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向火行

詩歌課的老師中途離開之後，自己向秋暮提出建議，到溪邊去走一走。

站在清澈的溪流邊，自己還吟詩作對，騙走了秋暮的初吻。

季雲清晰的記得那個時候溪流是清澈見底的！

但在這次之後，尤其是季雲發現秋暮是沙漠之鷹大佬時，季雲和秋暮再次站在了溪流邊上。

那時溪流是渾濁的！！

明明是同一條溪，怎麼可能一下清澈一下渾濁？

清澈是因為，自己更早出現在溪流邊上，大概時間是10點15分左右！

而渾濁，卻是在10點32分之後的事情。

“你的眼睛與大腦不可能防禦所有的事情！”

猛然間，季雲想起了南夢淺老師對自己說過的這句話。

鄧盛家的火焰。

還有這渾濁的溪流……

溪流的渾濁，就是雲廟山大火導致的！！！

季雲全身顫慄，他猛然抬起頭，目光注視著學校背後這座還算雄壯的山屏。

周圍的建築物全部隱去，茂密的山林也全部消失。

一道清澈蜿蜒的水流，由麻雀谷貫穿兩座海拔差極大的山嶺，一路流淌到了水亭峰！

這水脈，再由水亭峰的下山道緩緩的流淌成山溪，抵達山腳下，最後流淌到了立雪中學！！

立雪中學這條溪……

源頭是在麻雀谷！！

有水就一定有路！

壽大媽不會飛，她走的是一條沒有人知道的水路！！

可以不需要翻山越嶺的水路，連一位中年婦女都可以輕鬆橫跨的路線！！

內心激動得無法自已！

季雲萬萬沒有想到，讓自己找到救活自己父親辦法的，竟是這條見證了自己數次對校花為所欲為的溪流！！

果然人就是不能太老實啊！

自己要不幹點缺德的事，生命大道都走不寬闊！

太好了！

這絕對是一條極其重要的線索！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這絕對是給自己老爹多謀了一條活路！

風水學、地質學，沒白學啊！！

估計居住在雲緲山的老居民都不知道，麻雀谷有一條溪流是穿過幾個山亭嶺抵達立雪中學的。

壽大媽大概是每年都去麻雀谷祭祀，她已經對山況相當熟悉了，所以發現山林起火之後，意識到原路返回逃生無望，於是另闢新徑……

壽大媽，山火是不是你造成的我們暫且不論。

如果我救活了我爹，我把你小賣部的貨全包了！！

……

經過了各種側面分析，甚至找出了山勢地圖。

季雲已經做出了一個精確的判斷。

山溪是存在著的！

“那麼接下去你要冒生命危險了，對嗎？”南夢淺老師開口詢問道。

“恩，下一個大A迴圈裡，我會抵達麻雀谷的溪域，我需要親自走一遍。”季雲點了點頭道。

“你親自走一遍的話，若判斷出現錯誤，你也會喪生火海的。”南夢淺老師說道。

“所以我做了足夠多的論證，也經過了無數次的周圍勘察，95%的機率是有一條山下暗溪的，而且從地質學的角度去分析，這片群山本的土質與巖體，本就存在水脈暗溪的可能，最重要的是，我還看到了一篇嵐城早年文人遊記，這個遊記裡也明確描述出了這條暗溪……”季雲說道。

“你要違反你的準則了，是嗎？”南夢淺老師說道。

“嗯，這次是有生命風險的，但值得我去嘗試，這也是我當下能夠找到唯一救我父親的辦法。”季雲說道。

“那好吧，祝伱順利。”南夢淺老師沒有再勸說。

“如果……唉，總之等我好訊息。”季雲說道。

“你是來和我道別的吧？”南夢淺老師說道。

“老師，你入戲挺深的，沒覺得我是編故事嗎？”季雲問道。

“一篇尚且可以令人沉浸其中為裡面的人物悲傷與歡喜，你的故事卻帶給我更真實感，更身臨其境的感受……所以我也為你緊張，為你擔憂。”南夢淺老師說道。

“好吧，我確實是來和你道別的，那我能抱抱你嗎？”季雲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

“不行。”

“哦。”

……

季雲朝著雲廟山跑去。

心中有那麼一絲絲的遺憾。

不過，這一次確實是冒著生命危險。

萬一不是自己設想的那樣，便再也見不到身邊這些可愛的人了。

眼下，季雲卻不得不做出大膽的嘗試。

這條水路一旦是生路，所有束縛在自己身上的枷鎖都將解開，自己也將迎來真正的新生活！

這段山路，季雲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他甚至已經奔跑出了一個最佳時間點，不是最快抵達山神廟處，卻是用相對較短的時間讓自己儲存最大的體力。

