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稚回到唐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

餐廳裡坐著的一家三口,正沐浴著晨間的陽光,和氣融融的用著早餐。

用著西式早餐的就是唐欣欣,就是昨天在車裡動手腳的人,也是唐稚繼母的女兒,唐稚的妹妹。

剩下兩個,正是繼母李雪霜跟生父唐勝哲。

“好了,別生稚兒的氣了,幾年前把她下放到鄉里的封閉學校,一直沒有接她回來,又沒有人好好管教過,是會有點性子的。”李雪霜拍著唐勝哲的後背,幫他順氣。

唐欣欣品著英式咖啡,添油加醋的說著:“在鄉下呆久了,肯定會沾點壞習慣,好不容易能回梨城,說不定到處去鬼混,到處招惹男人去了,只希望她不要太丟唐家的臉。”

“一整夜不回家,能做什麼好事!”唐勝哲嚼著吃的,臉色難看:“唐家怎麼生出這麼個丟人的玩意。”

“既然唐家不歡迎我,那我走就是。”

一道黃鶯出谷的女聲,空靈的傳過來,帶著天生的散漫。

唐家之所以會想起,被扔在鄉下的唐稚,正是因為唐勝哲為了能跟薄家談成合作,主動請纓,把女兒嫁給薄家病秧子二少衝喜。

而被當成掌中寶的唐欣欣不肯,剩下的人選就只能是唐稚。

“不過,在走之前,該清算的也得清算。”唐稚話鋒驟然凌厲,她拿起擺在餐廳邊的吉祥玉器,朝著唐欣欣扔過去。

“啊!”唐欣欣嚇得大叫,狼狽的躲到椅子後,才沒有被砸中。

精緻而討喜的玉器,當場碎成渣。

唐勝哲拍桌而立,看著價值幾十萬的玉器碎掉,再看向門口站著的唐稚,長相醜陋,穿著一身吊兒郎當的休閒裝,懶懶散散的樣子,根本就不像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孩子。

“你瘋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半點變化,鬼混一夜晚回家,到家就拿東西砸你妹妹,你是反了天?”

唐稚對他的暴喝,充耳不聞,快步上前拽住唐欣欣的領口,滿目冷清:“你不跟你的好父親,好好解釋一下嗎?我為什麼會第二天才到家?”

唐欣欣被她身上凌厲的氣勢給驚到,眨了幾下眼睛,隨即反應過來,嘴角掛著按捺不住的笑:“所以你是中了藥,昨天晚上跟別的男人廝混?”

“什麼?”唐勝哲怒意十足的盯著唐稚,彷彿在看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般:“你昨天跟誰睡了?你知不知道接你回來是要嫁給薄家?你怎麼可以跟別的男人鬼混,你實在是太不檢點了。”

聞言,唐稚勾唇,露出一抹譏諷的冷笑:“你還沒到50歲,也不算太老,怎麼就糊塗成這樣,你難道聽不出來,她是在承認她在車裡給我下了藥嗎?”

“我不管!”唐勝哲皺眉,瞥開目光,就像撇開事實不談,就是要怪唐稚:“總之要是跟薄家的聯姻出現問題,我一定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哦,那我倒是想看看,怎麼個兜著走法。”唐稚甩開唐欣欣,隨意的坐到唐欣欣的位置上,大搖大擺的招呼傭人過來,再給她準備一份早餐。

“你……”唐勝哲氣極,揚起手要打她。

李雪霜趕忙走過來,一邊給傭人使眼色,讓他們去按唐稚說的去做,一邊拉住唐勝哲。

她笑盈盈的看著唐稚,聲音溫柔:“稚兒,昨天的事是欣欣不懂事,我替她給你道個歉,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們怎麼說都是一家人,一榮共榮,一辱共辱。

而且你想想,你在鄉下呆那麼久,就不想以後留在梨城過上好日子嗎?薄家可是梨城之首,能當傅家二太太,多好啊,欣欣是太年輕,本身又在學舞蹈,有著遠大抱負,不能囿於家庭之中,就沒這個福氣。”

