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廢材

回到自家的店鋪門前，還不到7點鐘，店鋪還沒有開門，估計老爸沈援朝昨晚一定是喝酒慶賀了一番，估計是喝多了。

沈彬不想打擾老爸休息，就把腳踏車鎖在門市外邊，一個人進入體育場，隨便在一個觀眾席座位坐下。

沈彬回想起這兩天的經歷，想著有一天穿上國家隊戰袍，馳騁在國際賽場上，這一切對未來的美好希望都寄託在一件事情上面……他現在還能繼續在綠茵場奔跑！

他繼續踢的條件是：自己在這次比賽中發揮特別出色，球隊能和他不在收培養費的前提下和他簽訂正式合同，或者他找到新的俱樂部。

對於再尋找一傢俱樂部的事，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了，因為過去的一年裡他父親碰的牆壁太多了。

只要人家把他拉到場上去練練，只要教練稍微多留點心，他們就會發現他的那個致命缺點，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難說了，也許是一通嘲諷挖苦，也許是白眼和冷漠，甚至可能是羞辱……

他痛苦地埋下了頭，努力把那些突然浮現在腦海裡的不愉快經歷忘掉。

中午沈彬沒有再回球隊，陪老爸吃了中午飯。

下午3點沈彬直接進入體育場和球隊匯合。

天氣還是那麼幹燥酷熱，人就像被塞進火爐裡烘烤一般。

幾乎沒什麼風。假如有風的話，人們也許還能好過一些，但是風過了之後就讓人惱火，些微的涼意剛剛散去，熱浪就會鋪天蓋地地把人包圍個嚴嚴實實，連呼吸進來的空氣似乎都帶著一股子烤熟的泥土味。

中午萬安龍還讓組委會還專門派人來為這片草坪灑過水，也不知道是體育場工作人員偷懶，還是這片土地實在是太乾渴了。

反正當小球員們把腳踩在草坪上時，透過鞋底的複合橡膠也能體會到缺少水分的沙土在塌陷。

而當人們翻倒在草稞裡再爬起來時，頭上臉上身上所有這些裸露的地方都會附帶上一顆顆細碎的沙土粒，拍打撥拉上好幾遍，也未必能弄乾淨。

這些小東西都是被人身上的汗水吸附過來的，而不是因為它們飽飽地吸過水分而粘連到人身上，因為象運動衫的下襬這些乾燥的地方就不怎麼有沙……

老教練郭江平揹著手抓捏著一把哨子，站在場地裡，看著他的兩個助手安排隊員們做無球過杆這些基礎動作。

在小球員排隊等著完成訓練科目時，會互相說上一些無傷大雅的笑話，或者把某個人最近的臭事搬出來開開玩笑。

等他們既不大認真也不太散漫地完成訓練之後，他們就會把剛才的話題接上繼續聊。

偶爾還會有人惡作劇一把，被捉弄的人就會笑罵上兩句，然後別的人就都會開心地笑上一會。

這完全是一派和睦的景象。

幾組訓練下來，隊員們身上早已經見了汗，那些耐不得這種高溫天氣的隊員早已經脫了球衣光著脊樑在場上來回做動作。

郭江平看到這些情況，便示意隊員們停下來休息一下。

隊員們馬上就都回到場地邊的蔭涼地裡抹汗揩臉喝水休息，幾個憊懶的傢伙甚至乾脆躺到草地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郭江平也回到場地邊自己的座位上，喝了幾口水，瞪著眼睛出了半天神，從褲兜裡掏出自己的筆記來繼續琢磨他那永遠琢磨不完的心事。

他沒有走過去和隊員們說說話。他不像他的兩個助手那樣，能和隊員們說到一塊堆。

在他成為教練的三十多年裡，他一直堅持一個原則，教練就應該有教練的威嚴，可以是父親，但是不能是兄弟。

他可以同隊員們推心置腹地交談交流，但是他永遠不會同隊員們坐在一起喝酒喧譁。

隊員們多多少少也聽說過這位注重“師道尊嚴”的老教練的事，他們中還有幾個甚至是郭江平弟子的弟子，他們也不敢過來亂聒噪。

自打隊內唯一一個入選84年齡段國少隊的陳韜，看誰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訓練時出工不出力被老頭一腳踹翻在草稞裡，就再沒人敢在他面前端架子了。

