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過道上很快就熱鬧了起來。

沒一會兒,有人過來敲門,“呈昀同志,軟臥車廂溜進來小偷,您沒事兒吧?”

季惟這顆沒來得及鬆懈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懸了起來,手忙腳亂爬上鋪位,拽過被子就把兩人遮了個嚴嚴實實,“你要是敢亂說話,我就喊非禮!”

那個叫“呈昀”的男人也不知是驚是氣,估計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個世界上會有這麼膽大妄為的姑娘,清雋白皙的臉瞬間漲成窘迫的紅,整個人僵硬得像個木樁,好半天才硬邦邦出聲,“沒事,別讓人來打擾我。”

見季惟依舊警惕的盯著自己,他又補充道:“是我的勤務員。”

這次他的聲音明顯壓低,季惟這兒聽得卻是心驚肉跳!

剛才她根本沒時間來得及去細想,那普通臥鋪都得高階別人員了,能在這單間軟臥住的那得是個什麼身份……而且這人還有勤務員!

可是這人看上去太過年輕溫和,半點當權者的氣勢都沒有。

她的視線從他身上那件熨燙得一絲不苟的灰色中山裝輾轉落到窗邊那隻印有“首都棋院”字樣的搪瓷茶缸上,一時間吃不準,也不敢再放肆,“事出有因,實在對不住,但我真不是小偷更不是壞人。”

莊呈昀垂眸看看她那隻一直薅著他衣領的手,默默點頭。

兩人一動不動的蓋著被子,整個空間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中。

最後還是季惟先繃不住,“那什麼,外面好像沒動靜了。”

她火燎似的躥到門縫去看,肩頭突然一重,多了件黑色的羊絨長大衣,“等會兒你跟我一起下車。”

換做是沒穿過來前,季惟肯定不能答應,在火車站跟個陌生男人走,那得心多大,可是現在她沒得選。

就因為她惹出來的事,下火車時的檢票過程特別嚴格,如果不是跟在莊呈昀身後一路借綠燈,就她這無證明無票的雙無人員根本不可能出得了站。

這個年代的縣城,比她想象中還要簡陋些,火車站前那條窄窄的馬路牙子就是主幹道,大下雪天的,倒滿了煤渣,讓過往行人與車輛碾得又濘又髒,周圍隨處可見灰撲撲的青磚平房,偶爾幾棟矮樓,就跟碉堡似的佇立著,連候車室都只是一排三四間門臉的舊樓房……

呆呆的看著眼前這陌生的一切,季惟終於後知後覺的開始不知所措起來。

她該去哪兒……

沒有錢沒有家人,除了畫畫,她連基本的生存技能都沒有。

她裹著羊絨大衣蹲在火車站門口,這趟車裡的人基本已經走得差不多,莊呈昀把大衣給她了,對於一個陌生人而言,他真的算是仁至義盡。

一隻滿是泥垢的手忽的伸到她眼前,“妹妹!”

緊接著有人在她頭頂像瘋了一樣大喊起來,“娘,妹妹,妹妹!”

聽聲音很是有些憨傻。

季惟好奇抬頭,卻猛的被人一把抱住,“麥,孃的小麥!十年了,娘可算是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