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體傾斜幅度很大,山道難行。

這也是扛著大包小包還有腳踏車的九營,在昨天走了半個下午,也沒能走出多遠的原因。

從山澗向上的小道,與橫著向西的小道在半山腰處交匯。

在急促的腳步聲中,七個持槍偽軍在山道一路小跑著衝向前邊友軍陣地。

再看山坡上,那群逃兵似乎想要趕在自己前邊上到山腰。

偽班長開始計算,剛才休息那會兒功夫,自己慢了些,看來,友軍會提前打死或者抓住那些逃兵。

對面不遠。

利用山道轉彎處佈防的陣地上。

李響拎著槍看著東邊的偽軍,順口對旁邊的班長下令:“問問下邊友軍的身份...”

旁邊那位立即側身,看向山下不斷接近的“友軍”,扯開嗓子叫喚:“哎,你們是哪部分的?”

高排長抬頭看了看,看到的是偽軍軍帽,立即趴在山坡上,大叫一聲:“不好,上邊有敵人!”

說完,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喜色,小聲對旁邊嘀咕:“先向後退...”

旁邊十餘鬼子執行命令堅決,跟著就雙往山下溜。

看得高排長一頭黑線:“停下...趕緊停下...”

後邊一眾精英有些懵,先辛辛苦苦爬了半天快到半山腰,你讓大家往下退,這會兒又讓停下,什麼意思?

不過,戰場上沒人詢問,鬼子紀律嚴明,上官怎麼下令,士兵就就怎麼執行。

山腰上的班長見這些逃兵要走,也有些愣,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穿的偽軍軍裝,立即恍然大悟,壓低了聲音:“你們別害怕,我們是八路軍,昨天才從你們防區透過...”

這位心真大,說話根本不動腦子,哪有一見到人就自報家門的?

好像也不能怪他,畢竟李響排現在全都是偽軍軍裝,山下不家偽軍守著,總不能對友軍見死不救吧?

八路戰士每個人的經歷不同,所以對於友軍的態度也不一樣。

至少,老戰士李響對友軍就不怎麼感冒,畢竟現在的友軍,在以前曾經重兵圍剿紅軍。

雖然這幾年雙方合作打鬼子,但雙方也發生過好幾次大規模的摩擦。

所以,他對這些友軍並沒有多少好感。

要不是因為胡義曾經也是國軍,估計他這時候巴不得這些友軍跟偽軍狗咬狗。

每個人立場不同,看問題自然會帶著主觀想法。

雖然這些友軍很可能是因為不願意投降鬼子,還算有骨氣,所以他也沒打算為難他們,先讓他們晾著,先收拾了這後邊這群偽軍再說。

後邊的半仙看著山下那些藍軍裝。

心情有些波瀾。

要不是為了活命,誰會投偽軍?

沒想到現在的局面竟然是三方聚會。

而他剛好這三方都呆過,所以心情與常人更是不同。

哪一方其實都活得挺不容易。

所以,破天荒給李響建了議:“那邊就七個偽軍,咱們這麼多人,現在直接表露八路身份,他們肯定會投降...”

李響滿是傷疤的臉看不出表情:“老實說,我不喜歡你多嘴。”

碰了一鼻子灰的半仙知道李響什麼脾氣,提示道:“咱們的紀律你是知道的...”

“你想說什麼?”

“胡長官現在不在,你得拿主意,如今的局面咱們唱主角,先把這兩方人馬都給拿下再說別的。”

“那你現在過去把那夥偽軍給繳了械。”

“我是輜重兵,這事你別找我。”

“輜重兵也是兵,別磨蹭,趕緊的。”

...

東邊十餘里。

山道上。

楊瘋子第一發子彈沒有打中預想中的目標,似乎根本沒在意,拉栓推彈擊發一氣呵成。

砰。

聽到槍聲正準備架機槍的偽軍機槍手直接歪倒。

嘩啦一聲,再一發子彈上膛,要不是揮著手吆喝的偽連長也算戰場老油子,見勢不妙閃得快,估計直接了帳。

砰...砰...砰...