山火來了之後，那就是沒命的跑，體能沒有了，那就是命沒有了。

所以一口氣拼命登上山是沒有意義的。

季雲再次抵達了雲廟山北面，抵達了臨近麻雀谷的山包竹林之處。

他是一口氣跑到這裡的。

接下去他要再往前走一段，一邊恢復體能，一邊前往溪流。

季雲之前的勘測，用最極限的時間是看到了溪流。

可以看到溪流，季雲也必須轉身撤離，再晚上1分鐘，自己就會死在撤離的路途上。

“呼~哈~”

“呼~哈~~”

季雲調整著自己的呼吸，在滾滾濃煙還沒有徹底覆蓋這裡的時候，儘可能的吸入新鮮的空氣，好讓自己體能恢復過來。

跨過了竹林山包，季雲再一次做了個深呼吸。

再往前邁，就沒有回頭路了。

祈禱真的有一條暗溪，讓自己看見生的希望！

季雲跨出了一個大步。

做了這個決定，便不再去質疑與遲疑。

接下去不再是無限的時間迴圈規則裡，是自己生死未卜的真實人生，自己每多走的一步都關係到了自己和自己父親的生命！！

跑起來！

必須再度跑起來！

哪怕荊棘劃身、藤蔓割臉。

即便山火正在周圍肆虐，自己必須跑起來！！

渾濁的溪流出現在了季雲面前，滿滿的蘆葦與箬葉佈滿了溪流兩側。

這裡的植被接近原始茂林，地勢偏低，抬起頭來甚至都不怎麼可以看見天空，更不用說去望見山火來襲了！

季雲無需找尋方向，他只要順著溪流奔跑！！

溪流的方向，就是求生的方向！

季雲看到了一張金色的紙錢。

它宛若是一個孤獨的行舟，在順著渾濁的水流飄向未知的地方。

對於這張金色的葉圓紙錢而言，便是激流勇進，而季雲目光也有了聚焦，他追逐著這張金色的紙錢，在這四處焰火的山林中尋求一條生路！

內心沒有祈禱。

只有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要冷靜，無論面對什麼抉擇，都不能再有半點遲疑！

自己不再是身處時間迴圈之中！

生命只有一次！

不會重啟！

不會回溯！

只有向前！！

奔跑，奔跑，奔跑，再奔跑！！

身後的路無需再多看一眼。

山林之火任由它漫天席捲。

烽煙遮蔽不了自己的雙眼，溪流將指引自己向前……

心臟亦不會就此停止。

季雲從來就沒有向自己的人生妥協！！

“呼~”

“呵~~”

“呼~~~呵~~~~”

呼吸，呼吸，這種窒息感自己在醫院的搶救室裡已經經歷了千百回，再痛苦也已經習慣！！

妖異日月，當空凝望。

黑紅的長空似崩塌一般絕望。

無盡的山火煉獄一般在山群之中肆意咆哮！！

火焰群山與邪紅長空之間，滾滾濃煙與漫天火絮充斥席捲，從地平線的西面一直籠罩過來，還在不斷的壯大，不斷的侵吞。

正是這樣一幅災末之景下，一個少年孤獨的迎著磅礴的山火一路逆行，宛若是一隻無畏的飛蛾！！！

“咯吱咯吱~~~~~~~~~”

周圍的樹木已經起火，燒斷的樹枝豁然倒塌。

腳下佈滿了黑色的灰燼，還有那些未燃燒的葉片！

呼嘯的灼熱烈風在耳邊，夾雜著山林之中那些鳥群淒厲至極的慘叫聲！

季雲視而不見。

他眼裡只有那條山溪！

大量的濃煙像是一場黑色的雪崩，從天幕上垮塌下來，封盡了前面的道路。

什麼都看不見了！

季雲知道這樣自己一定會撞上植物。

他索性跳入到了溪流之中，然後在溪流中狂奔！

溪流中只有嶙峋怪石，只要反應足夠快的躲開。

腳下不再是灼熱滾燙的大地，而奔跑撿起的水花可以降低自己身體的溫度……

什麼都阻止不了自己向前！！

終於，終於，季雲看到了一個身影！

在這滾滾煙火中，季雲看到了一個女人。

她留著一頭短髮，面板黝黑，幹練而精瘦的身形。

她似乎聽到了背後有呼嘯的聲音，這才轉過頭去，當她看到是一個立雪中學的高中生後，更是一副見了鬼般的模樣！

壽大媽！！！

季雲看到了她，卻像是看到了觀音菩薩一般！！

季雲難掩心中的喜悅，他猛的抬頭，藉著那麼一點點視野，他看到了自己此時所在的位置竟然是在風亭之下的山谷！

這裡離風亭很近！

“哎呀，你也在跑啊，快快快，你先進去，從這裡鑽進去！”壽大媽回過神來，見是一個學生，急急忙忙的挪開了自己的身子。

她這一挪，季雲也才看到溪流在這個位置急轉而下，竟然從山縫之間流淌到了山的底部和裡面！

是穿山暗溪！！

而且過去溪流水流更大，將暗溪下的巖體腐蝕出了足以容納一人的狹窄之長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