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宋退之上樓,王君目光掃視,嘴角不由微微一撇,他不知道狀元樓在京都是一個什麼品級的酒樓。但是肅王世子在這裡請客,應該也是京都一流的酒樓。但這裝潢真的不能和後世相比。

宋退之目光一直偷偷打量著王君和雲重兩個人,他看到了王君行走的姿態有些不雅,這個時代的讀書人走入都是端著的,講究一個讀書人的風度。而且他還從王君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不屑,特別是那嘴還微不可查的撇了一下。心中便有了判斷。

這是一個見過世面,不拘小節,有魏晉之風的狂士。

再看看雲重,眼睛裡有光,面龐還有著淺淺的激動的潮紅。

這才對嘛!

狀元樓不僅是京都最豪華的酒樓,在整個大宋也是最豪華的。初次來這裡的人,無一不被震驚。

王君跟著進入一個很大的雅間,便見到裡面已經坐了七個人。

不認識!

這個不認識不是他不認識,他能認識這裡的人就出鬼了。而是他發現雲重也不認識這裡所有的人,也就認識兩個。因為他看見雲重主動和那兩個人打招呼。其中就有一個是世子,不用問,便看那神態風姿就能夠確定。

這種風姿是從小在一個特定環境下養出來的,沉浸到了骨子裡。

然後他就發現,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和自己那個時代的學生還真是不一樣。

自己那個時代的讀書人,初次見面之後,沒有那麼快熟悉。甚至就打個招呼之後,哪怕就是坐在一起,也是各自刷手機,但是在這個時代不同,世子作為東道主,給大家介紹了之後,都沒有過渡的時間,這些人就如同多年老友一般,稱兄道弟了。

略微想了一下,也許是這個時代讀書人少的緣故。讀書人和讀書人見面,有著一種骨子裡的親近。怪不得雲千里和自己初次見面,就拉著自己來赴宴。

不過他心中也明白,並不是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之間就沒有齷齪,大家初次見面都很友好,願意結交。但相處時間略長,便會有著不同的結果。

或深交,或絕交,或平平之交。

王君坐在那裡話非常少,他明白一個道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要少說,多觀察。

再說了……

他來這個時代除了主要當一次倒爺,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要學習這個時代讀書人的行走坐臥,言談舉止嗎?

哦!

好像是反了。

按照系統帶自己來這個時空的目的,應該是向這個時空的讀書人學習,倒爺才是順帶的。

所以,王君認真了起來,開始觀察周圍的人。

他們的言談舉止,他們的一舉一動。

別說,這一認真觀察,便讓他看到了許多不同。他們的一舉一動,他們的說話方式,甚至他們的笑容都透著一種古韻。自己和他們坐在一起,便是不說話,都有著一絲絲格格不入的感覺。

王君開始悄悄地糾正自己的坐姿,喝酒夾菜的姿態,甚至笑容都在模仿,總之他在觀察和模仿一切。酒至半酣,他能夠感覺到自己不再是那麼格格不入。

他在那裡觀察別人,世子也在觀察他。

實際上,世子在觀察每個人。

從言談舉止中,決定那些人可以結交,哪些人只是這一頓飯的事兒。宋退之坐在世子的身旁,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將他下樓迎接每個人得到的觀察,在世子的耳邊低聲描述出來,這讓世子不由對王君多了一份關注。

他起初看到王君和這些人有著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坐姿沒有那麼端方,喝酒夾菜也多隨意,心中有著猜測。

這王子玉應該是一個遊歷許多地方,也不缺錢,胸有溝壑,不拘小節的人。

這種風姿是沉浸在骨子裡的,從小在某個環境中養出來的。

肯定不是貧窮人家,那種人家養不出這種視眾生平等,坐看雲捲雲舒的自由風度。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別人看向他的目光,哪怕偽裝得再好,也都有著一絲敬畏,甚至有著一絲討好。但這王子玉,全然沒有。

什麼背景才能夠養出這樣的人?

而此時的王君像海綿一樣,在從這些讀書人的身上吸收著屬於這個時代讀書人的特質。然後發現,這些人都很色。

不對!

是風流!

