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的光線並不好,莊佑傑一眼瞥過去,還以為是自己花眼了。

於是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沒錯,神像上就是滲出了一種紅色的液體,像是新鮮的血液。

這些血越流越多,甚至順著神龕淌了出來。

“啊呀!”

看明白這個場景,他嚇得往後一跳,躲在梁垣雀身後大叫。

“什麼玩意兒?有老鼠啊?”

梁垣雀莫名其妙,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登時也愣住了。

我的親孃祖奶奶嘞,該不會是真惹上哪路神仙了吧?

梁垣雀心想,我就一假把式,老天爺可別派點真玩意兒來跟我鬧啊!

屋裡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莊佑傑這麼一叫,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詭異的神像。

表嫂嚇得倒抽一口涼氣,帶著哭腔問,“是,是桂芬顯靈了嗎?”

她邊說著,邊求救似的看向黃敬業,黃敬業則是看向了梁垣雀。

得,這整個屋子裡面,膽子排最前面的也就是梁垣雀了。

沒有辦法,他只能壯著膽子走過去,神龕面前燃著燭火,隨著他的動作,搖曳的燭火不斷跳動。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梁垣雀覺得這神像上的液體有些刺鼻。

這是一尊送子觀音像,出現在黃姐姐的房間裡倒也不稀奇。

走近了一看,梁垣雀才發現,觀音像上的紅色液體對比血液來說似乎有些稀薄,顏色也更通透一些。

看上去倒像是被水稀釋過的血,當然更大的可能是這根本不是血。

梁垣雀伸手揩了一把,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味道果然有些刺激。

這應該是某種化學物品的味道,梁垣雀沒有上過學,對這種高階的東西瞭解不深。

想了想,他伸出舌頭添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液體。

“哎!萬一有毒呢!”

莊佑傑看到他的動作,嚇了一跳。

“沒事兒,”梁垣雀無所謂,“毒不死我。”

這一嘗,他倒是對這液體有了一種判斷,於是回頭叫了莊佑傑一聲,

“莊老師,你過來看看。”

莊佑傑有些忐忑,但還是過去了,梁垣雀把沾著液體的手指伸到他面前。

他嚇得一跳,下意識往後躲,被梁垣雀給拉住了,

“莊老師,你懂化學吧?”

“略,略懂一點吧。”莊佑傑心說我是文科老師啊。

不過他高低也是新時代的大學生,化學這門學科也是接觸過的。

聽梁垣雀這麼一說,他就感覺出來這不是血,而是某種化學溶劑。

他湊過去聞了聞,知道光靠聞是很難準確判斷,但又不敢像梁垣雀那樣直接用嘴嘗,就問他,

“你吃著是什麼味兒?”

“挺鹹,對舌頭很刺激。”

莊佑傑從他手上把液體沾過來一些,“這搞不好是石蕊溶劑啊。”

梁垣雀點點頭,“我感覺也是,但不能直接判斷吧。”

石蕊,在化學實驗中可以用作檢驗物質酸鹼性的試劑,也許他們可以倒著推回去,用一些確定了酸鹼性質的物質來判斷這是不是石蕊溶劑。

“咱們得弄點鹼性或者酸性的東西來測試一下。”莊佑傑道。

梁垣雀想了想,“撒泡尿檢驗一下?”

這還是頭一次出現莊佑傑被梁垣雀無語到的情況,“大哥,咱們可以去後廚弄點鹼面啊!”

如果這真的是石蕊溶劑,如今它變成紅色,說明是接觸了酸性的物質。

這觀音像應該是一直襬在這裡沒有動過,它從哪裡接觸到了酸性物質?

梁垣雀想著,把目光投向了火光搖曳的蠟燭。

他記得,昨天來的時候,神龕這裡的蠟燭還沒有點燃。

他走過去,拿起一根蠟燭,放在鼻子下聞一聞。

果然,他一開始問道的那股刺鼻的氣味不是來自觀音像上的液體,而是這正在燃燒的蠟燭。

“這蠟燭,是你點燃的嗎?”

他舉著蠟燭詢問黃敬業。

黃敬業點點頭,“昨晚上守夜要點長明燈,我沒工夫出去買蠟燭,就把神龕的蠟燭拉過來點上。”

這邊死了人,一般都有守靈的規矩,比較將就的人,守靈時會點上一些蠟燭作長明燈,用意是照亮死者輪迴之路。

昨晚,黃敬業給黃姐姐點上了燈,到了天亮,按理說吹滅就可以了,但他總覺得吹滅寓意不太好,就把點燃的蠟燭放回了神龕。

而這蠟燭裡面,被人摻上了某種酸性物質,隨著蠟燭被點燃,物質被不斷蒸發,吹到了塗抹著石蕊溶劑的觀音像上。

於是,石蕊溶劑變紅,看上去就像佛像流血了一樣。

設計這個詭計的人,還是個文化人,沒點學術水平都整不出這個。

這個詭計沒有什麼實際意義,看上去也就是為了嚇唬人,那什麼人會佈下這麼一個嚇人的局呢?

總不可能是黃敬業,別說他如今看上去一臉懵,他本來也沒有動機啊。

他這麼做,是為了嚇唬自己呢,還是為了嚇唬梁垣雀?

他要是想嚇唬宋老爺,得想辦法把宋老爺引進內院來才對啊。

難不成在這個宋宅之中,還有一波人,是站在宋家的對立面上?

梁垣雀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順手也扔給莊佑傑,讓他也擦擦。

黃敬業迎了上來,“先生,什麼情況?”

“肯定不是鬼,是有人在搗鬼。”

說著,梁垣雀想到小蓮房間的窗戶掉下來的情景。

以及剛剛有人來彙報,宋家大門上的牌匾突然掉落。

這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不是裝給他們看的,是裝給宋老爺看。

想到這裡,梁垣雀以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

“我得去看看那扇掉落的窗戶。”

說著,他正準備抬腳離開,一陣劇烈的咳嗽就襲擊而來。

他在咳嗽出來之前,肺葉就已經先開始痙攣,他剛剛輕咳一聲是想忍住的,卻沒想到一發不可收拾。

“咳咳,咳咳咳咳……”

劇烈的咳嗽牽扯著他的身體顫動,他蹲下身去,把自己蜷縮起來,這樣的狀態能讓他好受一些。

黃敬業趕緊也蹲下檢視他的情況,“先生,你怎麼了?”

莊佑傑心想不妙,也趕忙衝過來,只見梁垣雀緊緊捂著嘴的那隻手的指縫裡,有深色且濃稠的血液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