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所長的嘴角又是忍不住狠狠抽動幾下,作為旁觀者他是看得最清楚的,不管是姚秀珠還是張浩絕對都不是秦叢雲的對手。

也就是說眼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小子在裝模作樣,至於是裝給誰看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但周所長卻是明白,秦叢雲是在藉此向他表明意思,雖然張躍進有背景但這件事情絕對不會輕易揭過。

同時也算是給他們北門派出所施壓,告訴他們張家人具有很強的攻擊性,如果他們不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話,他秦叢雲不介意把事情往大里鬧。

做了這麼多年的警察,周所長還是第一次見到秦叢雲這樣的年輕人,心裡也在迅速做出取捨。

“周所長,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就在周所長猶豫的時候,張躍進卻是沒有管兒子和老婆說出了這句話。

周所長心中一陣無語,暗罵一句老狐狸和小狐狸。

但他卻是扭頭看了一眼秦叢雲,發現他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當即心中有了決定。

帽子和人情該怎麼選?

“張廠長,秦家兄妹是當事人,有什麼事情就在這裡說吧。”

周所長選擇了帽子。

他總覺得只要自己答應張躍進借一步說話的要求,秦叢雲絕對會立馬轉身出門,至於下一站是去市局還是二鋼哪個領導家就不好說了。

張躍進聞言也明白周所長的選擇,臉色終於變得難看了下來。

清楚周所長的選擇也不再打人情牌,而是眯起眼睛開始審視起秦叢雲兄妹二人。

半晌,低沉的聲音從他喉嚨中透出。

“小夥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也是二鋼的員工,想必應該知道我是誰,做什麼也不要和自己的前途過不去。”

“冶金廠的張廠長嘛!認識,如雷貫耳。以前在子弟學校的時候,張傑還寫過一篇叫做《我的父親是廠長》的作文。”秦叢雲的表情並沒有多大變化,反而是十分輕鬆地聳了聳肩。

語氣雖然平淡,可怎麼聽都覺得好像是在嘲諷某些人。

張躍進的臉色再次沉了幾分,看向秦叢雲的眼神也充滿了侵略性;“小夥子,我和你們機械廠的田書記關係……”

“打住!”

秦叢雲根本就不給他把話說完的機會,直接出口打斷,緊接著用略帶著膽怯的眼神看向周所長道:“周所長,現在時間有些太晚了,我必須帶著小雨回家了,要不然待會父母會擔心的。”

這是在告訴張躍進和周所長,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兩人表情各異,張躍進難看的臉色下藏著陰狠和濃濃的怨毒,周所長卻是看向秦叢雲的眼神變得有些欣賞了起來。

就在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

“秦叢雲,我知道你恨張傑,恨他將我從你身邊搶走,可是你也不能這樣陷害他啊!現在大家都講究戀愛自由,我和你已經沒有感情了,咱們就不能好聚好散嗎?”

突兀的聲音打破現場的氣氛,說話之人自然是從進門就一直沒什麼存在感的溫倩倩。

只是她在說這段話的時候臉上掛著濃濃的糾結,就在剛才秦叢雲親眼看到張躍進給她遞了一個眼色。

“呵呵!”

面對想要轉移話題從而混淆視聽的溫倩倩,秦叢雲看著她冷笑道:“溫倩倩你以為你是誰?不過是一個嫌貧愛富的婊子罷了,憑什麼會覺得我放不下你?”

“其實我一直都把你當成是玩物而已,就更別談什麼報復了。今天我把話放在這裡,張傑意圖侵犯我妹妹,這件事情不管誰來都別想糊弄過去。”

前半句話秦叢雲嘴角帶著冷笑,但到了後半句的時候臉色卻是變得嚴肅異常,並且故意將聲音提高了些許,擲地有聲宛若金玉交擊。

既然張躍進想要混淆視聽,那秦叢雲將徹底把話攤開了說,有句話說得好光腳不怕穿鞋的。

不管怎麼說,張傑意圖強姦都是鐵一般的事實,而且剛才派出所已經對秦叢雨做過傷情鑑定了,秦叢雲也故意要了一份傷情鑑定書,上面可是明明白白寫著秦叢雨是因為什麼受的傷。

只要有這份鑑定書在手裡,就算是張躍進託關係也沒有任何用,就像是周所長猜測的那般秦援朝作為省勞模也並不是沒有認識的廠領導,更何況知道這件事情的還有和張躍進以及田立功不對付的閔藍田。

溫倩倩本以為憑藉她和秦叢雲的關係就算是不能讓事情就這樣揭過去,只要也能夠得到緩和、談判的機會,但卻怎麼也沒想到秦叢雲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

“玩物”兩個字不停在她的腦海中迴盪,讓她再也說不出任何一個字。

張躍進狠狠瞪了她一眼,終於是再次將目光落在秦叢雲身上,咬著牙說道:“年輕人不要太氣盛了,聽過剛則易折這句話嗎?”