他們談風花雪月,非常的自然,沒有後世談起這些東西嘿嘿嘿的猥瑣,彷彿理所當然。

真是一個好時代啊!

席間肅王世子偶爾提到當今皇后的生辰就要到了,世子講起往年在皇宮內皇后的生辰壽宴,讓席間的人一個個都聽得眼中流露嚮往之色。

世子神色矜持,故作苦惱道,他們這些晚輩都在準備禮物,有些頭疼,一直沒有蒐羅到滿意的禮物。

別人聞聽紛紛言道,皇后什麼珍稀寶物沒有見過?

只要盡心就好。

王君卻是心中一動。

他現在心中很不踏實,這次來宋朝這個時空太匆忙了,結果是現在他身上沒有分文。回去之後,客棧掌櫃要房錢怎麼辦?

還有未來的九天,沒錢怎麼吃飯?

再說了,自己前來這個時空的目的是倒爺啊!

眼前這個世子不就是最佳的物件嗎?

他細細思量。

自己孤身一人來到宋朝,真的拿著仿古金釵去賣,會不會被殺人奪寶?

真不好說。

而賣給這位世子,應該不至於殺人奪寶。

身份地位擺在那裡,最多強取豪奪,以勢壓人。

而且自己不會去他的王府,別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就在外面交易。大不了對方強索的話,自己認慫就是。

這個小宴在歡樂融洽的氣氛中結束,世子親自在門口相送。王君故意落在最後。不過雲千里是個問題,他也跟著王君落在了後面。

王君決定帶著雲千里,兩個人一起,世子總不能殺人奪寶,更安全一些。

“世子,可否一起喝杯茶?”王君含笑道。

王君向世子發出邀請,還是有著一定把握的。別忘了,他在宴席上一直在觀察別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世子。他發現世子對他的關注和興趣,所以心中才有把握。

果然,世子雖然神色微怔了一下,但隨後還是含笑點頭:“我知道一家茶坊,我請。”

“好!”

王君答應得痛快,讓他請,他也沒錢啊!

但世子對於他這種痛快卻是很欣賞,前行不遠,便有一家茶坊,四個人進去,要了一個雅間,泡了一壺茶。

喝了一盅茶,世子溫和道:“子玉可有話說?”

王君很直接,將一隻手探入另一隻大袖中,實際上從系統儲物空間內取出了一個裝著小鏡子的木盒,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世子面前:

“一個小玩意兒,送給世子。”

世子沒太當回事兒,給他送禮的人多了去了。低頭看向那個小木盒。

還算精緻。

單手開啟了木盒,臉上便是一驚。

小木盒內擺放著一個圓形的小鏡子,鏡面朝上,他從那個鏡面中看到了自己,纖毫畢現。

“這是……”

世子探手將那個小鏡子從木盒中取了出來,這一下,鏡子裡面的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這是……鏡子?”

“對!”王君含笑點頭,對於世子臉上的驚訝他很滿意。

世子眼中露出不捨,但還是將小鏡子放進了木盒。然後推給了王君:“子玉,這太貴重了。”

真的不是世子虛言,在他看來,這麼一個小鏡子,絕對是一個天價。他雖然貴為肅王世子,但如果王君開口請求什麼他難以解決的問題,比如讓他賄賂會試閱卷大臣之類的,他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

王君將那個木盒又推了回去,然後又將手探入大袖中,取出了一個長條木盒,放在桌子上,推給了世子道:

“世子,那只是一個小玩意兒,這個才是要和世子談的。世子不妨先看看,然後我們再談。”

世子倒是沒有拒絕,只是看一看嘛,自己可以看完不要,難道他還敢逼自己要?

而此時王君的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見到世子能夠推辭小鏡子,便看出來肅王世子不是一個貪婪成性,強奪寶貝的人。這才敢把那隻仿金釵拿出來。

世子開啟了長條木盒,呼吸都為止一滯。

一個金釵躺在盒內,是一隻鳳釵,上面鑲嵌著十幾個寶石,熠熠生輝。

原本想要推拒的心猶豫了。

這支金釵太適合作為皇后生辰禮物了,這支金釵送上去,必定能夠奪得頭彩。

但是王子玉送這麼大的禮,所求肯定不小吧?