五發子彈打中了四個目標。

看得旁邊的小紅纓瞪圓了眼。

這是什麼怪胎?

那貨好像都沒怎麼瞄吧?

就算對方人多密集,直線距離兩三百米。

就算自認為槍法不錯的她,也不敢說能在連續射擊中做到五發四中。

旁邊李老三下意識遞過一個五發彈夾。

楊瘋子放低腦袋,麻利地將彈夾壓進槍膛,然後推動槍栓將子彈上膛,回頭沙啞著聲音對小紅纓低喝:“還不走...”

“你怎麼看?”小紅纓對旁邊的歪戴軍帽的唐副排長低聲問。

“特麼這貨的槍法絕對比你我要好...”大狗瞪著狗眼嘀咕:“他一個人就把那夥偽軍給全打趴下了...”

小紅纓舉起小手臂揮舞:“一定要把他弄到我們排裡!”

端馬四環的大狗有些無奈:“特你也在抗大學習過,別忘了對參加八路的人身份審查問題。”

“我都沒審過你...”

大狗撇了撇嘴:“得了吧你,特麼蘇姐都把我老底摸了個底朝天,你別說不知道。”

“嘿嘿,我相信不知道?”

“裝,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真的信任誰。”

“你個沒良心的,敢編排我?”

“缺德冒煙兒,不是我起的吧?”

“那個桂花...”

“停,你要幹什麼,特麼的只管吩咐...”

東邊西邊都有槍聲傳來。

向東的一支隊伍小跑在山道上。

打頭的尖兵與扛著彈藥的馬良帶著的那個排迎頭撞上,雙方簡單交流了一下情況,尖兵繼續向東。

胡義看著胸口吊著胳膊停在路邊的馬良:“什麼情況?”

“沒事,大狗帶著丫頭那個排在後邊阻擊。”

胡義面色變得不大好看:“為什麼是丫頭排打阻擊?”

馬良早就想到胡義可能會問個問題:“你放心,丫頭的安全絕對沒問題,我覺得她那個排,如果不打上幾仗,估計很難形成戰鬥力,所...”

胡義點了點頭:“還能不能堅持?”

“沒事,這點傷沒什麼,就是不能親自動手。”馬良明白鬍義的意思,但是九營就這麼幾副顏色,除了自己,別的人帶隊進被鬼子接管的友軍防區,胡義肯定不放心,他顯然也是讓自己跟小丫頭一塊行動。

胡義沒再多廢話:“行了,你們趕緊先回去,北邊有李響守著,敵情不明,你從南邊繞點路回去與他匯合。”

“是。”

雙方交錯而過。

胡義帶著隊伍,加快了奔跑的速度,迎面跑在陽光下凌亂的山風中。

槍聲越來越近,似乎並不密集,看來雙方應該在遠距離對射。

轟...

一發炮彈的聲音突然在東邊不遠處響起。

炮聲在山谷裡久久迴盪。

跑在前邊的尖兵心裡一沉:丫頭排遇到了鬼子!

鬼子一般不會給單獨行動的偽軍配備迫擊炮。

轉過一個彎,跟守在那警戒的戰士打了個招呼。

立即看清楚不遠處的戰場狀況。

不可思議。

山道拐角處的巨石後。

二十多號人貼著山道旁邊崖壁蹲著...在看熱鬧?

頭頂著站辮兒的丫頭排長,正站在旁邊放彈藥箱的迫擊炮後不遠處,揮著小旗指揮前邊的戰士往炮口塞炮彈。

旁邊不遠處,兩挺機槍似乎根本沒有開火的跡象。

東邊稍遠處,同樣一個山道拐角處,應該是大狗,帶著三個身影不停開槍。

更遠處,一長溜黃色的偽軍軍裝,趴在大片褐色中帶著綠的山道上用步槍還擊。

偽連長心裡憋著一團火,從交火到現在為止,手下機槍手已經換了五茬。

除了最後一位沒冒頭而向前方的逃跑都胡亂打空一個彈匣。

竟然沒能打出一個正經的點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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