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上元節,冰雪消融之際,是一年巨冷無比的時候,比下雪的時候還冷。

然而此時清燭殿大門口的兩人皆是心中滾燙,無懼周身嚴寒。

清美女子收起觸電般的目光,臉頰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頭望地。

心底暗啐一聲自己不知禮數。

她身為宰相之女,儒聖後代,自小的教育可沒教過她可以這樣直勾勾的盯著別人看。

不止是她,就連陸鳴淵也是被這一下對視,搞的有些不知所措,視線挪開,輕咳一聲。

氣氛十分的尷尬,尬的他五根腳趾頭無助摳地。

老夫的少女心啊,怎麼就開始悸動了呢。

前世萬年鋼鐵直男一枚,只是社畜加沒有感情的工作機器而已,從來不知什麼是心動。

也沒有時間談什麼戀愛。

“初中不許早戀”,“高中不許早戀”,“大學不要讓戀愛影響了學習”,“所以畢業工作了你怎麼還沒結婚?”

大體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雖然相親過幾個,但也是明碼標價的彩禮女而已。

所以,真的有一見鍾情這種東西存在嗎?

如果有,那誰承受住的啊。

陸鳴淵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桃花運」的效果未免也太過強大了一些,自己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可是後宮的妃子,還是少接觸為妙。

“內個...花燈給你。”

陸鳴淵主動打破沉寂,將花燈遞給了眼前女子。

齊暮雪用手捋了下被寒風吹的凌亂的髮絲,雙手接過玉兔剪紙,目光瑩瑩道:“謝謝公子。”

“公子叫什麼,可否方便透露?”

陸鳴淵微笑著搖搖頭,沒有說話,交還了花燈後,緩緩將門關上了。

齊暮雪愣了愣,嘴角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而是拿著花燈回到殿闕樓閣之上。

身邊繁複華美宮裙的公主郡主們,玩的好不開心,鶯鶯燕燕,歡聲笑語不絕於耳。

但她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燈會上面了,而是一直想著剛剛深宮裡的奇怪公子。

“怎麼了,暮雪?花燈撿回來了沒。”

“都說了不要往這個方向放,你就是不信我。”

一旁一位穿著鵝黃百褶裙,長相甜美的寧樂公主鼓著嘴道。

齊暮雪回過神來,偏過頭,問道:“公主殿下,我問你一件事。”

“問吧,什麼事。”

齊暮雪目光好奇道:“那邊深宮的位置,住的人是誰?”

“他呀...”

寧樂公主臉上生出嫌惡的神情,似乎並不待見這位。

“你肯定認識,京城第一紈絝,六皇子陸鳴淵,只不過之前你沒有見過他罷了。”

“怎麼了,你遇到他了?”寧樂公主問道。

齊暮雪輕點螓首:“嗯。”

寧樂公主輕哼一聲道:“這傢伙可壞了,他的事蹟你也不是不知道,被關在冷宮也是活該,別管他。你身為帝京第一才女,是聖人之後,這傢伙給你提鞋都不配。”

“知道了。”

齊暮雪面上重新恢復了笑容。

可實際上,望著清燭殿的方向,眼底卻帶著幾分沉思。

.....

另一邊。

陸鳴淵重新關上了大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不沾因果恩怨,萬萬不能覬覦父皇的女人,不然給有心人抓到了把柄,那他就死定了。

自己再好色,也不能打父皇妃子的主意吧。

勾搭後宮妃子,必死無疑。

剛坐下沒多久,抬眼便看見道姑雲清禾從樹上下來了。

正仰起頭,看著天幕之中成百上千的花燈,目光出神。

花燈無數,煙花如星雨。

這副場景,在山上可看不到。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這時,陸鳴淵走上前來,緩緩念道。

雲清禾扭頭看向他:“這詞挺順口,是你寫的?”

“不是,一個武夫詞人寫的。我只是覺得此詩比較應景,念一念而已。”

陸鳴淵搖搖腦袋。

雲清禾思忖了一會兒:“武夫詞人,既修武道,又修儒道,難不成是天縱奇才。”

陸鳴淵聞言,不禁莞爾,笑問道:“你不是對凡人之事不感興趣嗎?”

雲清禾的掌心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千紙鶴,“我只是覺得這些花燈的做法,有些像我們道門之法。”

伴隨法力注入,千紙鶴就跟活了一樣,居然飛了起來!

舞動翅膀,向天穹飛去。

陸鳴淵嘴巴微張,顯然沒想到她還有這樣的本事。

雲清禾見他反應,輕輕一笑:“再給你看個把戲。”

言畢,她大袖一揮,指尖出現一疊黃紙。

二指並立,以劍指在紙上作畫,這一團晶瑩剔透的青色道炁,乃是道修的純正法力。

很快一個模樣粗糙的小人便躍然紙上。

“炁結而成精,精化而為萬神。”

雲清禾一邊念著道訣,一邊甩動黃紙。

很快一個個似真似假的紙人便從紙上跳了下來,排成了一圈,圍繞著陸鳴淵跑來跑去。

有個別還在他的頭上亂跳,還有扯他耳朵的。

陸鳴淵把耳朵上的黃色紙人彈走,臉色從驚訝到好奇,問道:

“這是什麼戲法?”

雲清禾顯然有些小得意,淡笑道:“這可不是戲法,乃是我道門神通,剪紙成人,這不過是最簡單的用法。”

“原來是道法。”

陸鳴淵緩緩點頭,覺得道門之法——剪紙成人,跟他的血饕小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只不過剪紙成人不止是變人,也可以變成各種各樣的東西,化龍化蛟,都是什麼問題,甚至可以他用來佈置陣法,煉製丹藥,拱衛大門。

若是兩門技法能結合一下,說不定迸發出什麼新的火花?

“我能學嗎?”

陸鳴淵抬頭問道。

雲清禾看了他一眼,思忖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你沒有法力,要打算如何驅動紙人呢?”

“我想試試。”

陸鳴淵難得固執一回,深思熟慮道。

“行吧,這算是我在你這裡,呆這麼天的報酬。”

雲清禾也算痛快,沒有拒絕,玉指輕輕一點,點在陸鳴淵的眉心。

有淡淡白色光芒氤氳。

僅僅是一瞬間,陸鳴淵就發現腦海裡多了許多關於剪紙成人神通的來歷,製作訣竅,使用辦法的記憶。

如同刀刻斧鑿一般立在腦子裡。

但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是閹割版的,對方並沒有傳授她特別高深的神通,而是把基礎的紙人版本給了他。

可能涉及到高深的版本是道門的秘密,不能傳人。

不過對他而言,也算夠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