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佑傑像梁垣雀投去了一個眼神,似乎是在徵求他要不要跟著。

梁垣雀思量著自己跟莊家人打交道沒必要,就讓他跟著門房先去,自己先回他們的住處整理一下思緒,再去爭分奪秒的做調查。

莊佑傑跟著門房大叔走了之後,梁垣雀就往沈家給他安排的房間走去,這種進出的院子,準備的客房一般都距離外院和門口比較近,尤其是他跟莊佑傑都是男人,沈老爺在客房的安排上自然是讓他們遠離女眷生活的內院。

然而此時,他們的住處附近卻出現了一個似乎不該出現的人。

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正在梁垣雀的住處張望著繞圈子,不時朝房門那邊看過去,似乎在判斷門裡有沒有人。

這個丫鬟身穿著內院伺候女眷的打扮,看她身上的衣料和配飾都比粗使丫鬟要高檔一些,跟大小姐沈月蘭身邊的雨燕差不多。

看來也是一個貼身侍候的大丫鬟,沈家一共就兩位千金,如今大小姐已經離世,這個丫鬟是誰跟前的就很好猜了。

梁垣雀這邊並沒有安排傭人伺候,此時又到了白天,守夜的家丁也都已經撤了去,此時四周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這就給了這個小丫鬟便利,她在四周仔細的確定好了沒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後,就悄悄的走上門階,扒著門縫往裡面看。

梁垣雀他們早上出門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很多的人,同時又拒絕了叫車,現在想來這真是先見之明,起碼身居內院之中的人看樣子並沒有得知他們已經離開了沈家一上午。

梁垣雀在發現了丫鬟的那一刻,就從她的動作中感覺出了她有些古怪,立刻學著昨晚莊佑傑的樣子,閃身躲進了路徑邊上茂密的花枝草葉之中,以小丫鬟那點眼力,自然沒有發現他。

他就這麼躲著,看著丫鬟自認為動作很輕巧的扒著門縫偷看,這是仗著房間之中沒有人,這要是梁垣雀真的在房間裡,那小丫鬟在走進房間的時候就會被他察覺,更別說扒門縫了。

小丫鬟扒在門口看了一眼,顯然是注意到了房間之中其實並沒有人,便又輕手輕腳的退後,走下了門階準備離開。

梁垣雀看著丫鬟要離開,便趁她背過身去的時候悄然離開了花叢,給她上演了一個真正的“輕手輕腳”,就在丫鬟一呼一吸之間,精神還毫無察覺呢,肩膀就被人摁住了。

“你來幹什麼的?”

丫鬟猝不及防,在聽到耳邊的男人聲的時候控制不住的大叫了一聲,此時正值午後,沈府裡面靜悄悄的,似乎很多人都在午休,她這麼一聲尖叫可謂是突兀的很,梁垣雀趕緊捂住了她的嘴,想到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姑娘,所以下手可要比昨晚對待莊佑傑時候溫柔的多了。

但小丫鬟可不領他這份“溫柔”的情,趁著他鬆懈,張嘴咬住了他虎口下的掌心肉,因為動作的原因,丫鬟這一口其實咬得並不狠,但終究是被啃了一口,梁垣雀感受到掌心的刺痛,條件反射的抽手。

捂嘴的手掌一拿開,小丫鬟作勢又要扯嗓子尖叫,他來不及甩掉手上的口水,扳住她的肩膀迫使她面朝自己,“不想被打暈的話就歇歇你的嗓子!”

小丫頭似乎是很害怕,眼眶子像是洗碗布一樣,那水是說擠就擠了出來,霎時間就哭的梨花帶雨起來,好像是被梁垣雀欺負了一樣。

梁垣雀真是服了,他心中沒來由的湧起一股怨氣,想到了雨燕也是這麼一副顫顫巍巍的性格,不禁在心中想,這柳城的娘們兒家難道都是這種個性?

