的也有六七十條槍,可要是去攻打鄉農學校的駐地,二十餘條槍要是死守院牆,勝負之數也還難說,縱然攻進去,死傷也是眾多,這可是不合算的買賣。若是能把王耀峰弄出來,讓他脫離駐地,再收拾他,那可就好辦多了。

唱:他兩個兵馬未動計策先行,

只要叫禍害鄉里的賊送命。

朱滿笑遍撒人馬放出風聲,

這風聲口口聲聲只要人命。

這風聲聯莊會員們爭相送,

這風聲是愈刮愈緊人心驚。

這風聲今天要打明兒要攻,

嚇得王耀峰天天夢裡驚醒。

只嚇得鄉農校長坐臥不寧,

只嚇得王耀峰逃跑計劃中。

卻不知計劃早入他人手心,

朱滿笑打草驚蛇實在高明。

聯莊會員六十餘人早集合,

扛長槍執大刀還有纓槍紅。

鄒塢火車站旁早早埋伏好,

單等著王耀峰這群害人精。

白:這害人精怎麼還成了群?大夥兒想啊,他王耀峰縱然渾身壞水,又能洇了幾條街?問題是不只他王耀峰一個,還有他手下那一幫爪牙。他有一個衛隊,二十多條槍呢,要說欺壓百姓,他王某人靠得還是這些人,這些人年青力壯,無所事事,整天扛著槍隨著王某人還能有個好,俗話說得好,還有薰不黑的鍋底?縱然是個好好的人,跟著王某人也早學壞了,壞事不知做了多少,哪一個都夠死幾回的。

這些人也知道自己罪惡濤天,自打聽說朱滿笑同聯莊會今兒個要打明兒個要轟,也早心惴惴不安了,攛掇王某人走路的話也不知說了多少。這些人若是心不慌亂,又怎能外逃。若是心不慌亂,守緊了校所,憑他聯莊會那幾條槍還真夠他們攻的。這一逃不要緊,便露出了破綻,給了聯莊會以可乘之機,一入了埋伏,那就只能看人家聯莊會那幾條槍如何招呼了。

這一役,直把這一群禍害敲得乾淨,老百姓無不拍手稱快。真是除暴又安良,顯出英雄本色。這事發生在去歲九月份,大夥兒多多少也都聽說了些。這支隊伍一戰而鳴,轟動魯南啊,這還得了,二十餘條長短槍!那十里八村的年青人爭相加入,很快就有了一百多號人。朱滿笑就給他們這支隊伍送了個名字“魯南抗日自衛團”。朱木石任總指揮,朱紹良為名義團長,劉丙奮和朱玉相分別為正副團長。

這個“魯南抗日自衛團”可不是國民黨   領導的隊伍,你說是老百姓自發組織的,當然可以,畢竟有著聯莊會的底子;你說是共產黨的隊伍,也不錯,這朱滿笑可就是共產黨的人,整個事情可以說是以他為主謀劃的。那王耀峰是誰,是韓復榘主 席的人啊,國民黨的人啊。民國二十年的時候,倭鬼子製造了九·一八事變,佔了咱們國家東北三省,去年七月七日又在北平弄了個盧溝橋事變,全面侵略中國。倭鬼子到前幾日才禍害到咱嶧縣,這王耀峰倒好,在咱嶧縣禍害多少年了。你有本事去禍害共產黨,你去禍害倭鬼子啊!他又沒那個膽子了,到如今,就是他的上司,咱們的韓主  席,今年一月底不也被蔣委員長給殺了。孃的,誰不抗日就殺了誰,誰禍害老百姓,咱就幹掉誰。的隊伍,你說是老百姓自發組織的,當然可以,畢竟有著聯莊會的底子;你說是共產黨的隊伍,也不錯,這朱滿笑可就是共產黨的人,整個事情可以說是以他為主謀劃的。那王耀峰是誰,是韓復榘主的的的人啊,國民黨的人啊。民國二十年的時候,倭鬼子製造了九·一八事變,佔了咱們國家東北三省,去年七月七日又在北平弄了個盧溝橋事變,全面侵略中國。倭鬼子到前幾日才禍害到咱嶧縣,這王耀峰倒好,在咱嶧縣禍害多少年了。你有本事去禍害共產黨,你去禍害倭鬼子啊!他又沒那個膽子了,到如今,就是他的上司,咱們的韓  席,今年一月底不也被蔣委員長給殺了。孃的,誰不抗日就殺了誰,誰禍害老百姓,咱就幹掉誰。

說到後來幾句,褚先生手中鼓槌勒鼓數聲,猛然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