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周所長動了動嘴想要說什麼,但最後卻是目光落在秦叢雲的身上並沒有說出來。

“呵呵!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秦叢雲又是一聲冷笑,毫不退縮的和張躍進陰沉的目光對視著說道:“張廠長,你也不要在這裡嚇唬我了,我雖然年輕卻是懂什麼叫做一切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並且嚴懲兇手是我們機械廠田書記和閔廠長的指示。”

點出田立功的目的是為了給張躍進上眼藥,而牽扯出閔藍田就是單純的告訴張躍進,你不要想著找關係把事情按下去,有人可是盯著你在。

果然張躍進臉色在瞬間變得更加難看,盯著秦叢雲的眼神也變得十分複雜,竟然生起一種在和同齡、同級別的人博弈的感覺。

“好,好,好!好一個不氣盛還叫什麼年輕人。”

張躍進感覺自己要是繼續和秦叢雲僵持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索性發洩一句之後轉頭看向周所長,沉聲道:“周所長,我聽說張傑他受了重傷,你們派出所是不是應該先送他去醫院接受治療?”

“這是自然。”周所長轉頭看了一眼秦叢雲,見他並沒有多少表情變化,說道:“不過我們派出所必須要派人二十四小時看守,一旦張傑醒轉過來就會立即給他錄口供。”

“可以!”張躍進眼神冰冷,點頭同意下來。

周所長也不在意,轉身衝著秦叢雲兄妹露出和善的笑容,輕聲道:“小秦,你們就先回去吧!事情經過我們派出所已經清楚了,明天有時間你再帶你妹妹過來補一份口供就行了。”

“好!謝謝周所長了。”秦叢雲也不含糊,既然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他也不怕張躍進強行讓派出所銷案,拉起呆若木雞的秦叢雨便朝著門外走去。

路過溫倩倩的時候,甚至看都沒看一眼。

二鋼家屬院距離北門派出所不遠,也就十幾分鐘的路程,不過兄妹二人卻是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才回家,這是因為半道上秦叢雲帶著秦叢雲重新去買了一套衣服。

本來他已經囑咐好秦叢雨不要將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訴父母,可不曾想兩人躡手躡腳走進家門的時候,以往習慣早睡的父母卻是正坐在客廳的餐桌旁邊。

“爸、媽!”

秦叢雲再見二老心中無數酸楚湧上心頭,眼淚瞬間決堤。

真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兩世為人能夠再見或者的至親,前世無數年積攢的思念讓他無法穩定住自己的情緒。

猶如乳燕投懷般準備撲進母親的懷中,好好享受下前世在夢中尋而不得的母愛。

“哼”

可不等他投入母親的懷中,耳畔就傳來秦援朝充滿威嚴的聲音。

“還知道回來,也不看看現在幾點鐘了?你在外面瞎胡鬧也就算了,還帶著小雨跟著你一起,別以為娘們唧唧的老子今天就會放過你。”

秦叢雲動作頓住,也知道父親是誤會了什麼,剛想找個藉口糊弄過去,卻不料秦叢雲搶先說道:“爸!你別怪二哥,他……他是為了救我,才……”

秦叢雲當即咯噔一聲,心中痛呼“傻妹妹”。

秦援朝大大咧咧還想連小棉襖一起訓斥,但心如髮絲的母親劉秀芝卻是一眼看出來兄妹倆的異常。

女兒出去的時候穿的可不是現在這件衣服,而且臉上還有淡淡的巴掌印,兒子的工作服胸口處一滴嫣紅的鮮血讓她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

起身幾步來到兄妹二人面前,拉著秦叢雲和秦叢雨兩人仔仔細細打量起來。

“小云,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秀芝目光緊緊盯著秦叢雨臉上的巴掌印,聲音焦急地問道。

面對如此狀態的母親,秦叢雲就算是有心想要欺瞞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最後也只能敗在母親焦急、擔憂的眼神之中。

思考片刻之後有選擇性地將今天晚上的事情講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