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初升,如烈火般的光芒染紅了天邊雲霞。

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

今日,或許不是個好天氣。

有經驗的村民,已經開始準備搶收田間的麥子了。

前幾日半夜已經下過一場雨,若是再來一場暴雨,田間的麥子只怕會倒伏。

到了那個時候,再想收割就麻煩了,而且泡了雨水的麥子也會發黴發芽。

儘管距離小麥徹底成熟還有幾天時間,但早幾天也沒影響。

有句俗話說得好,小麥九成熟十成收,十成熟九成收。

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韓楨才起床。

洗漱一番後,他來到二院,喚來小蟲,“去將袁初六帶來。”

小蟲二話不說,轉頭出了門。

前兩日,韓楨便吩咐馬三狗領著袁初六走了一趟他所說的暗道。

確定無誤後,便沒有殺他。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回來之後,韓楨將他扔到了石灰窯充當苦力,在山上鑿石灰石。

沒一會兒,袁初六被帶來了。

“不知小郎君喚俺有何事?”

袁初六搓著手,心頭忐忑。

說實話,他還挺滿意現在的生活,鑿石頭雖然累,但關鍵是能吃飽飯啊。

一天兩頓,晚上還是乾飯,只要能吃的下,不浪費,隨你吃多少。

這可把他樂壞了。

在松山嶺的寨子裡,每頓只有一碗稀粥,相比之下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韓楨拿起炊餅咬了一口,語氣隨意道:“今日我要攻打松山嶺,你隨我一起去。”

這廝在山寨裡待了三年,對山寨的各處佈局瞭如指掌,並且戰後收攏寨子裡的農奴,也會用到他。

“這……俺曉得了!”

儘管心中有一萬個不情願,可袁初六還是硬著頭皮答應。

他心裡清楚,如果自己敢說個不字,絕對小命不保。

用過早飯,韓楨回到後院,將竹甲穿上,拿起馬槊。

昨夜太匆忙,加之光線不好,沒來得及細看。

此刻再看,發現槊杆中段握手處,纏著一圈防滑的鯊魚皮,尾端處還鑲著一個虎頭銅樽。

這個虎頭銅樽,可不僅僅只是裝飾,而是保持整根馬槊平衡的配重。

韓楨只需單手握住纏著鯊魚皮的位置,不需使力調整,整杆馬槊便能穩穩的橫在半空。

許多人容易把槊與矛弄混,短者為矛,長者為槊。

馬槊的長度一般在兩米以上,僅是槊鋒的鋒刃便有兩尺。

常用的馬槊槊杆並非是某種特定的木頭,而是一種複合材料,製作工藝極其複雜且漫長,往往要兩三年才能成型。

這種複合材料製作的槊杆,堅固輕便的同時,兼職一定韌性。

整體重量不會超過五斤,騎兵單手便可輕鬆舉起,進行多次捅刺。

之所以很少用精鋼槊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過沉重了。

馬戰時,騎兵很少有雙手持槊的機會,絕大多數情況都是一手控馬,一手持槊。

二三十斤聽起來不重,可只需試一試用單手平舉一根兩三米長的竹竿,就能切身體會了。

目前有記載使用鐵桿馬槊的名將,僅有尉遲敬德一人。

唐初名將如雲,善用馬槊的不在少數。

比如程咬金,秦叔寶。

但能讓李世民發出“公執槊相隨,雖百萬眾若我何?”的感慨,卻只有尉遲敬德一人,可見其憑著一手鐵桿馬槊在戰場上有多勇猛。

韓楨單手持槊,用力揮舞了幾下,院落裡頓時響起陣陣破風聲。

滿意的點點頭,他提著馬槊朝外走去。

穿過垂花門時,正巧撞上安娘。

見他全副武裝,安娘那雙水潤的桃花眼中滿是擔憂:“二郎,怎地又要出門?”

經過這幾日的將養,安娘似乎越發豐潤了,束腰長裙被磨盤撐起一抹弧度。

“莫擔心,我去去就回。”

韓楨說著,伸手在磨盤上輕輕拍了一把。

“唔!”

安娘驚呼一聲,趕忙邁著小碎步挪開,心虛的左顧右盼。

見四下無人,這才嗔怪道:“你這死鬼,青天白日的也不怕叫人看見。”

韓楨滿不在乎地笑道:“怕甚麼,宅子裡誰不知曉?”

聞言,安娘正色道:“奴本是殘花敗柳,不打緊的,只怕壞了二郎的名聲。二郎終歸是要成親的……”

“你怎地也和我嫂嫂一樣了。”

韓楨打斷安孃的話,擺手道:“且不說了,我出門了。”

……

一路來到穀場上,沒等多久,士兵們便陸陸續續的來了。

張和檢閱一番後,高聲道:“總計三十七人,實到三十五人。”

環顧一圈眾人,韓楨朗聲道:“前幾日,松山嶺的匪盜劫掠了咱們。有人家被燒了,有人孃老子被殺了,還有人婆娘被糟蹋了。告訴我,你們想報仇嗎?”

“想!”

怒吼聲在穀場上響起。

提起松山嶺的匪盜,這群士兵腦中頓時回憶起那一夜的遭遇,一個個心頭湧起怒意。

“好!”

韓楨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那今日,我們便去報仇。你等且放心,松山嶺匪寇眾多,不會讓伱們白白去送死。我已聯絡了常知縣,他會發兵剿匪,正面佯攻,幫我們牽制住匪寇主力。”

“而我們需要面對的,僅僅只是少數匪寇罷了。只需斬了匪首,山賊自會潰敗。此次依舊是老規矩,繳獲五成充公,剩下作為賞賜。”

聞言,士兵們心頭一喜。

憤怒歸憤怒,但他們心裡很清楚,那山寨中光是山賊就有三四百人,還有上千農奴,雙方人數差距太大。

不過現在聽到縣城會出兵剿匪,一個個頓覺壓力驟減。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韓楨。

如今在這群士兵的心中,覺得只要有韓楨在,便不需要害怕。

哪怕面對數倍強敵,依舊能以寡敵眾,殺的對方哭爹喊娘。

“得令!”

一時間,在金錢和仇恨的雙重刺激下,士兵們氣勢高昂。

“先去用飯罷。”

結束了戰前動員,韓楨招呼士兵們吃飯。

待到用過早飯後,他又吩咐每人帶上幾個炊餅作為乾糧。

“出發!”

韓楨大手一揮。

馬三狗提著朴刀,也跟在其中。

谷菘和猴子也想一起去,但無奈一個要盯著石灰窖,一個要在山寨當監工,脫不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