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又到了年底了。

對於武陵書院上下兩院的中學部的學生來說,今年發生了許多大事:

中學部今年畢業的學生有一半參加了研究生考試;

縣武裝部給武陵書院強要二十名的徵兵名額,經過一番友好協商,答應了每年必須完成十個徵兵名額的任務;

畢業一年後的黃承林、陳愛衛成了中國政法大學的碩博連讀研究生;

周航向重慶無線總廠來的工程師賣出了無人機技術專利四十八項,獲得稅後收益五萬餘元;

陳愛美接受了周航的新型無人機開發專案,並獲得周航的研發資金五萬元;

虞老道授權陳愛美使用大水井作為飛行器風洞實驗基地;

學院和村委響應政府政策要求,將組成投資考察團下山,為解決城市就業壓力貢獻一份力量。

新曆年年底下山的生存考試又開始了。周航和去年下山那二百人,今年有多半是出不去了,一百二十名中學部學生只有加入到村裡的民兵訓練隊伍中來。村裡的民兵每村一個連,四個村就是四個連,一百二十名大小不一的娃娃們就抓鬮分派到四個連隊中去。

周航和季一飛等三十名學生抓鬮抓到西環村民兵連。

民兵訓練的許多科目在平時的體育課上都接觸過,比如射擊打把、拼刺刀、挖防空洞和戰壕、架橋過河等。射擊用的是五六式打把槍,打完彈夾的子彈後,就開啟刺刀,向前進行三三制衝鋒,對著稻草人的胸腹進行刺殺練習。陳家嶺上的退伍軍人多,在訓練中擔任班、排、連指揮員,負責考核打分的退休將軍就有好幾個,十幾天的民兵訓練搞的有聲有色。

第一階段是三天的槍械基本操作訓練,迫擊炮和擲彈筒的操作只是模擬操作,怎樣架炮、怎麼瞄準等基礎訓練,沒有實彈供娃娃們玩,四零火也是裝的模擬彈,沒有實彈射擊機會。反而是五六式打靶槍每個人有三十發實彈打靶機會,手榴彈也是模擬彈,投擲三十米為及格,周航最遠,可以達到八十幾米,與一些退伍老兵有一拼。其實有幾個人明白,周航應該有所保留,主要是保持低調為好。

第二階段就是攻防演習,主要看雙方的指揮官對地形的運用之妙了,攻防雙方兩天換著扮演一次角色。有山地叢林戰、水面水下特種作戰,共計四天。西環村和下嶺村民兵連擔任第一輪守方,上東谷和嶺上村明兵連擔任第一輪攻方。

第三階段就是全地形全天候追擊戰,就是有幾個悍匪襲擊平民目標,所有民兵對其展開追擊,七天為限,七天內逃方全部落網為追方勝,否則為逃方勝出。

每個連抽三個技能全面的民兵出來當悍匪,技術全面的當然是退伍的老兵了。

上東谷村民兵連抽出來的人是:黃承元、吳景瑜、周迎春。

西環村民兵連抽出來的人員是:李國興、周順平、杜宇軒。

嶺上村民兵連抽出來的人員是:陳建俊、陳豔茹、陳燕。

嶺下村民兵連抽出來的人員是:冉廣宇、吳景凡、季菲菲。

大家一看這十二人都暗暗叫好,八男四女,十個退伍老兵,最多的兵齡八年,最少的三年,都是這最近兩年才回來的,技戰術應該還在;季菲菲和陳燕沒當過兵,但都是民兵積極份子,當年毛偉人的一首詩《七絕.為女民兵題照》激勵著她們:

颯爽英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兵場。

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裝愛武裝。

所以這兩位巾幗英雄技戰術作戰本領不比任何退伍兵遜色,都是各自村裡民兵連的中堅力量。

周迎春和陳豔茹都是今年的退伍女兵,這兩人曾在成都當兵,又一起提交退伍申請報告,要求退伍回鄉,被許多戰友不理解。問:“為什麼?”

周迎春回答:“爾等格局太小!”

