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頂上趴著的時候,鍾璃就手腳麻利地將那件經老太太改造的白色衣裳穿到了身上。

為了效果好,她還特意將紮成了馬尾的長髮弄散開了一些。

保持著一個不快不慢的速度,確保身後的人能跟上的同時,將身後的主僕三人往林子裡引。

肖安本身不會武,哪怕鍾璃刻意放慢了速度,他也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大半夜的摸黑往林子裡躥,更是好幾次險些摔了跟斗。

可不管他怎麼摔,他都能看見鍾璃的影子。

人就在前邊。

可就是抓不著!

肖安惱怒之下火氣大漲,連隨從突變的臉色都沒注意到,指著鍾璃跑開的方向就說:“你倆別管我!追上去把那個臭娘們兒抓住!”

“小爺今兒一定要讓她好看!”

扔下肖安自己去追,負責肖安的安全的下屬自然不能答應。

更何況其中一人已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張嘴就是勸肖安冷靜。

可肖安盛怒之下理智全無,厲聲大吼:“杵著幹什麼!去追啊!”

下屬還想說什麼,肖安卻氣急敗壞地抽了他一巴掌。

“廢物!今兒若是抓不到那臭娘們兒,回去老子就扒了你們的皮!”

涉及自身,下屬不敢再耽擱,趕緊朝著林子深處追了進去。

肖安氣喘不已在靠在樹幹上休息。

他直勾勾地盯著鍾璃跑開的方向,咬牙說:“等老子抓著你,一定要你好看!”

他的話音落下,身後響起了一道陰測測的女聲。

“肖少爺,聽說你找我?”

理應無人的深夜林中,身後驟然響起了不知名的女聲。

肖安當即就打了個激靈,冷汗如瀑僵立著不敢動。

他甚至連頭都不敢回。

在肖安斥責下屬的時候,趁機繞回肖安身後的鐘璃蹲在肖安身後的樹杈上,見狀心情不錯。

她無聲勾唇,刻意放緩了音調,輕飄飄地說:“肖少爺,你怎麼不說話?”

鍾璃的聲音越來越低,在這看不見光亮的黑夜中自帶瘮人的涼意。

肖安的背影都哆嗦了起來。

可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伸手從懷裡掏出了一串佛珠,衝著身後發出聲音的方向砸了過去。

“什麼東西在作怪!給小爺出來!”

他的身後空無一人,佛珠砸出去除了響了一聲外,並無任何回應。

肖安藉著扔佛珠的瞬間鼓起勇氣回頭看了一眼。

看到空蕩蕩的身後,面無人色地往後退了幾步,呼吸都無聲地急促了起來。

身後沒有人。

一個人也沒有。

那是誰在說話?

“誰!”

“誰在裝神弄鬼!給我出來!”

“出來!”

肖安恐懼之下絕望地大吼了起來,甚至還在手裡抓了一根樹枝發瘋似的抽打著周圍的東西。

可他就是沒想到抬頭往樹上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

鍾璃蹲在樹上,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肖安的狼狽,捏著嗓子低低的笑了起來。

似嘲似諷,又像是帶著無聲的涼薄。

笑得將肖安嚇得跌到了地上了,她才看似遺憾的感慨。

“要奴家時便是甜言蜜語,棄奴家時便是冷血無情,肖少爺,你好狠的心吶。”

這話一出,肖安徹底趴到了地上。

他始亂終棄害人性命的缺德事兒幹得太多。

驟然聽著這話,竟然想不起這女鬼可能是誰。

他驚懼之下六神無主地叫嚷了起來。

“你放屁!我沒幹過你說的那種事兒!”

“冤有頭債有主,你不該來找我!”

似乎是從這種叫喊中獲得了某種力量,肖安稍微冷靜了一些。

他咬牙切齒地說:“你若自覺退去,我可當今日之事不曾發生,若你害我,京城肖家必要將你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鍾璃聞言忍不住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嗤笑,輕描淡寫地說:“可我已經死了,你要怎麼將我碎屍萬段呢?”

看著肖安臉色驟變,鍾璃心情不錯地給他出主意:“是刨墳好呢,還是開棺好?”

肖安被這話徹底嚇破了膽子,瞬間也不敢叫囂了,慌張無措地看向四周。

可鍾璃卻沒了動靜。

樹幹上,鍾璃眯著眼睛看向了身後的某個位置,眼裡冷光流竄。

為何她會覺得那裡有人?

是誰?

被她盯著的方向藏著幾個黑影。

可此時此刻被鍾璃盯著,這幾個黑影均是嚇得一身冷汗,連氣都不敢出。

為首的夜林狠狠地剜了剛剛發出響動的下屬一眼,內心皆是說不清的悲涼。

早就說了不能靠太近不能靠太近,一個個的非說沒問題想跟上來看夫人嚇唬人。

這下好了,被發現了!

幸運的是鍾璃此刻只是懷疑有人跟著,卻無心去探究是誰。

她能感覺到身後之人對自己並無惡意。

只要不是來幫肖安的,此刻便可算作是鍾璃臨時的盟友。

至於這些人的身份……

鍾璃緩緩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無聲冷笑。

等自己把肖安料理利索了,再回頭去查也不遲。

鍾璃遲遲沒了聲響,原本嚇得肝膽俱裂的肖安卻冷靜了不少。

似乎是覺得這女鬼只敢威脅不敢動自己,肖安不顧通身的狼狽撐著地站了起來,警惕地看向四周,開始小心翼翼地後退。

再過一會兒雞鳴天亮,世間陰晦之物便不可再露面了。

只要跑出了這林子,到了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

肖安惡狠狠地咬牙,想著等自己出去了,一定要找大師來將這鬼東西燒了!

鍾璃聽見樹下的動靜,勾唇冷笑。

都進網了,還能讓你跑了?

鍾璃將掛著鐵爪的繩子的另外一頭拴在了腳踝上,鐵爪扣在樹幹上。

盯準了肖安後退的地方,突頭朝下滑了下去。

肖安正專心後退,眼前卻突然多了個白色的人影。

人影逆光長髮披散,倒著吊在半空中看不清面容,可這身衣裳肖安卻是認識的。

肖安面無人色狠狠往後退了幾步,失聲尖叫:“是你!”

鍾璃輕得不能再輕地呵了一聲,慢悠悠地說:“既是來了,又何必著急要走?”

說話間,肖安驚恐萬狀地揮舞著手裡的樹枝朝著鍾璃砸了過去。

夜林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正準備扔飛刀廢了肖安的爪子的時候,倒吊在樹上的鐘璃卻又憑空消失了。

肖安只能看到影子往上一滑便看不見了。

等他反應過來往樹上看的時候,鍾璃早就轉移到了另外一棵樹上。

更令肖安絕望的,是他胳膊上多出了一道刀痕。

入骨三分劇痛無比。

只一下,就讓肖安疼得險些暈死了過去。

受了實質上的傷,又確信眼前是女鬼索命,肖安身上半點跋扈囂張也找不到了,連滾帶爬地往外跑的同時,嘴裡不住地呼喊著兩個隨從的名字。

“救我!救我!”

“有鬼啊!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