梁垣雀這些年來走南闖北,見過各種性格的男男女女,其實像是眼前小丫鬟這種很喜歡哭的人也見過不少,但他始終是不習慣。

這也許是因為他對自己童年中相處的女人印象太深了,在他生命中最熟悉的兩個女人,他娘跟他大姐,是一個比一個剽悍潑辣。

他娘會在他闖了禍之後把他綁在板凳子上抽,而他大姐會在他惹到了自己之後用板凳子劈頭蓋臉的楔他。

小時候捱揍的時候,他憤憤地想女人不應該這樣,自己以後一定不討這樣的媳婦,但是長大之後似乎是腦子被打壞了,又開始在潛意識裡習慣女人就應該這樣。

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他很想她們。

眼前被他拉著的小丫鬟,隨著他的思緒,臉龐逐漸跟他記憶中的大姐重合到一起,他心中突然動了不忍,放開了手。

“你好好說話,我就不揍你,說你是來幹什麼的?”

丫鬟哭的鼻涕都出來了,胡亂的用手掌抹了一把臉,“回梁少爺,奴婢名叫芝翠。”

“沒問你叫什麼,我是問你來幹什麼的。”梁垣雀皺了皺眉。

小丫頭在慌亂之中撲通一聲跪下,垂下頭來向著梁垣雀哭訴,“奴婢,奴婢是趙嬤嬤派來伺候梁少爺的……”

梁垣雀的眼神微微一變,不由自主的高看了這個小丫鬟一眼,這丫頭有點意思,起碼跟蘭小姐身邊的那個雨燕比,是多幾分聰明的。

她低眉順眼的跪下,還低下了頭,表面上看是因為在哭,實際上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真實神情。

她知道自己也許沒有能力把神情偽裝起來,那就只能想辦法藏起來。

但很可惜,她對上了是梁垣雀這種慣會算計人心的傢伙,她這點小聰明,聰明的很表面。

而且剛剛梁垣雀也是親眼觀察到,這小丫鬟哪裡是來伺候人的樣子,分明是鬼鬼祟祟。

她口中所言的那個趙嬤嬤,梁垣雀並不清楚是誰,但聽她話裡的意思,怎麼著也是她上一級的人物,可如今她低頭掩飾神情,就是在證明她其實在說謊,再不濟也是這一句話裡有一半是謊話。

梁垣雀還是堅持他之前的判斷,這個丫頭應該不是管事嬤嬤能隨意調派著來伺候客人的,她是小姐身邊貼身的人!

即使她跪在了自己的腳邊,梁垣雀也不為所動,緊緊地盯著跪在地上的丫頭,語氣冷冷的說,“你沒有說實話。”

這個叫芝翠的丫鬟,一聽他這話,因為抽泣而聳動的肩膀端在的停艮了一下,似乎是愣怔住了,不過很快就又恢復了常態,可見這個丫頭的心裡還是有幾分能耐。

“…是,是,少爺說的是,我的確是被二小姐叫來伺候人的,不過也是二小姐託了趙嬤嬤帶我過來……”

她後面的磕磕巴巴梁垣雀沒有心思在聽下去,反正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斷,這個小丫頭橫豎不肯說實話,她假意托出了一部分真話,實際上是為了掩蓋另一部分更重要的謊言,也就是梁垣雀一直在追問的關於她來此的目的。

也不知道這是她自己機靈,還是已經提前被沈月欣教過了,如果是她自己有這麼多心眼子的話,看著她貌似比雨燕還小的年紀,梁垣雀忍不住想,就這樣的丫頭要是再被生活磨練幾年,估計能成長成一個人精一般的人物,但可惜這樣的心眼子長在了一個小丫鬟的身上,這些機靈便只能用在後宅之中,屬實是可惜。

而她一旦提起了二小姐沈月欣,梁垣雀就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對她來此目的的判斷,芝翠是被沈月欣派來探查梁垣雀這邊的訊息,這個芝翠是沈月欣的貼身人,估計也是她身邊最聰明的人,所以派她來執行這個任務倒也很合理。

哎呀,沈月欣這個人,事到如今真是混身寫滿了“我很有嫌疑”,可是行為和心思都如此淺薄的一個姑娘,真的有可能設計一起殘忍的兇殺案,去殘害她的姐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