陳豔茹直接吟詩一首:“吾乃天上仙,奈何墮凡間;五載劫波渡,重返九重天。”

戰友和領導們全都驚呆石化了,立即送瘟神般打發了二位神經病似的仙子,讓她們返回了“仙庭”。

這十二人都不是善男信女,讓他們扮演壞人可以說都是本色出演。

且說這十二人在演習指揮部報到匯合後,剛出指揮所部,十二人圍成一圈,一致推舉黃承元為首領,季菲菲為副首領。他們剛商議完事情,指揮部就下達了追擊戰開始的命令。

指揮部就設立在書院外的演武場上,書院與演武場就隔了一條公路,演武場邊就是日月湖,日月湖岸邊還停靠著幾艘小汽艇和木船,第二階段的對抗演習結束後就停在了這裡。此時正好被“劫匪”黃承元利用,作為逃跑的交通工具。

接到演習開始的命令後,黃承元與季菲菲比了下手勢,十二人立即分成三部分行動。季菲菲帶著陳燕當即舉槍幹掉門口站崗的兩個民兵,再掀開布簾子扔進去兩個模擬手雷,然後衝進指揮部裡,用槍逼著指揮部的人搶到了兩個望遠鏡和兩部對講機,退到門口後,交替掩護著撤離了現場。

黃承元帶著八人搶佔了兩艘汽艇,其餘的汽艇和木船都放上兩顆模擬手榴彈,表示其餘汽艇船隻已經損毀不能使用。陳燕和季菲菲分別上到兩艘汽艇上,後面跟上來的掩護人員周迎春和程豔茹也分開上了兩艘船。

黃承元見人員全部上船後,立即命令開船逃離。

兩艘船開出好一段距離後,後面追擊的嶺下村民兵連才趕到案發現場。現在指揮部被端掉了,指揮部再也不能發號司令了,所以後面各個連隊間的協同作戰問題就得重新協調。水上交通工具已經被全部破壞,只要逃跑的兩艘汽艇在湖面上與追擊的民兵兜圈圈,或者乾脆上雀山躲起來,七天時間內就對他們無可奈何,追方的失敗彷彿已經註定了。

四個連隊的指揮員們全都聚到了一起,問指揮部的將軍們,該怎麼辦,陳幼甲說,自己想辦法,誰見過被敵人端掉的指揮部還能發揮作用的?現在指揮部的所有人員已經全部“陣亡”!在演習結束前,不會再發言了。

西環村的民兵連長李國慶建議道:“我們當務之急是重新建立指揮部,這樣才能統一指揮,協調作戰。”

嶺下村的民兵連長吳景雲說道:“所以我才喊你們來嘛。”

上東谷村民兵連長黃承柱說道:“我沒意見,馬上成立指揮部吧,耽誤時間越久對逃匪越有利。”

嶺上村的民兵連長陳幼為說道:“不能再猶猶豫豫的,馬上就辦吧。”

於是四人就推舉吳景雲任總指揮、黃承柱任副總指揮、李國慶任參謀、陳幼為任後勤部長,民兵連的臨時負責人當然由副連長接任,嶺下村民兵連負責守衛指揮部安全和後勤支援工作。

指揮部成立了,立即就有了底氣,李國慶從口袋裡掏出地圖來,就地鋪開,指著地圖對眾人分析追逃雙方的當下和未來幾天的情況:“現在假如我們是劫匪逃方,那我們該怎麼辦?現在對逃方有利的情況是追方指揮癱瘓,水上交通工具受損,為他們逃竄隱匿度過七天時間暫時有利。但交通工具損壞是可以修復的,預計修復時間為兩天,兩天後如果他們還停留在湖面上那就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時機。上雀山去藏匿起來?更加不可能:一是雀山是禁區,除了長老會的人能夠上去以外,所有人不允許上去,那上面的危險超出了目前人類的認知。二來上面騰挪空間不夠,待我們船隻修復以後,只需圍著雀山放上一通迫擊炮就解決問題了,所以逃匪不會在湖面上作停留的。浪費這麼好的逃跑機會,沒有人會那麼傻。”

陳幼為說道:“假如這不是演習,而是真實的恐怖襲擊,敵人一定是把船隻破壞到不可修復的地步,就是完全炸燬。”

吳景雲望著地圖說道:“既然是真實,那就是追方一定會迅速從其他地方調來船隻,對匪徒展開追捕。”

“從其它地方調撥船隻也要時間啦!”陳幼為補充了一句。

吳景雲點頭道:“所以李國慶預計兩天後修復船隻沒有毛病啊。”

黃成柱也贊同道:“那我們就第三天開始水上追擊!”

