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獻睜開冰涼的眼睛,溫暖的燈光碟機散了身體的冷意。

他沒有回到偵探社,而是出現在一個看著像旅館的房間,房間不算大,水磨石地面,淡花牆布,藍格被褥,紅木桌椅,還有獨立衛浴和一臺老舊的電視機。

桌子上擺放著一把鑰匙,上面的標籤寫著406室。

窗外一片漆黑,隱約能分辨出是在城市裡,但沒有燈火,城市像死了一樣,隱隱能聽到拍手的聲響和陰森的禱詞。

“這裡就是福地,那些失蹤的人,全都被帶到了這裡?”

聯想到之前的遭遇,吳獻有些明白福地是怎麼一回事了。

所謂的福地,就像是一場大型生存遊戲,那些失蹤的人其實是成了遊戲的玩家,黑手遮眼類似過場動畫,而之前的拜神……屬於新手福利?

失蹤的人全都死在了福地裡。

僥倖存活的,也因在福地裡的恐怖遭遇,而不願再和福地有牽扯。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吳獻決定出去看看。

可他剛走到門口,就停住了腳步,他聞到了一股混著鐵鏽味的鹹甜氣味。

是血腥味。

他立刻湊到貓眼前偷看。

就見一個服務生吊在半空,面色驚恐,手舞足蹈,他的頭被一隻從視線外伸過來的大手抓住,這隻大手如鐵鉗般逐漸用力,擠壓著服務生的頭顱。

“啊,不要,放過我,我……”

噗!

服務生的腦袋如同爛番茄一樣,被生生捏碎,大手抓著服務生的殘軀,逐漸消失在吳獻的視野中。

吳獻沉默片刻。

“看來今夜不宜外出。”

……

既然不能外出。

就先看看自己能做什麼。

吳獻掀開大衣,頓時眉頭一皺。

為了應對失蹤危機,他在身上藏了好幾把冷熱武器,還有打火機,放大鏡,藏著刀片的戒指等玩意。

但現在所有的東西,全都變成了精緻的摺紙,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變得輕飄飄,就連藏在衣服裡的鋼絲也是一扯就斷。

這意味著除了衣服和人之外,所有從外界帶來的東西,都無法在福地起效。

他可以依靠的,就只有那張真火咒。

真火咒看上去,只是一張寫了隸書文字的黃紙,紙質還有些粗糙,但根據腦海中的資訊,它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吳獻像拿到玩具的小孩子,滿眼期待的將黃紙卷在中指上,按照之前獲得資訊,在心中默唸一句。

‘群星引路,天官賜符!’

符紙自動燃燒,吳獻的中指上浮現真火二字,而後又消失無蹤。

這個儀式叫做‘拓印’。

符籙只是媒介,關鍵是上面的資訊,只要印上這一段資訊,任何物品都可以發揮符籙的能力。

吳獻豎著中指,端詳了好一會兒。

忽聽得外面傳來敲門聲。

咚咚!

咚咚咚!

這聲音很沉悶,不像是用手拍出來的聲音。

吳獻悄悄走到門側,彎腰將耳朵貼在門板上,這個動作可以確保外面的人無法透過貓眼和門縫,察覺到他的存在。

站定後,他聽到外面傳來求救的聲音。

“請問房間裡有人嗎,他瘋了,他想要殺我,求你讓我進去躲一會兒吧……”

吳獻沒有回應。

外面的女人語氣變得急促。

“求你發發善心吧,我真沒有騙人,我是這家旅館的老闆娘於英華!”

“你好狠的心啊,一會兒他上來,看到我在你門口,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短短兩分鐘,女人換了幾種說法,她的話語很真誠,情緒飽滿,或哀怨婉轉,或焦急驚恐,單從話中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

但吳獻卻認定了她不是人。

問題出在聲音上。

吳獻都將耳朵貼門上了,卻只能聽到說話聲,沒有急促的喘息,也沒有身體碰撞在門或地面上的聲響。

就像是有個女人,跪在門上,機械一般的磕頭!

吳獻屏著呼吸,房間內仿若無人般寂靜,外面的女人也消停下來,現在哪怕一根針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

安靜持續了好一會兒,吳獻始終沒有直起腰。

忽然。

砰!

一聲悶響傳來,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在門上,隨後是低沉的摩擦。

吳獻幾乎可以想象到,一個造型詭異的女人趴在門上,身體不停的擠壓著門板,眼睛死死懟著貓眼,癲癇一般抽搐著,貪婪的嗅探著活人的痕跡。

……

發過瘋後,外面的女人終於離開。

她移動的聲音是沙沙的,如同用夾雜著泥沙的拖布摩擦地面,聽著聲音逐漸遠去,吳獻終於直起腰,鬆了一口氣,緩緩向後退。

“這東西該怎麼稱呼呢,鬼,怪物,還是邪祟?”

這是吳獻第一次遇到這種東西,這等超越認知的東西,讓他心裡有些發毛,手腳都微微顫抖。

退了兩步後,吳獻忽然停住,心臟咯噔一下。

他的肩膀碰到了東西。

吳獻視線微斜,發現自己肩頭搭著紅色的裙襬,以及一雙女性的腳,腳型修長勻稱,骨筋微微突出,指甲修剪的圓潤光滑。

但可惜顏色發青,散發著一股子腐臭味兒,顯然已經死去多時了。

頭頂傳來幽怨的女聲。

“我要吃你一輩子。”

不需要抬頭,吳獻就知道,自己頭頂上肯定掛著個人。

吳獻嘴角微微抽搐:“那個……我們認識嗎?”

“我要吃伱一輩子!”

女人再度發聲,聲音變得更加怨毒尖利,飽含刻骨的仇恨,刺的吳獻耳膜生疼。

“得,她只會一句。”

既然無法溝通,吳獻就開始考慮該怎樣脫險了。

根據從恐怖片裡學來的經驗,此時無論是驚慌逃竄,還是抬頭觀察,都不會發生什麼好事,並且就算一動不動,時間長了也還是會死。

吳獻眼睛咕溜溜轉了兩下,就有了對策。

“她應該是吊死的,那麼吊著她的繩子,應該很結實吧。”

離遠些看就能看到,吳獻的頭頂上,正吊著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她被一根麻繩吊拉起,面部青紫,眼球突出,黑紅的舌頭從口中探出,越伸越長,宛如一條長蛇。

她滿臉惡毒,舌頭快要環上吳獻的脖頸,馬上將可以將吳獻吊死,讓他死相如自己一般醜陋。

但就在此時,吳獻突然抓住了她的腳!

這兩隻小腳如同冰一般寒冷,還有些噁心的屍臭味。

但吳獻還是抓緊不放,兩條大腿猛然抬起,將整個人的重量全都墜在她的身上。

嘎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