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鶴見他神色不對,頓時也不說話了。

霍雲齊若有所思地坐在原位上沉默了很久,一句也沒說。

當天傍晚,在山口負責偵查的人一臉喜出望外地跑來報信,說山下的人都撤走了。

秦鶴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霍雲齊,猛地鬆了一口氣。

不管怎麼說,老窩安全了就是最好的訊息。

霍雲齊伸手摸了一下脖子上被鍾璃用匕首壓出的血痕,閉上眼睛無聲地笑了起來。

後會無期?

不,遲早有一日,咱們還會再見的。

鍾璃不知道自己走後發生了什麼。

此時她正火急火燎地往臨仙縣趕,生怕自己去得晚了,莫清曄鬧起來趙石山攔不住。

趙石山的確是攔不住。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敢攔。

鍾璃走後趙石山心裡就突突地覺得自己要涼。

看著莫清曄醒後黑漆漆的臉,更是讓他覺得自己涼透了。

莫清曄陰沉著臉坐在上首,椅子的扶手早就被他捏成了碎片。

他怎麼都沒想到,鍾璃竟然會為了一群無關緊要的劫匪對自己動手。

而且還下手那麼狠。

暈過去的瞬間莫清曄就氣得快炸了。

醒來發現鍾璃還沒回來,他幾乎就要氣死了。

趙石山和夜林紫雲等人齊刷刷地跪成了一排,恨不得把腦袋塞進眼前的地縫裡。

夜林作為官最大的,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莫清曄說:“主子,圍剿虎威山寨子的人已全部撤走,南郡太守那邊我也派人去報信了。”

“另外據探子回報,夫人此刻不出半個時辰就能抵達臨仙縣。”

生怕莫清曄發飆,夜林又趕緊補充:“夫人安全無虞,您可放心。”

莫清曄陰森森地看了他一眼,將夜林看得一頭冷汗。

就在夜林以為自己小命不保的時候,紫雲試探著說:“主子,劉先生那邊傳訊息回來了。”

莫清曄微微一怔,頷首示意紫雲接著說。

自打莫清曄不小心中了蝕心蠱後,劉大夫就帶著人去了南疆,希望能從南疆找到解蠱的法子。

可蝕心蠱既敢號稱無藥可解,法子又哪兒是那麼容易就能找到的?

紫雲沒看到莫清曄眼裡一閃而過的晦暗,神色凝重地低聲說:“劉先生說,蝕心蠱的確無藥可解。”

“可他打聽到,南疆聖地中的母蠱可解世間百蠱,正在想法子打聽關於母蠱的下落,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會將母蠱帶回,望您切莫心急。”

聽到母蠱兩個字,莫清曄的眸光飛快地閃爍了一下。

夜林忍不住皺眉說:“可南疆聖地中的母蠱,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人偷走了嗎?”

紫雲驚訝地啊了一聲,似乎是沒想到還有這回事。

莫清曄低不可聞地笑了一下,說:“母蠱百年代出,三年前唯一的一隻母蠱被盜,現在南疆境內必然也無第二隻出現,那所謂的聖地是空的,傳信讓劉先生別去了。”

紫雲掩飾不住的失落,可還是說:“萬一聖蠱被盜只是傳言,那……”

莫清曄擺了擺手,說:“是真的。”

三年前他初初恢復記憶被人找回,可體內暗傷過多,被親信帶著去南疆求藥。

當時恰好就發生了有人闖入聖地盜走母蠱的事兒。

南疆境內戒嚴四處搜查,連隱藏身份的他們都受了一番波折,最後更是不得不提前離開南疆折返。

只是聖蠱被盜事關重大。

南疆皇室不知用了什麼法子將這事兒壓了下來,至今知情的人也不過幾人。

紫雲聽了這話強掩心急,沉聲說:“是,屬下這就去給劉先生傳信。”

莫清曄像是累了,閉上了眼睛說:“夜林聽令。”

“讓趙石山把夫人策劃的路線給你,接下來的每個城鎮中,你安插一些聲望較大的大夫進城,記得安排妥當,無論如何,不得讓阿璃知曉我中蠱一事。”