嫁給薄家二少,在她嘴裡成了福氣。

薄西沉,梨城最高權勢的男人,年僅22歲就創造出商業帝國,卻是個長相醜陋且性格陰沉的可怖存在,得罪過他的人,第二天就會悄無聲息的消失。

他手握著梨城的經濟命脈,電氣、網路、交通、建築等多領域,其下的資產,光是公開的就有幾千億,不公開的,更不是敢想象。

他想讓人消失,簡直就是動動手指的事,如同捏死一隻螞蟻簡單。

所以嫁給他,稍有不慎,就會成為失蹤人口,又怎麼會是一件好事?

唐稚半點面子沒給她,譏諷的笑意更深:“雖然欣欣年輕,但家裡除了她跟我,不是還有一位不怎麼年輕的女士嗎?”

“誰?”李雪霜沒反應過來,只見唐稚眸底揶揄之意愈發明顯,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當即燥紅了臉:“你怎麼能叫我嫁過去?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繼母,是你的長輩!”

“大逆不道!”唐勝哲忍了半天,再一次高舉起巴掌,怎麼都要扇到唐稚的臉上。

不給她個教訓是不行了,居然敢調侃她的媽媽,讓李雪霜嫁入薄家。

“看我不打死你這個不肖子。”

隨著話音落下,唐稚掀起餐布,卷著桌上沒有吃完的早餐,全灑到唐勝哲他們仨身上,吃的喝的混在一起,澆了個全身。

唐家亂了套,傭人們聞訊而來,只看到唐稚一躍跳到餐桌上面,像是佔領了唐家的話語權般。

她的眸光冷清而泛著寒:“我已經不是幾年前任你們夫妻倆擺弄的小女孩了,你們心裡那點骯髒的小算盤,我遠在鄉下都聽得清清楚楚,以後我們只是合作關係,我替唐欣欣嫁入薄家,算是還了你們對我的恩情,只不過,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們就不要再打我任何主意,我也不指望你們能盡到父母的義務。”

“簡直是倒反天罡……”唐勝哲撥開身上沾到的汙穢,抓著餐布往地上甩。

李雪霜的反應夠快,一把按住他:“老公,你冷靜點,只要她願意嫁到薄家不就行了嗎?”

就她一個黃毛丫頭,被丟在鄉下寄宿學校,要不是因為她姓唐,全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兒價值在,李雪霜心底巴不得跟她撇清關係呢。

聞言,唐勝哲反應過來,沉著臉,語氣微變:“行,看在你還有一點良心,願意替你妹妹嫁給薄家二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今天的所作所為,下來吧!”

“答應我的條件!”唐稚態度明確。

她是認真的。

從小到大,在唐家長大的她,眼看著唐勝哲帶著繼母回家之後,對她叛若兩人,那時年幼,她以為只要自己懂事一點,處處讓著妹妹唐欣欣,就會得到爸爸的認可跟喜愛,也會得到繼母的一絲母愛,但並沒有。

繼母表面對唐稚客客氣氣,總是把一家人掛在嘴邊,可做的事卻不是一家人的做派。

帶回來的衣服有那麼多套,各種不一樣的風格都有,卻永遠沒有唐稚挑選的份,全都是唐欣欣的,等唐欣欣哪件穿舊了,穿起來不舒服了,繼母才會笑吟吟的整理起來,再趁著唐稚睡著之後,放到她的床邊。

那時候的唐稚,居然還在想,繼母或許對她是有一點感情的,至少沒有當著她的面,把舊衣服給她。

現在想來,怕只是因為覺得唐稚乖巧,甚至懶得跟她多費口舌,就直接放到她的房間吧。

在鄉下這幾年,唐稚脫離了唐家之後,隨著年齡的增長,漸漸的明白了很多,她並不應該受到那麼多委屈對待。

她只覺得唐勝哲夫婦跟唐欣欣,噁心極了,奈何她跟唐勝哲,在戶口本關係那欄,是父女。

所以只有嫁出去,徹底脫離唐家,她才算是摘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