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梁垣雀這語氣,他已經發現了送花的是何人。

莊佑傑立刻湊了上來,“是誰啊?”

“一個傻叉,你不用管。”梁垣雀隨手把花又丟回了床頭,“跟之前給我送早飯的是一個人。”

看來莊佑傑聯想的沒錯,還真是那個人。

這又是送飯又是送花的,怎麼感覺上去不像仇人?

如果這花沒毒的話,那就不是仇家,是個追求者啊。

而且還是一個非常用心的追求者,在羅船水鎮這樣的地方找出一束過了花期的水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但聽梁垣雀的語氣,似乎很不待見這個人。

“所以到底是誰啊?”莊佑傑內心的好奇幾乎到達頂點,胸腔都要漲破了。

“他什麼時候來的?”梁垣雀根本沒有正面他的好奇。

“我哪裡知道,”被好奇折磨的滋味可不好受,莊佑傑語氣有點兒急,“我早上一醒來,就看見花在這兒了。”

梁垣雀翻身下床,在床邊的窗戶附近觀察了一會兒,忍不住笑了,笑的還很輕蔑,

“他是半夜裡從窗戶進來的,手法這麼糙,還學人家搞神秘。”

莊佑傑跟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只看到窗戶什麼異樣都沒有,似乎跟昨晚相比一點都沒變樣。

他不知道梁垣雀是怎麼看出來的這個“手法糙”,可能是因為他的觀察力距離一個偵探還差得遠。

這應該是一個很好的教學機會,但梁垣雀並不打算用上,他坐回了床邊,捏著銅盒對莊佑傑說,

“來,咱們分析分析這個東西。”

莊佑傑不打算放過他,“你能不能先告訴我是誰送的花,我已經為了這個提心吊膽一上午了。”

梁垣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撫,“放心吧,這個人雖然有點討厭,但不會害我。”

說了跟沒說是一樣嘛!

莊佑傑感覺出梁垣雀是鐵了心不把細節告訴他,就嘆了口氣,“算了,你就告訴我一下對方是男是女吧,要不然我會好奇到死的。”

梁垣雀想了想,“是個男的吧?”

不是,你也不確定是嗎?

得,莊佑傑也不再問了,順從地看向梁垣雀手裡捏著的銅盒,“那咱們還是聊王明吧。”

之後,莊佑傑簡單地向梁垣雀講了一下昨晚扶沙把銅盒塞給他的情景,以及他在梁垣雀醒來之前做的一些猜測。

梁垣雀非常滿意他的進步,“很好,學會分析是成為偵探至關重要的一步。”

莊佑傑得到了鼓勵,心中有些得意,就多說了一些自己關於案件該如何調查下去的看法,

“那個帶紅花的女人跟扶沙的關係很好,從她昨天說的話來判斷,她一定知道王明跟扶沙之間的故事,我們如果要查下去,她是一個很重要的人物。”

梁垣雀邊聽邊點頭,“也就是說,你還想再見她一面瞭解情況?”

莊佑傑突然哽住了,平心而論,他可不想再見到那個女人了。

昨晚的情景浮現在腦海,氣憤的情緒難以控制地衝上腦門,

“說來我就氣,那個老孃們兒到底是什麼意思啊,說是要幫我們,可關鍵時刻都是她在害我們!”

“你怪她沒有意義,她也是身不由己。”梁垣雀非常罕見地為一個人做起了開脫。

“她還要在水寨生活下去呢,如果被人發現她在暗中給我們透露訊息,她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昨天,女人大喊大叫著報信,是因為水寨追兵已經發現了他們的痕跡,在那種情況下,她不把自己摘出去,事後很難解釋。

而且她也給他們指了路,等他們跑了才喊人,喊人還用了漢話提醒他們,已經在盡力的給他們爭取機會。

“她在水寨裡的地位很低,如果被發現私通外人,估計沒有扶沙那麼好運。”梁垣雀跟莊佑傑解釋。

莊佑傑想想也是,她的身份一直被人詬病,就連住處都要被趕到非常偏僻的地方。

“很奇怪,人群創造了妓女,但又容不下妓女。”莊佑傑也忍不住感嘆了一句。

“不僅僅是這樣,”梁垣雀搖了搖頭,“她受到排擠,妓女的身份佔一部分,很大一部分原因應該是因為她是個漢人。”

莊佑傑一聽就驚了,漢人?那女人為什麼說是個漢人?

他心想,梁垣雀該不會是剛醒過來,腦子還暈著呢吧?

梁垣雀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了懷疑,就對他說,“你仔細想想那個女人的長相和語言習慣。”

水寨的人,應該是從祖先那一輩搬遷到這個地方來的。

他們最早的誕生地不是中原地區,多年來又保持著不通婚的原則,所以後代的長相跟漢人還是有一些區別。

比如他們的身材普遍比較墩狀,骨架很寬大,但身高並不高,像流雲那樣的男人已經是極限。

長相上男女都偏向於圓臉,鼻頭圓鈍,基本跟秀氣不搭邊。

但不管是什麼人種,都有長得好看的,就比如阿世婭這樣的姑娘,可能也是因為沒長開,眼皮鼻尖都帶著清秀,乍一看跟漢人有些像。

所以莊佑傑就一直先入為主的,把紅花女人也當做那種因為秀氣而看上去像漢人的人。

在梁垣雀的提醒下,他仔細一想,對啊,她其實就是個漢人的長相。

只不過是水寨的打扮暫時的迷惑了別人的大腦。

梁垣雀看著莊佑傑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內心很滿意。

莊佑傑雖然不是個特別聰明的人,但在悟性這方面表現的還是不錯,常常一點就通。

長相方面,就已經暴露了女人的血統,而她跟梁垣雀之間的交談,才是真正將她暴露徹底的。

一般人在聽別人講述一個故事,尤其是一個非常吸引人的故事時,思緒都會開始考慮故事的本身。

但梁垣雀不是一般人,女人在講一年前案件的時候,他一邊在思索講話內容,一邊在注意女人的說話方式。

女人的漢話說的十分流暢,這種流暢不是在成年或者少年時期後天學習能達到的。

水寨裡面會說漢話的人其實不多,女人的話就更少了,像阿世婭那種,就已經屬於女兒家中講漢話講的很好的。

她在跟梁垣雀的交談之中,梁垣雀故意說了一些對水寨人來說比較複雜的詞彙,她也全都聽懂了。

女人能把漢話說的這麼流利,只有一種可能,漢話本身就是她的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