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系統回答,前面的人魚貫而入。

蘇妤迫不得已,跟在後面進了包廂。

剛走進去,身後的領班忽然揪住她的衣領小聲道:“你就別跟著上菜了,去給中間那位倒酒,動作仔細點,別出岔子,按以前那樣來就行。”

蘇妤一臉懵的被領班推進去,手裡的托盤也被搶走,空著手眼神茫然。

為什麼是她?

以前那樣是什麼樣?

蘇妤一副狀況之外的神遊模樣,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什麼。

包廂很大,大氣的圓桌在中央,一群西裝革履的老闆圍坐著,談笑風生,看得人眼花繚亂。

領班見她不動,眼神彷彿要吃人,轉瞬扯著一張笑臉。

“小妤,還愣著幹嘛,快去給各位老闆倒酒啊。”

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

蘇妤被領班推到最前面,咬牙切齒的聲音鑽到她耳朵裡:“我告訴你,今天這場飯局很重要,經理親自交代要好好招待,別給我出岔子,趕緊去。”

身後一雙手輕輕一推,蘇妤猝不及防,沒剎住車,直直撞到桌子上。

只聽“咚”的一聲。

桌上的酒杯沒立穩,晃悠兩下,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砸在地上,碎片濺到一片黑色的西裝褲腳。

蘇妤:“……”

蘇妤哭喪著臉回頭,對錶情可怕彷彿要吃人的領班道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我說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領班露出死亡微笑。

蘇妤心頭一顫,顫顫巍巍扭回頭,緩緩抬起眼睛,看向眼前這個備受領班重視、卻被自己搞砸的客人。

四目相對。

一道目光漆黑平靜,毫無波瀾。

一道目光震驚失措,泛著水光。

那一瞬,安靜極了。

兩人都認出了彼此。

蘇妤瞳孔猛地放大,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麼小,他們會在這裡,以這種方式遇見。

所有人都看著他們,大氣不敢喘,這個小姑娘模樣不錯,就是命不好,的罪誰不好,偏偏得罪了邵先生。

牽頭設宴的張老闆臉色格外難看。

就在蘇妤覺得應該說點什麼的時候,眼前的男人收回了目光。

彷彿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男人唇角繃直,平靜而不耐的收回目光:“這就是你們酒店的服務?”

蘇妤打招呼的話哽在喉嚨裡,茫然站在原地。

面前的玻璃碎片濺了一地。

“對、對不起,我這就撿起來……”

她手足無措的道歉,大腦一片混亂,蹲下撿起碎片,卻不小心被扎破手指。

刺目的鮮紅從傷口湧出。

邵景林搭在膝頭的手驟然握緊,似在剋制什麼。

“夠了,讓她出去。”男人眉間已隱有不耐,淡聲一句。

再次重逢的樣子有些狼狽。

曾經把她護在手心的人,此刻,好似對她沒有一絲感情,西裝革履,高高在上,被所有人恭維討好。

而自己卻混得這麼差。

極致的落差與羞恥像風暴席捲而來。

蘇妤難堪的蹲在地上,眸中泛起淚花,低著頭哽咽道歉:“對不起……”

邵景林耐心已經耗盡,不願在她身上花費時間,清冽的嗓音自頭頂徐徐響起。

“需要我說第二遍?”

蘇妤臉色一白。

此話一出,包廂內的人如夢初醒,連忙讓人把蘇妤帶下去。

張老闆端起酒杯賠著笑臉過來道歉,連聲道招待不周,請邵景林見諒。

實則心裡快把酒店的人罵死了。

虧他之前還特意找到酒店的老闆,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吩咐手底下的人仔細一點,沒想到還是出了意外。

其他服務員戰戰兢兢,動作更加小心。

她們心裡不約而同冒出一個想法,蘇妤慘了。

好在邵景林沒有追究,張老闆鬆了口氣,擦乾額頭的冷汗,招呼眾人喝酒。

氣氛逐漸被炒熱。

剛才的事彷彿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被眾人拋到腦後。

酒過三巡,邵景林淡聲道一句失陪,離開包廂。

去衛生間的路上,轉過拐角,隱約能聽見指責數落的聲音。

腳步不受控制的慢下來。

“能幹幹不能幹滾,進去前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你們小心點,別出岔子,裡面的客人來頭很大,咱們惹不起,你倒好,一進去就給我捅了個大簍子。”

領班氣得聲音發抖。

“我為你好,讓你去給客人倒酒,到時候客人一高興給點小費,結果你呢?恩將仇報!”

領班手都快指到蘇妤鼻子上了。

蘇妤身子使勁往後躲,委屈道:“對不起,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而且要不是你推我,我也不會撞到桌子。

這句話蘇妤沒敢說出口。

領班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算了,也別多說了,你去結一下這個月工資,辭職走人吧。”

蘇妤一聽臉色大變。

她連忙抓住領班的胳膊:“別啊,姐,你是我親姐,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我不能辭職啊。”

“我要是辭職了,我婆婆一定會拿捏死我的,當初嫁到他們家時她就看我不順眼,後來發生了那件事,要不是我現在能掙錢,早就被欺負死了。”

蘇妤眼冒淚花向領班求情。

“看在同為女人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吧。”

之後的話邵景林已經聽不進去了。

蘇妤嫁人了。

這句話仿若一記重錘砸在他心上。

邵景林面色驟然一沉,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捏起,手背青筋爆出,周遭的空氣結成冰碴子,冷得嚇人。

邵景林幻想過他們重逢會是什麼樣子。

幻想過她會後悔,像以前在梁家灣大隊一樣,主動接近討好他,求他原諒,幻想過她無動於衷,心裡依舊沒有他,也幻想過自己徹底忘記她……

可唯獨沒有想過蘇妤結婚了。

她嫁給了別人。

邵景林臉色陰沉,眸中一片冰冷,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泛著冷光,又剋制一般閉上眼睛。

她居然嫁人了。

在拒絕了自己之後,回城嫁給了別人。

邵景林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七年過去,他們早就從彼此的人生中消失,蘇妤嫁給別人無可厚非,甚至十分正常。

只有他,抱著可笑的希望,獨身至今。

剛才包廂裡那一瞬間的心軟彷彿笑話。

他為什麼要去心疼別人的妻子?

邵景林頭也不回走遠,身後蘇妤仍在伏低做小向領班道歉。

原來她也有這麼低姿態的時候。

邵景林冷冷扯了扯嘴角,強行將以前的記憶壓到腦海深處。

從現在起,他不會再對蘇妤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和心軟。

就當個陌生人吧。

……

領班被磨得心煩,又看她實在可憐,便給她指了條明路。

“要想不被辭退,也不是沒有辦法。”

“你去求包廂裡那位先生,只要他原諒你,大發慈悲幫你說一句話,你就能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