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

朱瞻基看著依舊昏睡的永樂皇帝,神情無悲無喜。

有那麼一瞬間,他只希望皇爺爺就這麼一直昏睡下去,那該有多好。

不然,等到皇爺爺真個甦醒了,他朱瞻基可就完了。

但是,讓他朱瞻基對皇爺爺下毒手,朱瞻基也做不到,更不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他可以為了皇位毒殺二叔朱高煦,但他絕對不會為了皇位對自己的皇爺爺下手。

所以,皇爺爺啊,您就這樣一直昏睡下去吧!

朱瞻基嘴唇輕啟,低聲地吐出了一句話來。

“皇爺爺,您放心,大明有我!”

正當這個時候,一名宦官匆匆走了進來,躬身低語了幾句。

朱瞻基聞言臉色一變,匆匆走出了乾清宮。

乾清宮外,楊溥正在等候,神情十分凝重。

“殿下,水師異動!”

“鄭和率水師強行進駐新江口基地,並且長江沿線的關口隘口全被水師掌控,等我們接到訊息的時候,鄭和已經徹底將水師防線奪了過去!”

朱瞻基聞言臉色一沉,從楊溥手中接過了密報。

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太孫殿下便恨聲怒罵道。

“鄭和他該死!”

“無詔調兵,封鎖水脈,鄭和這個賊子想做什麼?”

楊溥聽見這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唯有露出一抹苦笑。

金陵帝都水系縱橫,從六朝開始,秦淮河與鐘山、玄武湖之間就先後開挖了運瀆、潮溝、青溪、楊吳城濠等一系列人工河道,內秦淮河、外秦淮河等河道也進行過人工整理、切嶺勾連、疏通浚深等水利工程。

這些運河將金陵城市水系與長江相通,或連通了秦淮河水系與江南運河水系,或透過沿江內河避開了長江主流風濤之險,在以水運為主要轉輸途徑的傳統社會,發揮了軍事防衛、物資運輸、防洪灌溉、人文交流等方面的重要作用。

大明初年,太祖朱元璋定都金陵,完成了以秦淮河為中樞的水上交通體系的建設,以保證長江上中游、太湖流域、錢塘江地區的物資可以安全地透過水路抵達京城。

可是現在,鄭和突然發難,率其麾下水師強行封鎖了金陵水脈,這無異於斬斷了京城的水系運輸。

如果不及時解決,訊息一旦宣揚出去,只怕京城內會瞬間人心惶惶,生出天大亂子!

“鄭和早就暗中投靠了漢王朱高煦,此時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封鎖金陵水脈,想必是為了聲援漢王,讓殿下投鼠忌器。”

楊溥直接道明瞭鄭和的目的,也提出了自己的擔憂。

“倘若只是鄭和一支水師也就罷了,殿下完全可以以朝廷的名義下旨責問,並趁機剝奪鄭和對水師的掌控,安插進自己的心腹。”

“可是臣現在最擔心的,不只是鄭和這一隻水師,那水師提督吳宣可是出了名的漢王鷹犬,此刻他正率渤海水師駐紮在登州水師基地,倘若他也收到了訊息,那大明可真就會亂了!”

聽到這話,朱瞻基的臉色更加難看!

當年太祖高皇帝為了防禦倭寇襲擾,命令開國大將湯和巡視海防,構建了完備的海上防線。

如渤海水師負責山東、遼東等戰略區域,麾下有戰船過千上萬水師將士,此刻正由水師提督吳宣統帥,還承擔著遏制寧國發展的秘密任務。

鄭和已經動了,吳宣只怕也不會沉默,渤海水師位置特殊,如果生變將會影響到大明對遼東的掌控!

朱瞻基可不想他才監國沒有多久,就把偌大一個遼東給丟了!

“這些天殺的亂臣賊子!”

“孤現在恨不得將他們全都殺光誅盡!”

怒罵一陣後,朱瞻基也感到有些無奈。

以前太子爺還在的時候,輪不到他插手朝政與培植黨羽,結果現在他甫一監國理政,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面幾乎沒有什麼底牌。

比如說這水師,他朱瞻基從未重視過,或者說壓根就沒有在意過水師。

別說往水師裡面安插心腹人手了,朱瞻基從來就沒有拿正眼瞧過大明水師。

結果現在倒好,這些水師給了他沉重一擊!

朱瞻基深吸了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下旨申飭,問問鄭和他到底想要幹什麼!”

“另外,除卻鄭和吳宣等,我大明可還有水師將才,孤要大力提拔!”

楊溥點了點頭,匆匆領命而去。

只是他心中充滿了憂慮。

太孫殿下現在才想起來插手水師,是不是有些晚了啊?

刑部大獄。

朱高煦正百無聊賴地發著呆。

很快一陣急促地腳步聲響起,三巨頭聯袂而來。

不等朱高煦開口詢問,兵部尚書金忠直接就開了口。

“漢王,你想做什麼?”

“鄭和水師無詔調兵威逼京城,難不成你想要天下大亂?”

朱高煦聞言一愣,隨即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老金頭,隨你怎麼想。”

“自從刺殺案後,本王就一直被你們囚禁,你還有臉來質問本王?”

漢王爺倒是說的大實話,這段時間他一直被囚禁,壓根就沒有會見自己心腹黨羽的機會,他哪裡知道聶興楊士奇等人在外面搞出了什麼風波。

三巨頭聞言面面相覷,倒也不覺得意外。

夏元吉輕咳了兩聲,嘆了口氣。

“漢王殿下,我們都知道,這不是您做的。”

“可是您那些黨羽為了救您出去,已經快要將大明鬧翻天了。”

“如今皇上昏迷不醒,正是上下不安、人人自危的時候,漢王殿下難不成就忍心看到江山傾覆不成?”

一邊說著,夏元吉一邊將兵部最新急報遞給了朱高煦。

“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案件,我等還真不知道,漢王殿下的手已經伸得這麼長了。”

“鄭和水師與吳宣水師……”

“北直隸衛軍與駐軍……”

“西南六王再加上張輔與沐晟……”

“還有蠢蠢欲動的趙王朱高燧與他麾下的南洋水師……”

“漢王殿下,再任由他們這樣鬧下去,大明江山可真就完了!”

朱高煦接過密報一看,眉頭頓時緊鎖了起來。

他沒有想到,聶興楊士奇竟然如此膽大妄為,直接調動了所有人威逼朱瞻基釋放他這個漢王爺。

雖然這只是展示肌肉,但無異於給眼下的亂局添了一把火!

要是一個處理不慎,大明極有可能爆發一場內戰,而且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遠比靖難之役更加慘烈嚴重,將會席捲整個大明天下!

幾乎不用多想,朱高煦就明白這定然是楊士奇的手筆!

“行了我明白你們的意思!”

“本王還在大明江山就亂不了!”

“讓楊士奇滾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