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叔叔你認識我媽媽啊?你是來找我媽媽的嗎?”

小男孩好奇又有些驚喜,估計還從沒見過媽媽外地來的朋友。

他沒回答,只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眨巴眼睛:“我今年四歲。”

四歲……

厲承勳眼色微動,有些失落,又有點自嘲。

有那麼一瞬間,他居然在懷疑這孩子,會不會是他的……

這孩子才四歲。

如果真的是他的孩子,今年應該五歲了。

所以應該是她回家鄉後,和別人結婚後生的……

倒也是。

他和她雖然有過一夜,但就那麼一次而已。

哪就能剛好懷上他的孩子?

就算懷上,她又為什麼要為他生下來?

小男孩見他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指了指超市裡面:“叔叔你進去坐吧,我媽媽去進貨了,馬上就回。你先等會。我去再給你拿個雪糕吃。”

厲承勳回過神:“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又將準備好的一張銀行卡掏出來,塞到男孩的手上:

“這是給你媽媽的。”

這次來看她,他也不知道該帶些什麼給她。

想來想去,只准備了一張銀行卡。

不管怎樣,錢總是一個人在任何地方都能安身立命的依靠。

尤其她現在又有了家庭,有了孩子,更需要錢吧。

說著,他撐著還沒完全休息好的雙腿,離開。

她都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他還來打破她的安寧幹什麼。

走到前面的拐角處,卻又停下來。

終究還是捨不得。

難得來一次。

以為就要看到她了,昨晚他甚至睡不著覺。

卻又這麼走了。

真的捨不得。

要不……偷偷看她一眼好了。

他站在牆角後,朝超市那邊看過去。

等了會兒,終於,看見一輛小麵包車開過去,停在了超市門口。

車門開啟,一個熟悉的身影下了車,然後去後車廂搬進的貨。

小男孩跑過去喊:“媽媽!我來幫你~”

女子將長髮綁成了馬尾,前面用髮卡將碎髮都卡住,露出飽滿光潔的額頭,袖子卷得高高,下身穿著一條洗得快變色的牛仔褲,笑著騰出手,摸了摸小男孩的頭:“小豪,不用啦,你去店裡玩,看電視去。”

厲承勳眼神怔忪了片刻。

最後一次看見她時,她本來就很瘦了。

幾年不見,她又瘦了很多。

可能是長期搬貨,手指頭容易受傷,還綁了兩個創口貼。

但精神看著倒是還不錯,估計是因為有了美好的家庭吧。

不過,當年他給她的薪水不低,後來她辭職了,又為他坐牢,他又偷偷給她賬上打過一筆並不算少的錢。

這筆錢,只要不亂花,足夠她一輩子不工作也衣食無憂了。

為什麼她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開著這麼一個小破店,還親自進貨搬貨?

那邊,小豪沒離開:“我來幫你,我是男子漢,力氣大,媽媽你去休息!”

正這時,一個男人從麵包車上的駕駛座上下來了,笑著對母子倆人說:“小豪,聽媽媽的話,去玩,我幫忙搬就行了。”

小豪這才乖乖聽話,先回店裡去了。

男人開始幫苗優搬貨。

一邊搬,兩人一邊聊天說笑,雖然很辛苦,但氣氛還算不錯。

厲承勳看著那男人,比苗優大概大幾歲的樣子,外貌雖然不算出眾,卻看著憨厚老實。

而且看樣子,對苗優很好。

但,是真的好嗎?

讓自己的老婆生活在這麼個容易閒言碎語、家長裡短的小地方,被人在背後議論。

還讓老婆搬貨,讓自己的兒子看店……

這算什麼男人?

難道不應該努把力,讓老婆兒子過上更好的生活嗎?

那邊,苗優搬了最後一箱貨進超市後,看見兒子朝自己招手:“媽媽,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她擦把汗,過去蹲下身:“怎麼了?”

“剛才有個叔叔來找你,還讓我給你這個。”小豪將一張銀行卡遞過去。

苗優臉色一動,看一眼那張銀行卡,聲音沁了連自己都察覺不了的輕顫:“……那叔叔說自己叫什麼嗎?”

“沒說,不過我看他走路好像有點兒不方便。”小豪馬上站起來,學著厲承勳走路,“走路很慢。”

……

厲承勳看苗優和那男人卸了貨,前後進了超市,收回目光,轉身準備朝鎮子口走去。

走了一小段,卻聽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厲承勳。”

彷彿是幾百年沒聽見的聲音,貫穿了他的心臟一般。

他腳步停下來,轉身,看見苗優站在正對面五六米遠。

兩人久久沒說話。

很久之後,他主動開口:“好久沒見了。”

苗優走過來幾步:“你是來看我的?”

他喉嚨一動:“嗯,正好來華國出差,就順道來看看你。”

“那為什麼又走了?”

他避開她的眼神,說:“我看你老公和你挺忙的,也就沒打擾了。”

苗優眉心一動,也沒說什麼,只道:“要不要進店裡坐坐,喝口水。小豪說你剛才不太舒服。”

“不用了。好多了。”

苗優目光落在他的雙腿上:“也是,看你現在都能走得這麼好了。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了。恭喜你。”

又走近幾步,將那張銀行卡都給他:“小豪說這是你給我的。不用了。拿回去吧。”

他看一眼那張卡,抬起手,卻不是接回來,而是將她的手連著卡包裹住,推回去:

“我說給你就給你。”

苗優從他的掌心抽離出來:“我經濟上沒問題,不缺什麼,用不著。”

厲承勳唇邊沁出幾許嘲諷:“在這麼個窮地方開個小超市,進貨搬貨還要親自動手,連幾歲大的兒子,還得親自看店,這叫經濟沒問題?”

苗優一時說不出話。

厲承勳本來已經打算走了,此刻也不想掩飾什麼了,恨鐵不成鋼地質問:“我當年給你開的工資也不算少吧,是你這個職位的五倍以上,年底還有分紅,後來也給你轉過錢,你的錢呢?”

苗優喉嚨一動,還是沒說什麼,只將銀行卡扔在地上,垂首:“我要回去做事了。就不送你了。”轉身就朝超市走去。

“苗優,你給我回來!”厲承勳撿起銀行卡,追過去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