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頭王家?”

“那家做布匹絲綢生意的大戶?”

“他們家怎麼啦?”

有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你們還不知道吶?”

“快給哥幾個說說,到底是怎麼啦?”

對於這種八卦...林易頓時豎起了耳朵。

那人嘬了口面,含在嘴裡吧唧吧唧嚼了兩口,這才說道:“聽說他們那個少東家,被鬼給纏上啦!”

這話一出,眾人立即竊竊私語。

“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有人對這事的真實性表示了懷疑。

那人又吧唧吧唧兩口,將嘴裡的面吞下去,壓低聲音說道:“那少東家三天前,到傳聞鬧鬼的一尺巷去過,當天晚上回家就不對勁了。才短短三天,人都脫了相了,你說不是被鬼纏身,還能是什麼?”

“找大夫看過了嗎?該不是患了什麼病吧?”

那人連面也顧不上吃了,連忙回道:“怎麼沒看過,已經找了不少有名的大夫,說可能是受驚了,開了些藥,一點兒用都沒有。”

“哎呀,這可怎生是好?”

“那小子也是閒的,沒事往什麼一尺巷跑呢。”

“那裡都荒涼多久了,也不知是怎麼想的。”

那挑事的人將麵湯咕嚕咕嚕喝下去,砸吧砸吧嘴,衝桌上的其他人說道:“唉,咱別說這晦氣的事了,待會吃完,咱們去看戲聽曲啊?”

“你就惦記著唱戲那小娘們吧。”

“人家豈能是我們這等人能染指的,你就斷了那念頭吧。”

“最近菜場那兒剛來了個耍把式的,有兩下了,咱們去那兒瞧瞧吧。”

“成啊,我也聽說了,據說用一根繩子就能上天吶!”

聽到這裡,吃完麵的林易知道聽不到什麼八卦了,桌上拍了四文錢,站起身來走出小店。

初來乍到,林易將自己鋪子周邊的三岔路都逛了一遍。

先摸摸環境,熟悉熟悉地形,以後跑路也好抄個近道。

在路過霧隱門其它四門的時候,有人見到林易,也不打招呼,都是鼻子裡帶著哼哼,下巴對著你,沒有正眼瞧人的。

林易也不以為意,畢竟在記憶裡,這些人壓根就沒瞧得上自己。

他也懶得搭理這些人。

躲都還躲不及呢。

......

話分兩頭。

城東王家近期因為少東家這邪門的病情愁苦不已,傍晚突然有一位叫李固的年輕人上門。

他自稱是少東家的好朋友,要找王老爺說事。

僕人回報,兩人見著面,李固就告訴王老爺:“王老爺您好,我是您兒子的朋友,聽聞少爺近日生了場怪病?”

那王老爺嘆了口氣,說道:“可不是嘛,都找了好些大夫了,開了些藥,但病情一直也不見好轉,可真是見了鬼了。”

李固便上前說道:“我聽李員外家人說,他們家老爺最近也生了怪病,其他人都瞧不出,結果今天去了霧隱門,找了一位叫林易的術士,給瞧出來了。回來老爺病情就好了不少,這會兒已經能安然入睡了。”

“還有這事兒?”

“那可不,千真萬確。”

“好,好。我這就差人,往城西霧隱門請那林術士。”

......

東昇彩霞,曉燈天明。

林易剛拆下鋪子的門板,就見門口恭敬的站著一人。

華冠麗服,錦衣玉帶,單從衣著上來看,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個字:有錢。

“請問閣下可是林易林術士啊?”

“沒錯。”

“在下城東王家管家王德,聽聞林術士手法高明,特來請林術士到府上去瞧瞧我們少東家的病。”

嘿,昨天剛聽到這門事,沒想到今天天一亮就找上門來了。

還真是巧吶。

手法高明?

這是哪聽到的小道訊息?

“這個...”