李國慶說道:“三天後,開著船隻對湖面展開搜尋是必要的,但不能抱有太大希望。主要是防備他們兵分幾路,一部分就藏於船隻的周圍,靜靜等待七天的時間過去,兵不厭詐嘛!”

吳景雲看著地圖,沉思了片刻後說道:“我們上當了,不用討論了,逃匪渡過日月湖一定會往北面的大山裡逃竄,即使我們四個連的人員展開地毯式搜尋,他們也有足夠的空間與我們周旋,只要挺過七天,失敗就註定是我們的!”

陳幼為說道:“那我們立即展開追擊啊,只需在他們進山前攔住他們就行了。”

李國慶說道:“逃匪一定會兵分兩路,快速往北部大山裡逃匿。”

於是吳景雲立即開始排兵佈陣:“上東谷民兵連立即沿著盤龍溪往分水嶺追擊;西環村民兵連立即從李家莊分兵向南北搜尋,一旦發現敵情立即合兵一處殲滅逃匪;嶺上村民兵連立即從玉龍河口出發,沿著湖邊往南面巖邊公路搜尋,如果沒有發現敵情,就分兵兩路分別向北追擊,一部分支援東面上東谷,另一部分支援西環村。第三日嶺下村民兵連排出兩個排乘船進入湖區搜尋,並把逃匪劫持的兩艘汽艇找回來。大家趕快分頭行動吧,速度越快對我們越有利。”

於是新指揮部的人完全忙碌起來,透過電話把命令下到各個連隊去,同時通訊人員也同時派了出去。

且說嶺上村的民兵連從玉龍河口開始順著湖邊往西南搜尋,一直到巖邊公路時,一天時間就過去了,於是繼續兵分兩路向北追擊。

西面北上的這部分在午夜時分與從李家莊搜尋過來的西環村民兵連匯合後,於是決定就地休息,待天明後再尋找蛛絲馬跡進行追擊。

東面北上的這部分當晚就駐紮在冉家灣後面,一夜無話就到了天明。

指揮部裡面的幾個臨時領導聽到各方反饋回來的情況後,都是一片坦然,知道這十二人也摸清了他們的部署。若是第一天就被追方發現了蹤跡,那也顯得逃方太沒有水平了!逃方人員都是各個村民兵連裡面的精英,對周圍地形地貌都熟悉無比,七天七夜的較量才過去了一天而已。

周航與季一飛加入西環村民兵連後,一直跟著大家一起訓練,也沒感覺有多新鮮。季一飛悄悄對周航說道:“跟我們在小學的時候玩的打仗遊戲沒啥兩樣,我覺得還沒有你的創意多。”

周航說道:“要謙虛點,這些都是老兵從部隊裡學回來的,還是有些東西的。並且我以前玩的那些東西也是聽大人們講出來的,都是借鑑別人的東西多一些,自己發明創造的必定是少數。”

季一飛悄悄問道:“這都過去一天了,連一絲痕跡都沒找到,真到了後面大山裡面可就更難了。”

周航道:“只要是人家路過就一定會留下一絲痕跡的,如果真的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就只能說明兩個問題。”

季一飛問道:“那兩個問題?”

周航回答道:“一是逃方技術太高明,走過的痕跡掩飾的太好!二是我們搜尋的方向不對!”

季一飛無言以對,呆呆地望著周航,心裡默然:雖然你說的很對,可是我卻一句也沒聽懂!

