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會議室內。

在場的人都聽說了剛才在總裁辦發生的事,沒人敢說話,靜得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到,大家只左看右看。

周宴行掃視一圈,沉聲道:“都啞巴了,誰要求的招聘資訊,還沒查出來?”

主管只得說:“我們還在查,那封郵件郵件出現在公司內部郵箱裡,而且是以您的名字下發的,當時大家可能沒來得及細看。現在這封郵件已經自動銷燬了,完全查不到地址。”

“但我們已經有了猜測……”

“給你們三天時間,把人查出來。”

主管連忙道好的,底下人噤若寒蟬,周宴行又道:“負責這次招聘的人,扣一個月績效,散會。”

姜逸原本坐在椅子上摸魚,他在查附近好吃的餐廳,結果周圍的人都在說今天的事,姜逸原本不怎麼關心,但隱約聽到了“池秘書”,“打架”之類的字眼,頓時一個激靈:“池秘書怎麼了?”

聽說池湛受傷了,姜逸趕忙跑到秘書室,裡面沒有人,到處亂轉,又看到周宴行,昏了頭湊過去,連聲問:“池哥呢?他怎麼了?”

周宴行瞥他一眼:“事情都做完了?我看你好像挺閒的。”

姜逸一時語塞。

遊戲自然不會給玩家安排太多工作,他只是偶爾做點裝裝樣子,但總不能實話實說。

否則周大魔王絕對會發飆,把他趕出公司都有可能。

畢竟這傢伙瘋起來,連玩家都害怕。

“還有,把你多餘的心思收一收。”周宴行面無表情道,“公司內禁止辦公室戀情,別把其他人拖下水。一旦被抓到……”

他語氣又沉又冷,不似開玩笑。

“就收拾東西走人。”

姜逸:“……”

這個遊戲為什麼就不能投訴周宴行?啊?有他這麼恐怖的攻略物件嗎?!

姜逸憤憤不平,開啟玩家論壇,忽然發現了一個新的熱帖。

帖名為:救命!我抽卡抽到了總裁秘書的身份,結果剛見面就被總裁喊保安抓起來了!

姜逸覺得這個情節似乎有點熟悉,又往下看,大致情況就是樓主本來和其他兄弟打算在這遊戲裡發展事業,就去了業界最強的周瑞集團,結果被告知最近不招人。

有個兄弟不死心,開了個黑科技成功黑到集團內部,然而面試途中他無聊抽到了好身份,直接被內定了。然後就被兄弟逮住狂揍,不小心把旁邊一個長得很好看的NPC給撞了,結果總裁當場發飆,現在正在逼問他們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當然不能解釋,解釋了也聽不懂,結果現在要被人扭送警察局,罪名是尋釁滋事。

姜逸險些噴出來。

這遊戲最初便是以逼真為賣點,和現實世界有80%的相似度,為了防止玩家破壞遊戲世界的平衡,一旦他們做了壞事,被抓進局子,就會被迫下線,“刑滿釋放”才能再次上線。

但怎麼也沒想到,會以這麼滑稽的方式……

底下一堆玩家都在控訴。

1L:你說的是不是周宴行?這男人真的鐵石心腸,我故意摔倒在他面前,他還特意繞過我走路,把我當空氣!

2L:我懷疑策劃就是為了讓我們感受現實的殘酷才造出這麼真實的總裁,但他真的好帥啊可惡,到底誰能攻略成功啊!

3L:和他在小區樓下偶遇很多次了,他一次都沒搭理過我,果然現實找不到好男人,遊戲裡也是,嗚嗚嗚嗚。我要去攻略醫生了。

4L:血淚教訓,千萬別攻略醫生!他就是個渣男人設,我現在真的又愛又恨……

姜逸:好吧,我還不是最慘的,安心了。

嚇唬完小孩的周宴行氣定神閒回到辦公室,剛推開休息室的門,腳步卻不知為什麼停住了。

房間內瀰漫著一股淡淡藥油的氣味。

因為地理位置原因,這間休息室不朝陽面,而足夠遮光的深絨布窗簾被人拉了下來,光線便顯得有些黯淡,而池湛身上的黑色襯衫被撩起,朝上推,原本白皙細膩的面板與觸目驚心的淤青便被襯托得愈發醒目。

即便都是男人,但看到那窄窄的,彷彿盈盈一握的腰肢時,周宴行不知道為什麼,像是被燙著了般,視線迅速移開了。

但他很快便收拾了表情,看向一旁的好友。

“情況怎麼樣,嚴重嗎?”

