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宮萬雪趕來樹林,與丁靈琳結伴離開了。

陸岩心內空落落的,年幼時不解離別之情,後來他終於知曉,此種情感,謂之不捨。

本欲追上前去,再與丁靈琳多講幾句話,但腿腳彷彿不聽使喚,陸巖最終仍是默然駐足原地。

目送丁靈琳的身影逐漸變成黑點,眨眨眼,眸中水霧消去,他抱著白兔匆匆回了陸莊。

天際百鳥歸巢,紅日斂盡世間光芒。

“這孩子真頑皮,天色已暗,卻不知去了何處。”

陸莊偏廳內,餘悅目含焦急,來回探頭朝外邊瞧。

閒坐旁椅的陸雋品起西湖龍井,啜了口茶:“大嫂不必憂心,陸巖貪玩罷了,玩累便會回來。”

“伯孃,陸巖回來了!”陸千宿隨即附和。

抬首見著陸巖立於偏廳外,餘悅牽起他的手往裡行,而後是一頓赤誠的訓話:“巖兒今日去了何處?孃親讓家僕保護你,你不僅將他們甩掉,尚自己跑去玩,當真不懂事!”

“孃親,我知錯了。”陸巖垂下腦袋,心虛地躲避餘悅的目光。

“這是第幾回知錯?爹爹外出,巖兒倘若走失,可知我們多痛心?莫以為自身習武天賦高便可貪玩,應該學會更加新勤!禁足三日,好好反省。”

餘悅嚴厲起來總是這般不通人情。

咬緊下唇,陸巖一聲冷哼,掙脫餘悅抓住他肩膀的手,轉身跑開:“孃親全然不瞭解我!”

見狀,陸雋的眼底流轉過難以琢磨的眸光,餘暉映照下,竟隱約透出幾分莫名其妙的狡黠。

……

彷彿為陸巖禁足三日的悲傷佈下幕景,當夜,傾盆大雨鋪天蓋地而來,全世界似乎皆在雨中戰慄。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閃電伴隨雷鳴突來,照亮了屋子 。

地面驀然倒映出一個被拉長的黑色影子,影子漸漸逼近,雷雨之中,顯得那般詭異,令人心生畏懼。

行至床側,黑衣人拔出腰間的刀,金屬反射的亮光映照出陸巖稚嫩的面容。

“你是何人!”

刀刃落下心臟的傾刻,陸巖猛然驚醒,雙手緊緊握住刀柄,抵力僵持,但因力道懸殊,肩上迎來一記劈掌,他頓時暈了過去。

黑衣人將陸巖扛上肩,施輕功往後山而去。

崖邊,山風猛烈。

濺落的雨水使陸巖悠悠轉醒,然而待他醒來,身體已經懸於半空,足底黑漆漆的懸崖彷彿一隻巨獸,張開血盆大口欲將他吞入腹中。

他使勁拔開掐住他脖子的手,拼盡力氣擠出兩字:“放開……”

黑衣人皺眉,細長的眼睛透出狠厲殺氣:“你擋了我的道,得死!”

話音落下,他無半分猶豫,當即撤手。

千鈞一髮之際,陸巖猛然撕裂黑衣人的面紗,目睹真容的瞬間,陸巖的瞳孔霎時放大,詫異滿眸,然而,尚未指控黑衣人,身軀已經破風急墜。

風聲呼嘯,雨落無情。

他今日才遇上最好的朋友,他尚想與那個喊他陸巖哥哥的女孩一起玩耍。

難道,如此薄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