西環村民兵連和昨晚匯合的嶺上村兩個排今天分著三隊,繼續往北部大山搜尋追擊。每一個搜尋隊都是兩個排八個班的人,嶺上村兩個排順著木匠鋪上李家堡的大路上段往北搜尋;中段是西環村副連長李宇兵帶著兩個排順著大路下段往北部大山搜尋追擊;下段是一排排長帶領一排二排兩個排順著玉龍河溯流而上搜尋前進。

第二天過去了,東西兩側依然沒有發現逃方人員的蹤跡。晚上的天氣是比較冷的,搜尋人員中有人開始抱怨:“一場演習而已,非要這麼認真?”

同伴反駁道:“安逸日子過久了,吃不了丁點苦哈!比如這就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難道你就躺平裝死呀?”

抱怨者道:“我們陳家嶺這上面哪有敵人能打上來嘛!還沒有上到望鄉臺就被雷劈了。民兵訓練嘛打打靶,站站隊得了,非要搞的好像明天就要發生世界大戰一樣,累不累呀!”

同伴罵道:“真有敵人打到我們四川那就慘了,更別說到了陳家嶺。學這些東西嘛,一是為了鍛鍊我們的應激反應能力,解決一些身邊發生的突發事件;二來也是預防一旦國家遭到外來侵略,預備役民兵也能夠及時支援上去,增強我國的國防力量。山下人都說雷擊山是仙人居,你以為仙人居是那麼好呆的?你狗日的膽子大,明天就裝病退出算逑!”

抱怨者突然抱著肚子,說道:“咦...你的嘴巴有毒喔!才說裝病,我就感覺肚子有點痛了。”

同伴也驚奇道:“哎呀,我也感覺肚子有點痛呢,不好,是拉肚子!”

於是兩個一起向暗處跑去,來到一塊一人多高的大石頭下,解開腰帶就蹲了下去,接著就是一陣噼裡啪啦的炮火聲起,就在兩人正拉得舒服的時候,頭頂上的石頭上又來了幾個人,並排解開褲子蹲了下去,幾個人噼裡啪啦地把肚子裡令人不舒服的垃圾往外排洩出來,把地下的牢騷話二人組澆地一般撒的滿身稀屎淋漓,頓時臭氣熏天起來,立即張嘴大罵道:“那個狗日的,拉稀也不看一下!”

外面的人聽到罵聲,立即點燃火把、手電一起照進黑漆漆的密林深處,問道:“怎麼回事?”

抱怨者說道:“李宇兵,你看看這些狗日的拉稀拉得我們滿身都是。”

只見那兩人全身掛著“黃金醬”,頭髮上,身上還在往下滴落黃黃的東西,臭氣熏天,不忍目睹!許多人看了當場就吐了。

“啊!”有人驚起地說道:“你們都拉肚子啊,我還以為是我一個人吃壞了肚子呢!是不是有問題?”

“我也是!”

“我也是!”

......

拉肚子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報名了,李宇兵覺得事態嚴重了,問道:“今晚還有沒有拉過肚子的人麼?”

沒人回答,事實證明今晚所有人都拉肚子了,這就是一起食物中毒事件,於是大家都紛紛點燃火把,開啟手電,尋找食物中毒的蛛絲馬跡,這是一名叫冉廣華的學生髮現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李宇兵及各位鄉親兄弟:

你們選擇做我的“對手”時,就已經註定了你們的悲慘結局。

你們已經中毒身亡,退出演習吧,不要送了!慢慢欣賞後面的叢林遊戲吧!

愛心醫生友情提示:肚子不用擔心,拉幾次就好了,不要麻煩去到處找藥。

你們的朋友——黃承元

1981、12、25晚祝大家身體健康!

於是一幫人對著漆黑的夜空破口大罵:“黃承元,你狗日的生兒子沒雞雞,太缺德了。”

“你狗日滾出來,我們保證不打死你!”

“遇到缺德的,沒有碰倒你這種缺德的傢伙!”

......

而被別人澆了一身稀屎的牢騷二人組此時卻在冰冷的溪水裡洗澡呢,根本沒時間去罵人。

罵歸罵,西環村中段搜尋大隊全體人員中毒“身亡”退出了演習,這是不容爭論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