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葉素心想,她不光流鼻血了,還骨折了。

然而她沒有說出口,因為下一秒便直挺挺倒地,眼睛眨也不眨看著屋頂,開始懷疑整個世界。

這時候,二師弟才慢悠悠走到易玄房門口,看著地上的人,問:“大、師、姐,你、走、火、入、魔、了?”

“你大師姐死了。”葉素一開口就是一股血腥味。

四師弟夏耳過來,扶起葉素:“大師姐,你沒事吧?”

“沒事。”葉素抹了一把臉,血糊得更加嚴重,她乾脆不用手了,撩起衣袍就擦,“房間明天幫你們修,我先回去療傷。”

葉素一瘸一拐要走出易玄的房間。

這時易玄已經拉起自己的外衣,他走上前從地上撿下一張燒了一半的符紙,問她:“這是什麼?”

葉素回頭看到那張熟悉的符紙一角,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畫的符紙。”

“符紙?”夏耳湊過來感興趣問道,“大師姐,你哪來的靈石買符紙。”

整個門派最窮的人就是大師姐了。

“這符紙上怎麼還有個腳印?”西玉看著半張符紙背面,覺得腳印怪熟悉的。

二師弟明流沙探頭一看:“這、是、三、師、妹、踩、扁、的、紙、元、寶。”

屋內幾個人面面相覷,最後齊齊將目光落在葉素身上,等待一個解釋。

葉素咳了一聲,承認道:“……不是買的,是我畫的符。”

“大師姐,你還會畫符?”作為整個九玄峰最崇拜葉素的人,夏耳眼中頓時露出膜拜之色。

“在藏典閣一本手札上看到,隨便畫的。”葉素試圖摸自己鼻子,疼得直嘶氣,立刻放下手,“先回去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你的東西,帶走。”易玄面無表情將符紙扔向她。

葉素側身伸出兩根手指,瞬間夾住飛來的符紙:“放心,明天一早就幫你們補牆。”

……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一筆天地動,二筆鬼神驚,三筆平天下,四筆度蒼生。來自符術百度。

第3章

九玄峰上這一晚,五人住所內,風呼嘯不斷。

易玄睜眼望著床頂,聽著房間內穿梭的風聲,始終無法入睡,驟然起身離開。

葉素有一件事沒有說錯,比起鍛造法器,他更喜歡劍術。

掌門師父也知道他的情況,甚至煉製了一把好劍送給易玄。

有些煉器師擅長煉劍,需要對劍修瞭解,所以千機門中也有不少前輩研究留下的劍譜,易玄從中挑了幾本學習。

易玄右手掌心一翻,劍便從乾坤袋中飛到手上,如今他已築基,可以開始御劍,但劍譜上並沒有詳細講解如何御劍飛行,只能靠他自學。

九玄峰高千丈,易玄站在峰頂,風掠過帶起衣角,他微微闔眼,將靈力灌注劍身,感受到靈識與劍身之間的聯絡後,稍提氣便踩在劍上,右手豎起兩指,操控劍動,順利移動,然而下一刻便驟然落墜。

……

葉素鼻子上貼了塊白布膏藥,一大早就扛著兩根扁擔下山去,挑了四擔磚和泥漿回來,準備給師弟師妹們補牆,才走到院子門口,便碰上了回來的易玄。

她微微揚眉,假裝沒有見到易玄一身狼狽,輕描淡寫打了一聲招呼:“小師弟。”

易玄一晚上練習御劍,從九玄峰摔下去好幾次,渾身都是傷,連眉心那顆紅痣似乎都黯淡不少。

這時候,三師妹正好從房內出來,見到易玄的樣子一愣,隨後下意識勸架:“小師弟,大師姐也不是故意的,牆今天修修就能好,怎麼還打起來了?”

五人在千機門一起長大,雖然平時大師姐對著易玄也沒什麼區別,但明眼人都知道葉素和易玄關係不太好。

“我沒有碰他。”葉素當即舉起一隻手對西玉解釋,“他的傷和我沒關係。”

易玄目光淡淡掃過兩人,一言不發回到自己房間。

“……大師姐,小師弟真不和我們一起下山?”西玉望著易玄朝最裡面的住所走去,悄悄朝葉素靠過去問道。

“只有我們四個。”葉素心不在焉說道,她摸了摸還帶著傷的鼻子,這膏藥味太沖,效果也一般,不過勝在便宜。

西玉有點遺憾:“小師弟和我們都不怎麼親近。”

“該補牆了。”葉素打斷道,不親近太正常了,男二隻對女主一個人好,她還記得在原書中,這一干師妹師弟全死在魔物手中。

“大師姐,我來幫忙。”夏耳走出來,立刻抱起一筐磚道。

很快,明流沙也從房間內出來了,一起幫著砌牆。

易玄坐在床上打坐休憩,始終靜不下心,他能聽見外面幾個人時不時傳來的笑聲。

沒有靈脈滋養,整個宗門也賺不到多少靈石,天天想方設法去蹭別的門派靈氣,遭人白眼。

這幾個人卻永遠像無事發生。

易玄雙手掌心朝上,原本執行的靈力忽然散亂,在肺腑中四躥。

隔著兩個房間,葉素察覺到空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不由皺了皺眉,這種氣息只能是築基的易玄,隨著這種波動越發明顯,猶豫半晌,她終於忍不下去。

“拿著。”葉素將手中的磚塊扔給明流沙,快步走了出去,“你們繼續砌,我出去喝杯水。”

他一日未離開,到底還是千機門的小師弟。

葉素踹開房門,便發現打坐的易玄氣息紊亂,靈流逆轉,她兩指瞬間點在他手腕內關和靈道穴位,指尖靈氣順勢而入,打散他體內那團逆轉的靈氣。

易玄驟然吐出一口淤血,倒在床上。

葉素望著倒在床上,唇邊帶著鮮血,眉心紅痣越發顯得妖豔的小師弟,心中嘖了一聲,這麼早就開始有了入魔的徵兆?她還以為是因為後期女主和男主刺激了易玄,他才會入魔,原來現在就已經生了心魔?