你也不想想，陳韜是誰啊？那可是入選賈鏽全國少隊的天才球員。

在年初在韓國漢城舉行的亞洲U17亞少賽預選A組比賽中，在中國隊0比1落後韓國隊的情況下，陳濤在補時階段打入一粒金子般的進球。

把亞洲頂級強隊，韓國國少隊拖入點球決賽，隨後兩隊不得不進行點球決戰，雙方前四輪點球各罰入三球罰丟一球，場上比分來到4比4.。

第五輪，韓國少年隊的李東國罰出的點球打在橫樑上，彈出界外，所有壓力都來到最後出場的陳韜身上，他頂住壓力，打入關鍵點球，從而在亞少賽中淘汰韓國，進軍9月份在日本舉行的亞少賽正賽。

由於國少隊打破了各級國字號球隊逢韓必敗的尷尬紀錄，受到了國內媒體的廣泛關注。

像陳韜、周海賓、兆旭日等幾名主力球員迅速在國內爆火，主教練賈鏽全也在回國後接到商都申花俱樂部的邀請，出任商都申花足球俱樂部主教練。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國字號球隊除了成年隊以外，其他梯隊的教練的薪資都少得可憐，對於賈鏽全來說就不難選擇了。

足協這時候充分展現了他們的辦事能力，還有一個月亞洲U17錦標賽決賽就到報名的截止時間了，國少隊到現在還沒有決定由誰來帶領這支“超白金一代”。

足協現在內部意見分歧比較大，大部分人認為應該儘快搞定德國人克勞琛的合同，還是由克勞琛帶隊比較靠譜，反對一方也有充分的理由，那就是聘請克勞琛的資金到現在還沒有到位，不如先邀請一位國內教練先過渡一下，打完亞洲比賽再說，就憑國少隊現在的實力，出現應該問題不大。

也不怪陳韜傲嬌，就憑年初在預選賽的出色表現，無論是誰來做U17的主教練，自己再次入選那是板上釘釘的事，但老頭還是沒有對他特別照顧，他被老頭一腳踢翻也沒敢吭個氣，自己個兒爬起來乖乖地接著去訓練……

小本子上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數字和符號，還有東一行西一溜七翹八拱粗細不一的潦草筆跡。

這些就是郭江平最近一直在思考的事情，什麼樣的人員搭配以及什麼樣的戰術佈置，才能讓他的球隊走得更遠。

走得更遠？

他忍不住就斜著已經看了球場上的沈彬，他正一面顛倒著球鞋使勁在草地上磕，一面和兩個相熟的隊友說著話。

他無奈地吁了一口氣。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招來這個應該去U15的小傢伙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

說自己做錯了吧，沈彬不單是少見的左腳球員，而且腳底下有活，技術細膩，動作簡潔，視野開闊，腦子也靈活，前天他客串過一把中路的進攻組織，無論是分邊還是直塞都很老辣，按照助理的說法，球隊“活了”。

一開始他把沈彬安排在左邊前衛的位置，但感覺沒有發揮出沈彬的全部潛力，而且還暴露了沈彬的最大缺點，因為這個小傢伙有兩個致命的弱點，第一是對抗較弱，這個就沒有辦法了，沈彬畢竟年齡比隊內其他人小了三、四歲，青少年足球運動員就算一歲的年齡差都會看得出明顯的差距，另一個弱點對於球員來說就比較致命了，他沒有速度！

現代足球特別講究速度，特別是在邊路位置上，要求隊員在進攻或者防守時要能上能下，沈彬帶球過程中速度並不慢，相對速度速度並不慢。

但在無球跑動時總給人感覺比其他球員慢半拍，也就是沒有絕對速度。

第一堂訓練課時他就發現了沈彬的這個毛病，當時他還以為這是沈彬長時間沒有系統訓練的緣故，或者年齡比其他人小的原因。

可隨後訓練以及對抗練習時，郭江平透過仔細觀察，發現沈彬在無球跑動時，總給人感覺怪怪的，這事不大對勁。

帶著疑惑把沈彬安排到中鋒和中後衛位置試了試。在這兩個位置都踢得有板有眼似模似樣，這叫他這個和足球打了一輩子交道的人都不能不讚嘆。

哎，要想成為這種萬金油一樣的球員，除了要有很高的天賦和天分，還得靠後天的艱苦努力呀，沈彬為此一定吃過不少的苦，他流的汗水和淚水不知道比別人多出多少倍哩！

不過，可惜呀！這小傢伙再努力也怕是，沒有前途，足球不是光靠努力就能圓夢的，先天條件會把他限制的很死，用通俗一點的話來說，這就是一個努力的“廢材”。

“他沒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