他抬頭看向了王君:“子玉,你有何所求?我未必做得到。”

王君擺擺手:“沒什麼所求,我只是想要將這個金釵賣給世子。”

“賣給我?”肅王世子想到了各種原因,唯獨沒有想到這個。一時之間不由為之吃驚。

“對!”王君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羞赧:“最近花銷有些大,已經身無分文。身上只剩下這個。世子如果能夠買下,也算是對子玉救急了。”

“子玉你……哈哈哈……”

肅王世子開心的笑了,實際上他的心中並不認為王君身無分文,要賣這個金釵。一定有著目的。但是你這麼說了,那我就這麼認定了。

我給一個公道的價格,你以後就算有什麼目的,我也可以理直氣壯的拒絕。如此,心情大好:

“子玉,你售價幾何?”

王君隨意道:“你看著給吧,不過我想要換玉,是原玉,就是還沒有經過雕琢的玉。世子看能夠兌換多少玉就給多少。剩下的再給我一些金銀。”

肅王世子心中微楞。

看王君這種又要玉,又要錢的樣子,還真是要賣?

管他呢!

反正我給公道的價格,以後大家沒有什麼關係。便對身邊的宋退之道:“看清楚了?”

宋退之認真端詳著肅王世子手中的金釵,然後點頭道:“看清楚了。”

“你回去取玉和金銀。”

“好!”

宋退之起身離去,王君和肅王世子輕鬆閒聊。世子言語間多方試探王君的底細,都被王君輕鬆化解。一旁的雲千里比較沉默,一方面是面對肅王世子有著緊張,另一方面有些摸不清王君的底細。

隨意拿出來這種華麗的金釵,這王子玉究竟是什麼身份?

大約三刻鐘,宋退之回來了,後面還跟著兩個家丁。一個家丁手中拎著一個小箱子,另外一個家丁手中拎著兩個小箱子。宋退之讓家丁將三個小箱子放在桌子上,含笑道:

“子玉看看,還滿意嗎?”

王君開啟了一個小箱子,裡面擺放著兩塊玉,每一塊玉都有成年人拳頭大,潔白無瑕,如同羊脂。

上品羊脂玉!

王君眼中閃過了一絲驚喜,將小箱子蓋上,然後又開啟了第二個小箱子。

金光晃眼!

裡面裝著一個個金元寶,黃金百兩。

蓋上蓋子,開啟最後一個小箱子。

銀光璀璨。白銀百兩。

王君臉上露出笑容:“滿意,非常滿意。”

這能不滿意嗎?

一個小鏡子,一個仿金釵,總共花了一百六十塊,卻換回了這些!

該撤了!

王君拱手為禮道:“世子,子玉就先告辭了。”

王君高興,肅王世子也高興。起身道:“一起走。”

王君拎著兩個小箱子,讓雲千里幫自己拎著一個小箱子,向著客棧走去。

倒爺的目的完成了,王君不準備賣儲物空間內的另一個仿金釵了。這些已經夠了,不能因貪婪而冒險。如此,應該完成自己另外一個目的了。

“千里兄!”

“嗯?”雲千里家境並不富裕,此時還被兩箱金銀震驚的有些恍惚。

“晚上我請客,我們去最好的青樓啊!你知道最好的青樓是哪個吧?”

“你要問這個,那可是問對人了。”雲千里一下子就精神了:“必須是紅袖招啊。京都的花魁就在紅袖招,楊小小你知道嗎?”

“嗯,知道。那我們晚上就去紅袖招。”

黃昏。

霞光映照。

王君揣著銀子,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和雲千里來到了紅袖招。一進大門,隨手便一錠銀子塞進了媽媽的懷裡。媽媽立刻眉開眼笑。

“喲,這位公子是上京趕考的吧?”

“是啊!”王君笑眯眯應付,目光向著大堂內掃視。

“那公子上二樓。”

王君想了想,《一代名妓》的劇本,自己坐在一樓,便道:“不了,我就坐在一樓。”

“那……行!”

媽媽覺得王君可能有什麼特殊愛好,便轉身帶路,卻被王君一把抓住:

“媽媽,小生能見見小小姑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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