蝕心蠱第一次發作,鍾璃在家時間短並未發現異常。

可第二次發作他直接暈死過去,以鍾璃的小心,必然會上心觀察,要找人給他看病。

只怕這一路上,他要看的大夫能組成一個村。

夜林沉聲應是。

莫清曄又對著趙石山說:“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以夫人的安全為第一,這次的事兒若再有一次,無論是誰,都不必再來見我了。”

趙石山心下狠狠一沉,磕頭說是。

莫清曄緩緩撥出一口氣,說:“都下去吧,記得小心一些,別讓夫人察覺不對。”

臨走前,夜林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雙手遞給莫清曄。

“這是南郡太守讓我轉交給您的。”

莫清曄接過信拆開飛快看完,將信紙放在蠟燭上燃燒殆盡,眼裡火光閃耀,唇角是無盡的譏諷。

“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他們愛怎麼折騰,與我何干?”

夜林耳朵聽著,嘴巴卻緊緊地閉著。

鍾璃從虎威山的寨子趕到臨仙縣時,天已經黑透了。

她牽著馬進城,隨意找了個路人便打聽到了最大的客棧在何處,目的明確地直奔而去。

鍾璃在路上碰上個正在收攤的賣糖畫的老爺子,想著莫清曄估計氣得不輕。

掏出了身上最後剩下了一兩銀子,讓老爺子幫自己畫了個超級大的老虎,準備拿回去哄莫清曄開心。

鍾璃一身的風塵僕僕,拿著個巨大的糖畫進客棧時,還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

幸運的是趙石山一早就在客棧門口等著了。

見鍾璃進來了,他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趕緊迎了過去。

“夫人,您可算是來了。”

再不來,莫清曄的臉就要打雷了。

鍾璃見趙石山如釋重負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她說:“清曄鬧性子了?”

趙石山一言難盡地抿了抿唇,委婉地說:“一個時辰前就醒了,心情不太好。”

準確的說,是差點殺人燒房子。

鍾璃嘖了一聲,說:“小性子還挺大。”

這話趙石山不敢接,只是悻悻地賠著笑。

鍾璃自己也累得不行,問清楚了莫清曄在哪個房間就說:“趙師傅辛苦一下,去幫我跟小二要一桶熱水和一些飯菜,我去看看他。”

鍾璃折騰了好幾天,幾乎就沒怎麼吃東西,這會兒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趙石山趕緊點頭說好,親自給鍾璃指明瞭位置才走。

鍾璃緩緩撥出一口氣,拿著糖畫敲響了莫清曄在的房間的門。

她試探地叫了一聲:“莫清曄同志,你睡了嗎?”

屋子裡,莫清曄賭氣似的,無論鍾璃說什麼,他都不吭聲。

鍾璃隔著門樂了起來,說:“你真睡了啊?”

“那我就去隔壁休息了,咱們明天見好不好?”

莫清曄生怕鍾璃真的走了,趕緊說:“阿璃別走!”

鍾璃樂不可支地笑了,故意拖長了調子說:“喲,原來沒睡著啊,那怎麼不理我?”

莫清曄板著俊臉去將門開啟了,看鐘璃好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心裡的氣就散了個九分。

可他還是覺得憋屈,耷拉著臉不肯說話。

鍾璃一猜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趕緊獻寶似的將自己特意買來的糖畫往莫清曄的眼前一晃。

“看,我特意給你買的,好不好看?”

那糖畫是個老虎的模樣。

足足有鍾璃的胳膊那麼長,連虎鬚都活靈活現地往上翹起了靈動的小彎鉤,一雙虎目更是瞪如銅鈴,看著就威風得不行。

換做平常,莫清曄早就歡喜得不成樣子了。

可今日他實在氣得不輕,見了鍾璃特意帶回來的糖畫也沒笑,甚至還硬邦邦地說:“我不要。”

鍾璃好笑:“為什麼不要?你不是最喜歡這個了嗎?”

莫清曄的臉臭臭的,梗著脖子口是心非道:“不喜歡。”

鍾璃挑眉:“真不喜歡?”

莫清曄不說話。

鍾璃裝作失望的樣子嘆了口氣,說:“我特意折回去找人給你做的,你既然不喜歡,那我就只能拿去送別人了。”

莫清曄聽了沒好氣地說:“阿璃明明就是回去給那些人報信的,哪兒是去給我買糖畫?”

鍾璃還沒說話,莫清曄就說:“阿璃就知道糊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