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淺埋能方便之後來人侮辱屍體的思路去想,那當初指揮著淺埋的人,就挺值得被懷疑。

於是梁垣雀喘著氣兒問小林子,

“當初,當初是誰指揮你們這些家丁來挖坑下葬的。”

小林子幾乎是脫口而出,“老太爺過世之後,家裡的一切事務自然是老夫人經管吶。”

嘖,要這麼說的話,林家目前剩下的人裡,就連這個老太太也脫不了嫌疑。

雖然梁垣雀判斷老太太脫不了嫌疑,但同時他對小林子的疑心也越來越深。

尤其是他剛剛回話的表現,似乎太刻意了。

之前梁垣雀問他一些過去的事情的時候,他都要稍微的回憶一番才會回答。

然而這一次,他直接就說了出來,就好像是心裡一直在準備著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有些時候,衝口而出的話不代表是最真心的,很有可能是在早就在心裡無數次揣摩演練的話術。

一個回答經歷了精心的“打磨”,那可信度還高嗎?

林家這幾個人都是分批下葬的,最早老太爺下葬時距離現在近乎有四年時間。

這麼久之前的事情,小林子連想都不用想,直接就能回答出來?

更何況,當時大少爺仍舊在世,像林家這麼傳統又封建的門戶,要不是男人死絕,應該不會交由一個女人當家。

所以小林子張口就說這是老太太的主意,真的可信嗎?

因為接下來他們還需要依靠小林子,所以梁垣雀並沒有直接暴露自己心中的懷疑,對待小林子的態度仍與剛剛別無二致。

接下來,小林子又帶著他們挖出了大少爺兩口子,跟二少爺一家不同的是,他們夫妻被合葬到了一起。

不過明顯,被埋在一起的,不是大少爺那位可憐的原配妻子。

也許她是跟當年的莫家兩位小姐一樣,被隨便找了個地方埋下,或者被隨手丟了出去。

在草菅人命這方面,林家還是不讓人失望。

也難怪他們害怕鬼怪,出事之後一直以為是鬼魂作亂。

其實真正有鬼的,都是人心。

經歷了一上午的忙碌,此時已經接近午時,陽光逐漸的照了過來,泥土地上升騰起蒸氣,熱得人有些難受。

梁垣雀開了一上午的棺材,兩隻胳膊累得痠痛,實在不想抬起來了,就叫過莊佑傑來,跟小林子一起挖土。

雖然他們動作都比較慢,但好歹能讓梁垣雀休息一下,挖到幾時算幾時吧。

把鏟子交給他們之後,梁垣雀就找了棵樹靠著坐下,又休息又乘涼。

林家的祖墳位於比較高的山坡上,所以從他這個角度看下去,基本上能看到半座山以及山下的情況。

他本來以為這片山上應該荒無人煙,結果竟然看到了有扛著農具的人行走在山坡上。

“哎,小林子,這邊難道還有耕地嗎?”

他扭過頭去問。

“有啊,在這之下的山坡上,還有山的另一面都有比較平坦的地方,”小林子一邊挖土一邊回答他,

“這座山上土多石頭少,種地好著呢。”

說著,他揩了一把汗,看了看越來越烈的日頭,“時候不早了,耕地的農戶這會兒應該是準備回家了,咱們來了不久他們就也到了,只是您沒注意而已。”

梁垣雀心道確實,同時又想到這片山上其實是有人經過的,看來不太會被人殺了埋。

他倚靠在樹上,一邊看著山下的人,一邊掏出一小瓶解暑水來喝下,要不然一會兒熱暈了,怕是莊少爺又得嚇得大呼小叫。

翻了翻自己的包,裡面必備的藥品已經不多,因為大部分都折損在了羅船河的河水裡。

為了能多撐一段時間,梁垣雀已經延長了停藥時間,從昨晚開始,明顯感覺到了身體的不適。

林家的案子得速戰速決,之後得去找家醫院開點藥應急。

閉目養神了一段時間之後,梁垣雀聽到莊佑傑在叫自己,站起身來一看,他們已經挖到了棺材。

他們不會那個把棺材從周遭的泥土中暫時分離出來的手法,最後還得把鏟子交給梁垣雀。

梁垣雀跟之前一樣,迅速地操作完,叫小林子跟自己一起抬棺蓋。

但莊佑傑這次卻攔住了他,湊過來接過他手下的棺蓋,

“你歇會兒吧,我來。”

梁垣雀笑了,“怎麼,經過一上午的歷練,已經不害怕了?”

莊佑傑卻神色十分凝重地面對他,小聲地問,“你還好吧?”

梁垣雀被他問的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

莊佑傑看著他,眉宇間有些擔憂,“你臉色很不好,呼吸也有點不平穩。”

聽到他這麼說,梁垣雀才陡然反應過來,由於疲勞,他現在喘氣兒喘的非常不均勻。

當跟讓他心中一顫的是,他意識到莊佑傑在擔憂自己。

有人在擔憂自己,這種感覺真的太……

他好像有點想不起來上一個關心他情況的人是誰了。

一下子還有點難以應對,梁垣雀乾咳一聲,別過頭去掩飾臉上神情的不自然,

“我哪有什麼事兒,就是天太熱了而已,你別勉強,還是我來吧。”

可莊佑傑卻死活不讓,“無所謂,大不了我閉著眼睛!”

梁垣雀拗不過他,就放手了,看他怎麼應對。

莊少爺果然是緊閉著眼睛,手裡使勁兒抬起了棺蓋,熟悉的屍臭味兒撲面而來,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

憋著一口氣兒把棺蓋抬到一邊之後,梁垣雀就拍了拍莊佑傑的肩,讓他去一邊兒歇著吧。

緊接著梁垣雀就探過頭去看棺材裡的屍體。

玉鎮流行的夫妻合葬,是分成兩具棺材,葬在同一座墳墓裡,他們剛剛開啟的,是大少爺的棺材。

棺材內,屍身安安穩穩的躺著,但是腦袋卻不翼而飛!

小林子這次的反應就更大了,驚聲爆了一句粗口,連滾帶爬的就退出去三米遠。

棺材內,本該放著頭顱的地方,放著一尊不大的玉質盤坐佛像,。

梁垣雀緊皺著眉頭,把那尊佛像取了出來,此玉質地細膩溫潤,是一塊兒上乘的料子雕制而成,且雕制工藝非常驚喜,一看就絕非凡品。

把屍體的腦袋帶走,留下這麼貴重的一件物品,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