聽到門再次開啟的聲音時,池湛還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起身,但立刻被岑遲按住了肩膀。

“別動。”岑遲溫聲道,聲音裡帶著醫者自有的緩緩的,令人安心的意味。

只是極輕的指尖碰觸,岑醫生也只是隔著那一層略微厚實的布料,卻讓池湛回憶起了剛才按摩時,對方指尖的熱度。

即使是隔著醫用手套,仍然能夠感受到的溫度。

很……很奇怪。

既陌生,又不太自在。

但對方的手法很專業,並不包含一絲一毫的情|色意味,池湛只能專心,而之後被按到傷處時,便完全沒心思胡思亂想了。

岑遲見他忍得太過辛苦,半張臉都埋進了被褥裡,只露出小半張弧線優美的輪廓,身體微微發抖,卻一聲也不出,眼神微微黯了下來。

手下動作更輕了幾分。

就在這時,周宴行進來了。

岑遲收回了手。

“沒有內傷,但需要臥床休息,三天到幾周不等,具體情況還要看他的自愈能力。”

周宴行卻並不滿意這個答案,道:“那他為什麼這麼疼?”

“或許是怕疼體質。”岑遲道,“如果明天還是疼得厲害,來我這裡再複查一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只有池湛一個人鬱悶至極。

你們兩個說話之前,能不能先把衣服給我放下來?

“那現在呢?”周宴行說,“他現在還不能走路。”

“現在應該先按摩一遍,但他實在有點怕疼。等會再把衣服放下來,藥油還沒幹。”岑遲摘掉手套,道,“先讓他休息會吧,下班之前如果還不能行動,再給我打電話,今天有些忙。”

“嗯。”周宴行道,“謝了。”

聽到那句“有點怕疼”,池湛又忍不住窘迫了起來,臉頰微微泛紅。

果然還是沒能掩飾過去……

兩人字裡行間透露出的熟稔,顯然關係很好。岑遲在一旁收拾醫藥箱,聽池湛問他:

“謝謝,醫藥費是多少?我轉給您。”

大概是因為疼得厲害,他的聲音有些微弱,只有岑遲聽到了。

而周宴行正在找空調遙控器。

“不用客氣,你是周宴行的人,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岑遲同樣輕聲道,“不過,的確要加個聯絡方式,之後有需要再找我。”

池湛愣了一下,說好,他原本也打算和岑遲加個聯絡方式,沒想到是對方先提出來。他拿了一旁的手機,岑遲掃了他的碼。

不過,什麼叫“你是周宴行的人”?

池湛自己說是開玩笑,但岑醫生的語氣……

好像是認真的。

為了掃碼,岑醫生微微俯下了身,冰涼的細鏈不經意間在池湛的側臉掃了一下,蜻蜓點水般。

有點癢。

“滴”一聲輕響。

新增成功。

“如果想快點好,最好還是來做按摩,不能怕痛。”岑遲很快起身,搖了搖手機,衝池湛淺淺一笑,道,“下次見。”

池湛還沒來得及回應,周宴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你們倆嘀嘀咕咕什麼呢?趕緊走,你不是忙麼。”

岑遲離開了。

門關上了,房間裡只有周宴行和池湛兩人。

周宴行將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室內明顯更暖和了,之後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不知道在做什麼,池湛想看,可惜他沒辦法轉頭,只得另起一個話題,道:“周總,那我的辭職報告——”

“啪嗒”一聲輕響,周宴行將遙控器扔在桌上,聲音裡聽不出情緒:“池湛,你是真想辭職麼?”

他的話裡帶著些漫不經心,像是隨口一問。

池湛卻是十分詫異。

以周宴行強勢的性格,向來不會問這種問題。

而且頭一回沒有叫他“池秘書”,而是叫了他的全名。

他似乎預感到了什麼,心口微微一動。

“可我已經……”

池湛還沒說完,便被周宴行打斷。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想還是不想。”

池湛沉默了片刻,悶悶地說:“不想。”

周宴行滿意了。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