林易還憋著晨尿呢。

見林易有所猶豫,王德麻溜的從袖口裡掏出一錠銀子,足有二兩。

“不會讓您白跑一趟,假如您能幫咱們少東家治好,另有重謝!”

塞到林易手裡。

林易瞅了瞅銀子。

“您前面帶路。”

想要在這個新世界立足,錢是絕對不能少的。

老話說的好,一文錢逼死英雄漢。

這些老話能夠歷經幾千年傳承下來,必然是經過歷史的錘打和檢驗,真金不怕火煉。

有時候,粗鹽都比尊嚴貴。

......

王德在前面帶路,林易跟在身後。

到了路口,早有轎子等著。

“林術士,請您上轎。”

那王德頭髮鬍鬚已白,雖臉色紅潤,但年紀估摸著也該是林易爺爺輩的。

這般客氣,倒讓林易有些不好意思。

“老爺子,您別這麼喊我,叫我林易便成。”

那王管家見多識廣、耳聰目明,當下點頭稱是,將林易請上轎。

兩把轎子一路就往城東的王家去了。

到了王家,早有人在門口迎著。

包括王家的老爺和夫人。

一行人簇擁著林易來到少東家王勉的房前。

路上王老爺已經將自己兒子最近幾天的情況和林易說了。

內容和那天在麵館裡聽到的幾乎不差。

到了房前,只有王家老爺和夫人陪著林易進屋,其他人都在門口候著。

王老爺揮退床邊服侍的小婢,對林易說道:“林術士,您只管放手施為,萬事有我承擔!”

不愧是城東大戶,王老爺這番膽色和擔當,倒是讓林易頗有幾分好感。

來到床前,林易探身一望,不由得嚇了一跳。

這位叫王勉的少東家,瘦的已經不成模樣。

一雙眼睛深深陷進眼窩,兩腮同樣凹陷,一雙白皙削瘦的手上爬滿了一條條蚯蚓似的血管,又青又紫。

呼吸時而急促,時而緩慢,非常紊亂。

林易雙目瞧向床上昏睡的王勉,眼神逐漸縹緲空洞。

他用天眼,看到了這位少東家過去的經歷。

......

一週前。

一更夜,黃昏始。

天空猶如血染一般,紅色的羅幔籠罩著大地。

壽霖城一條鬧鬼的巷子口,聚集著幾個十七八歲的青年人。

這幾個活鬧鬼都是家裡頭的甩手掌櫃,不愁吃穿用度,平日無事便聚在一起吃瓜扯皮、惹是生非,就是玩兒。

名聲臭了,附近的人誰也不愛招惹他們。

這日幾人吃了酒後,來到一條名為“一尺巷”的巷子口。

這條巷子又窄又長,離著民宅有一段路。

當年這兒也有些房子,但現在已經沒有人住了。

這塊地方蕭條下來後,就顯得這條巷子有些淒冷。

巷子背陰,白天很少有人走,晚上更是連個人影也看不到,更是顯得瘮得慌。

之所以被叫做一尺巷,是因為它的寬度僅有一尺之長。

巷子裡要是有兩個人迎面而過,都得後背貼著巷邊,面對面橫著移過去。

這會兒幾個青年正伸長脖子,探著頭向巷子裡頭張望,但時間已近黃昏,巷子裡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見吶。

“我說哥幾個,咱們不是誰也不服誰嘛,就是這條巷,誰今晚三更能從這個巷口走到那邊的巷口,誰就是咱們的大哥,成不成?”

“成啊!這不咱剛才吃酒的時候都說好的嘛?誰不同意,誰就是綠豆王八,以後沒人瞧得起。”

“行吧,那誰來?”

一陣陰風從巷子口迎面吹過,七八個年輕人沒一個吭聲的。

酒桌上趁著喝酒的熱乎勁,一個個口氣都大得很,真到了跟前,一個個都慫了。

為啥?

這巷子鬧鬼啊!

眼瞅著這氣氛就要不對勁了,王家的少東家王勉開口了。

“我,我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