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太子府。

朱高熾正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著衣服。

今日他準備上朝,再次去見見那些各懷鬼胎的文武百官。

上次朝會上面發生的事情,大胖胖至今記憶猶新。

那些個程朱縉紳,果真開始反擊了。

逮著老二推行的各項新政不放,想方設法地從雞蛋裡挑骨頭。

說白了,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根本不在乎這些新政是否能夠造福百姓!

或者說在這些程朱縉紳的眼裡,就算這些新政能夠造福百姓,也遠遠沒有他們自身利益來得重要!

這就是程朱縉紳啊!

怪不得老二會費盡心思地打壓程朱!

這樣只謀私利不顧大義的官員縉紳,朝廷自然不敢要!

但是,即便看清楚了這些官員的醜惡面容,朱高熾也不能做什麼。

因為他是太子,他是大明朝的儲君。

這個身份,已經決定了他,不能像老二那般猖狂恣意,直接對程朱縉紳下手!

畢竟這天底下,大明朝如今最多的官員,都是苦讀程朱入仕!

漢王爺做得,太子爺做不得!

所以大胖胖雖然明明知道,這是程朱縉紳的反撲,他卻不能出手,而是使用一個“拖”字訣!

拖下去!

拖到老二無恙的訊息傳回京師!

到了那個時候,想必這些程朱縉紳就老實了!

想著,朱高煦突然又嘆了口氣。

但如果老二真的出事了,那自己該怎麼辦?

這些新政,還能繼續下去嗎?

又該由何人繼續主持推行?

新政新政,不管何人主持,都會得罪天下縉紳,淪為一個孤臣!

至少大胖胖縱觀現在那滿朝文武,還沒有發現一個合適的人選!

一想到這兒,他就覺得有些頭疼。

老二啊老二,你可絕對不能出事啊!

你將大明攪得天翻地覆,結果自己卻拍拍屁股走人了。

留下這一地的爛攤子,讓我該怎麼辦?

突然,一陣腳步聲急匆匆地傳來。

海濤太監滿臉驚惶,直接跪倒在了太子爺身前。

“太子殿下,出大事了!”

“昨夜上百名落榜學子聚集京師,當街毆打學部侍郎陳公甫,致使陳大人……”

“你說什麼?”大胖胖豁然抬頭,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學部侍郎陳公甫,被落榜學子當街毆打致死?

太子爺慌了,急忙看向海濤太監追問道:“混賬東西!究竟怎麼回事?你倒是說清楚啊!”

面對暴怒的太子爺,海濤太監茫然無措,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很快金忠蹇義夏元吉三巨頭匆匆趕了過來,臉色都很是難看。

“太子殿下,事情是真的。”

“學部侍郎陳公甫被一眾落榜學子,當街毆打致死,這是皇家制造局局長鬍元澄親眼目睹,案發時他就在現場,被陳公甫及時推走,這才僥倖活命!”

“而後五城兵馬司指揮使顧興祖問訊匆匆趕到,暫時控制住了局勢,但陳公甫還沒等太醫抵達,就已經斷氣了。”

“現如今行兇學子已經全部被錦衣衛首領張軏抓入詔獄,因事態嚴重且事發突然,訊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金陵,不少官員正在趕來太子府……”

大胖胖懵了,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陳公甫,死了?

他就這樣被落榜學子當街毆打致死?

怎麼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情?

堂堂學部侍郎,正三品的朝堂大員,被落榜學子當街毆打致死!

朝廷威嚴何在?

朝廷顏面何在?

大明朝的臉面,只怕都被丟盡了!

必須要嚴懲那些行兇之人!

“顧興祖呢?他是幹什麼吃的?”

“前有國子監學子油性包亂,後有落榜學子當街毆打死朝堂重臣,他這五城兵馬司難道都是擺設不成?”

“還有張軏的錦衣衛呢?堂堂天子耳目之司,他們是聾了還是啞了?難道就沒有收到半點風聲?”

“混賬!真是一群混賬!”

太子爺暴怒,氣得破口大罵。

金忠看著暴怒到極點的太子爺,再次丟擲了一個重磅訊息。

“太子殿下,北疆已經有訊息了……”

“哦?快說!”大胖胖豁然起身,滿臉希冀地看著老金頭,“是好訊息還是壞訊息?”

金忠臉色微變,苦笑道:“漢王殿下為了救太孫殿下,的確身中數箭,但因為他穿的甲冑太多,所以並未受到什麼致命傷勢,不過昏迷了一夜便甦醒了。”

“皇上命漢王殿下統率三軍,指揮最後的和林之戰,嶺北戰役就快要結束了!”

聽到這話,大胖胖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老二啊老二,你個混賬東西,大哥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死!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啊!

然而太子爺臉上的笑容還沒持續片刻,很快就凝固了起來。

老二還活著,即將大捷還朝。

那等老二回來了,當他得知……

學部尚書解公豹入獄……

學部侍郎陳公甫身死……

完了!

要出大事了!

朱高熾一張胖臉上寫滿了憂慮,似乎再次見到了自家老二發飆犯渾的可怕場面!

“找死,真是找死啊!”

“那些個程朱縉紳,真是自己找死啊!”

“去告訴張軏,嚴查到底,不管那些落榜學子是受何人指使慫恿,全都抓出來!”

一向寬厚仁慈的太子爺朱高熾,此刻卻是發了狠,決定嚴查此案。

因為如果現在不嚴查,等到老二回京得知訊息後,定然會勃然大怒,說不定會血洗所有的程朱縉紳!

那樣的代價,大明承受不住!

陳府。

陳濟老爺子滿臉鐵青。

王景、鄒緝、曾棨、胡元澄四人沉默不語。

“公甫沒了,被活生生地當街毆打致死。”

胡元澄豁然抬頭,雙眼密佈血絲,充斥著仇恨光芒。

“此事定然是那些程朱縉紳所為,否則一些落榜學子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毆打朝堂重臣?”

“陳老,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定要給公甫報仇啊,否則公甫九泉之下都不會瞑目!”

聽見胡元澄的哀求,陳老爺子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他早就提醒過這六人,程朱縉紳的反撲即將到來。

但是他同樣沒有想到,那些程朱縉紳會如此卑劣下作,心狠手辣。

學部尚書解公豹入獄,學部侍郎陳公甫身死,偌大一個學部成了空架子,還如何推行新學?

那些人,真是陰損毒辣啊!

只怕他們下一步,就會對禮部下手。

畢竟廢除學部,學政科舉大權自然交還禮部。

那王景、鄒緝、曾棨三人,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而且學部一旦被廢,意味著新學推行失敗,直接被打落塵埃!

新學,完了啊!

“張軏,有問題!”

陳濟閉目思索了片刻,陡然睜開眼睛喝道。

縱觀整個案情經過,錦衣衛顯然早就得知了訊息!

但是張軏偏偏沒有出手,而是坐視陳公甫被毆打致死!

這位錦衣衛首領,究竟想幹什麼?

如果他繼續坐視,那王景鄒緝等人,也會有危險!

一想到這兒,陳濟重重地嘆了口氣。

“請辭!”

“你們四人,即刻上奏請辭!”

“若漢王未死,公甫之仇將來我們再清算!”

“若漢王薨了,那你們四人也會有性命之憂!”

“直接致仕請辭吧,暫時隱忍退讓,將這方朝堂還給程朱縉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