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蜜也想選擇相信他。

她告訴過自己,和他經歷了這麼多事,應該無條件信任他。

她連自己最重要的秘密都告訴了他,相當於是連自己的命運都押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對他,還有什麼不能信賴的呢?

可……

不知道怎麼回事,這會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很怕自己的信任,換來的只是一場虛無。

她積累了幾天的情緒一起湧上來,紅了眼圈,眼淚不受大腦控制地流了下來,跟個委屈的孩子似的,用盡全身力氣掙扎:

“你要是有了別的女人,就跟我說清楚,而不是這樣欺騙我!”

他見她情緒激烈,掙扎得厲害,怕傷著她,力氣稍松。

她趁機就甩開他的手,連更衣室都沒進去,拎了裙子就跑出禮服行。

她沒開車來,想跑去前面的打車點打車。

身著白色婚紗的纖細身影在馬路邊的人行道上飛奔,畫面絕美,引得行人和馬路上車主們的回頭觀望:

“幹什麼啊……”

“穿著婚紗怎麼就跑了?”

甚至還有些男人吹起口哨,喝彩起來。

一個戴著耳機一邊聽歌、一邊騎著單車的小哥急速朝這邊騎過來。

小哥聽歌聽得入迷,壓根沒注意前方。

再等看清楚近在咫尺的女子,臉色大變,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單車快要撞到蘇蜜的千鈞一髮之間,一襲長影大步追上來,將蘇蜜的肩膀精準一捉,拉到一邊!

因為慣性,兩人狠摔滾到了一邊。

摔在堅硬路面上的一剎,來人將蘇蜜抱在懷裡,護住頭臉,身軀當做她的護身符,砰的摔在地上,頭頸著地。

蘇蜜則被牢牢護在胸前,除了悶悶一震,要害部位連地面都沒碰到。

單車小哥嚇傻了,忙丟下單車跑過來:

“……你們沒事吧?”

蘇蜜耳邊嗡嗡了一會兒,爬起來,看向身下護住自己的霍慎修,呆了片刻,忙將他攙起來:“你有沒事……”

霍慎修見她沒事,臉色鬆緩下來,揉了揉後腦勺,牽著她站起來,端詳她:“有沒有哪裡疼?”

她搖頭,喉嚨被什麼哽住似的,說不出一個字。

剛才的激動和怒氣,經這麼一下子也消失了大半。

霍慎修拍拍她裙子上的灰塵,看一眼單車小哥,示意讓他走。

單車小哥卻猶豫了一下:“先生,我看你剛才摔地上時砸到頭了,……真沒事?”

蘇蜜也聽到砰的一聲,此刻再聽小哥一說,心懸起來,踮腳就去輕輕摸他的後腦,所幸沒發現什麼傷或者腫脹,卻還是說:“先去醫院看看。”

霍慎修見她心急如焚的樣子,反而心內寬舒下來,握緊她小手就拖到唇邊:“先回禮服行再說。”

她被他牽著朝禮服行走了幾步,卻覺得他的手似乎越來越涼。

異常的冰涼。

快到禮服行大門口時,她甚至感覺牽著的自己的是一塊冰。

終於忍不住停下來:“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轉頭,一張俊朗逼人的臉此刻也與手一樣,冰涼蒼白,血色褪盡,眉心輕凝,似乎在剋制著什麼。

張開嘴,似想安撫她,還沒說一個字,卻是一口烏血吐出來。

*

蘇蜜坐在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整個人還精神恍惚,沒完全緩過神。

霍慎修在禮服行門口吐血了。

和上次一樣。

上次那個場景,已經是她的噩夢了。

韓飛得知後,馬上過來,帶著她將霍慎修送到了霍氏旗下的聖瑪利亞私家醫院。

一路上,霍慎修的意識尚清醒,還在安慰蘇蜜沒什麼。

到了醫院,意識卻有些不清楚了,接著,陷入昏厥。

之後,醫生將霍慎修送去了急救室。

再之後,霍慎修被轉入病房。

醫院好像聯絡了什麼人,說是等會兒過來。

不一會,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醫生的陪伴下,來了醫院,進了霍慎修的病房。

這個身影,竟然是顧傾若!

但此刻的顧傾若跟之前看到的不一樣,竟是一身醫生白袍!

頭髮挽起,更多了幾分清冷與利落。

顧傾若也看見了蘇蜜,卻沒顧得上多說話,只遠遠與她對視了一眼,便微微一頷首,進了病房。

蘇蜜站在原地,看著顧傾若的背影,瞳仁發緊,一瞬間,才猜到了什麼。

很久很久後,顧傾若才和聖瑪利亞的醫生一起出來了。

蘇蜜立刻走上前。

陪在不遠處的韓飛也是大步走過來。

醫生知道蘇蜜想問什麼:“放心,霍先生暫時沒什麼大礙了。”

蘇蜜並沒有半點放心,反倒能聽見自己牙齒在打架:“他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又吐血了?難道又是胃病?他真的只是胃病嗎?什麼胃病能幾次三番的吐血?”

一個又一個問題,讓她幾乎語無倫次了。

她真的很慌。

醫生猶豫了一下。

顧傾若看一眼醫生:“我跟蘇小姐說。”

醫生帶著護士先離開了。

顧傾若看向蘇蜜:“蘇……哦,不,現在應該稱呼您霍太太了吧。”

“顧小姐你好,如果我沒猜錯,你是二爺的醫生,所以最近才頻頻聯絡,是嗎?二爺是不是身體上有什麼問題?”蘇蜜輕聲,一字一句。

走廊上坐了半會兒,心裡早就清楚了。

這個所謂的顧小姐,不是霍慎修的什麼紅顏知己,而是……

他的醫生。

但,這樣的清楚,還不如不清楚。

她寧可就這麼誤會下去,寧可他真的出軌,也不想他得什麼重病!

韓飛聽見蘇蜜這麼問,看向顧傾若:“顧醫生……”

顧傾若說:“沒事,事已至此,也該讓霍太太知道了,她不是外人,是患者家屬,有權利。”

‘患者家屬’,這四個字讓蘇蜜心頭更是一顫,又看一眼韓飛。

顯然,韓飛都知道了他的事。

全世界,只有她這個最親密的人卻不知道!

顧傾若繼續:“準確說,我老師才是二爺的主治醫生。不過,我老師年歲大了,近年身體不太好,有些力不從心,也就慢慢將二爺移交給我處理。”

說罷,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

蘇蜜接過來。

顧傾若,北美某州大型醫院的腦外科專家。

她看上去太年輕了。

哪裡像個專家?

以至於她一開始以為這女子是自己的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