葉素若有所思,過了片刻,隨手抓起旁邊的薄被,蓋在他臉上,眼不見為淨,轉身離開房間。

聽著那道腳步聲漸行漸遠,易玄才從紊亂中清醒過來,他扯下臉上的薄被,怔怔望著床頂。

從一開始兩人第一次見面時,易玄便知道,葉素不喜歡他。

易玄抬手擋住雙眼,嗤笑一聲:她不過是為了充當大師姐的風範罷了,假惺惺。

……

砌牆花了一上午時間,葉素他們才剛剛坐在門檻上休息,就聽見院門外一陣鈴鐺響,師姐弟幾個齊刷刷扭頭看過去。

身穿淺白色裙袍,挽著髮髻的寧淺瑤推開院門進來,她兩隻手腕戴著一副銀鈴鐺,據說是無音宗掌門送給她的禮物,可清心明目。

她一身乾淨華貴,和坐在門檻上的這幾個沾滿泥漿的人一比,天上地下也不過如此。

寧淺瑤輕靈走進來,帶著一陣鈴鐺聲響,她見到這幾個人渾身髒汙,眼中不免露出幾分驚訝,但她只問:“師兄師姐,小師兄在嗎?”

“在。”夏耳指了指最裡面的房子。

寧淺瑤卻沒有急著進去,反而拿出一本手札遞給葉素:“大師姐,這是淺瑤築基的一些心得,大師姐拿去參考,要是還有什麼不懂,可以來問淺瑤。”

“給我?”葉素一時沒能明白她這頓操作。

修真界各有各的緣法,尤其是這種突破境界,靠的是個人頓悟,還從來沒有人會寫什麼心得手札,畢竟千人千面。

寧淺瑤點頭,有些俏皮眨了眨眼睛:“其他師兄師姐也可以看哦。”

門檻上幾人臉色怪異,西玉直接道:“大師姐用不上,早築基了。”

“小、師、妹、也、是、一、片、好、心。”明流沙慢吞吞道,但配合西玉上一句,總帶著點令人窒息的尷尬。

“小師弟也築基了。”夏耳好心補充道。

寧淺瑤藏在衣袖的指尖無意識勾了勾,她不驚訝易玄能築基,師父和師孃早說過小師兄天賦極高,每次帶著靈石過來找易玄,師父都是知曉的。

只是大師姐為什麼也……能成功築基?

寧淺瑤收回自己的心得手札,有些歉意道:“是淺瑤一直沒有聽到訊息,讓大師姐見笑了。”

“師父還沒來得及通知,小師妹不用介意。”葉素真誠道,“不過,小師妹要是有多餘的靈石,可以送給我。大師姐如今也是築基的人了,需要很多靈石修煉。”

寧淺瑤:“……”

千機門中最不要臉的人非葉素莫屬,別的人去蹭靈脈多多少少會不好意思,但她從來沒臉紅過,甚至現在還想討要自己的靈石?

“恭喜大師姐築基成功,淺瑤先去找小師兄了。”寧淺瑤一雙清澈圓眼彎起,笑靨甘甜,假裝沒有聽見剛才葉素的話,抬步迅速離開,只是鈴鐺聲有些細碎急促,比不上來時的悅耳輕靈,多少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門檻上坐著的師兄妹幾個統一單手撐臉,望著寧淺瑤走進易玄房間,齊刷刷長嘆一聲。

——羨慕啊!

寧淺瑤從頭到腳都是靈物,先不說那副銀鈴鐺,就連她腳上的鞋都能沾上靈氣。

今天院子內到處是泥漿,寧淺瑤踩在上面留下了腳印。

“她要是能踩點無音宗的土過來就好了。”葉素望著那幾個腳印,突然道,“那裡的土多少也染了點靈氣。”

坐在右邊的三人扭頭朝葉素看去:“……”

明流沙:“不、至、於。”

西玉:“倒也不必。”

葉素抓住時機教導師弟師妹:“你們該學會勤儉持家,積少成多,一點點靈氣也是靈氣,浪費不得。”

最崇拜葉素的夏耳當即表示贊同:“大師姐說得對。”

外面聊得歡,房間內氛圍卻有些凝固。

寧淺瑤道:“明日無音宗築基弟子出宗歷練,可以帶上千機門兩名弟子。師父說小師兄若能一起去歷練,獲益定會匪淺。”

易玄站在窗戶旁,遠遠能見到那幾人起身清掃院子,他回頭道:“我不和無音宗弟子一起歷練。”

寧淺瑤勸道:“無音宗的大師兄已經是築基後期,這次他也會去,若小師兄能一起……”

“躲在其他人背後?”易玄打斷她的話,他上午氣息倒轉,差點出事,現在能站在這全憑意志。

寧淺瑤仰起臉望著易玄,改口:“小師兄,你不去,只有淺瑤一人在。”

寧淺瑤見他一直不語,原先明媚的笑漸漸消失,有些失落道:“千機門去的人只有我一個,小師兄只當和我一起去,不用在意無音宗師兄師姐的,何況他們實力根本沒有小師兄強。”

千機門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有寧淺瑤時不時會過來找他。

易玄眼尾掃過小心翼翼望著自己的小師妹,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