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麼名字?”守在大門處的一名弟子問道。他看起來和我年紀相仿,身著藍色制服,表明他是內門弟子的身份,手裡拿著一個筆記本和一支毛筆。

“劉峰。”我回答道。

宗派的大門巍峨聳立,彷彿是為巨人而建。高大的白色大理石牆壁一眼望不到邊,環繞著烈日宗所在的巨大山峰。

“因何外出?”那弟子又問。

“前往凡人城鎮。”我說道。

那弟子點了點頭,遞給我一個拳頭大小的木牌。“你可以走了。拿著這樣的牌子離開宗派超過一個月,就會被視為死亡,你的名字也會從宗派檔案中刪除。”

還有這樣的規定?對於一個仙俠宗派來說,他們的安保措施還真不少。不過我想,對於一個存在了數千年——或者說烈日宗自稱存在了那麼久——的宗派來說,這樣的規定是必要的。

我一踏出宗派的範圍,一股寒意就順著脊樑骨竄了下來。

這裡的空氣感覺不一樣了,缺少了某種……存在。很難確切地描述出來,就像是空氣中有一種沉重感,但又不完全是。

我搖了搖頭,把這些雜念拋開。這很可能是我穿過了一道屏障,因為巨大的大理石牆壁對大多數妖獸和修煉者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不過,它們確實是烈日宗邊界的明顯標誌。

我回頭看了一眼烈日宗,不禁驚歎於這座山的巨大規模。山峰的上半部分被雲霧籠罩,幾乎看不見了。

“珠穆朗瑪峰在它面前都不算啥。”我嘀咕著,轉過身,踏上通往外面世界的石板路。

劉峰對烈日宗周圍的地形記憶不多。不過,沿著大路走應該最終能到達一個城鎮、城市或者有人煙的地方。

然而,佔據這麼一座宏偉的山峰,烈日宗確實非同一般。想當年,有烈日仙人這位創始人在的時候,烈日宗肯定更是一個強大的勢力。

雖然不像武技那麼令人興奮,但這個世界的歷史也很值得一提。比如,烈日仙人的命運就一直是個謎。

這裡的歷史不像我原來的世界那樣被寫在書裡擺在明面上。畢竟,很多歷史事件的親歷者都還活著。

這就像問猶大關於耶穌的事情。

而且,元嬰境界的修煉者們對於一千年前的事情常常有不同的看法。這就給歷史事件提供了很多不同的視角。

如果我有一天能登上那種無需擔心被古老怪物一巴掌拍死的高度。我要問那些長老很多問題。但這需要時間,即使我奇蹟般地活下來並達到那個境界。

我從內口袋裡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錢袋,檢視裡面的東西。袋子裡仍然裝滿了金幣,這是劉峰在加入烈日宗之前從家裡得到的。

如果我什麼時候缺錢了,只要說一聲就能再得到一個這樣的錢袋。不會有人問任何問題。

劉峰從來沒有真正重視過這些財富,覺得有足夠的凡人貨幣是很平常的事情。不過,他很少用這些金幣,更喜歡修煉者用的貨幣——靈石。所以當我接管他的身體時,他只有一塊靈石。實際上,他的家人給了他十幾塊靈石,這讓他比同齡人有優勢。可惜的是,他把這些靈石都浪費在購買修煉資源上了,因此在一年內從五星淬體晉升到了七星淬體。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這是浪費資源。如果我有十塊靈石,我會花錢進入圖書館的二樓。然而,劉峰計劃獲得內門弟子的身份,這樣就可以免費進入二樓了。在他看來,花靈石獲得這種特權簡直就是浪費資源。

我走了一個小時的路,一個人也沒遇到。烈日宗的巨大山峰在遠處若隱若現。

為什麼這條路這麼荒涼?難道不應該有商人做買賣或者有馬車運送食物和衣服之類的物資嗎?按照凡人的標準,每個修煉者都很富有。

雖然烈日宗所在的山峰很大,但要自給自足似乎也不太可能。

或者說有可能嗎?

我對這個仙俠世界又瞭解多少呢?也許他們在一個亞空間裡種植莊稼,不過這種地方的存在最多也只是一種猜測。劉峰不記得有這樣的地方存在,但儲物戒指是存在的,所以也許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為什麼這條路上沒有任何標誌呢?弟子們是怎麼在沒有標誌的情況下找到路的呢?

我繼續往前走,加快了步伐,變成了小跑。跑過一片茂密的森林後,我來到了一個小鎮。

這個世界的城鎮和城市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就是有巨大的石牆。沒有這樣的防禦工事,就等於是直接邀請妖獸來吞噬百姓。

住在像烈日宗這樣的強大勢力附近會有一種安全感,看到妖獸的可能性很低。不過,風險永遠不可能完全為零,凡人在面對哪怕是最弱小的妖獸時也毫無還手之力。

鎮門口排起了長隊,有各種各樣的人。有些看起來像是疲憊的農民從田裡勞作回來,有些則像是帶著騾子的商人。我加入了隊伍,和其他人站在一起。

十幾個身穿鎖子甲、手持長矛的衛兵站在門口。當我們的目光相遇時,其中一個衛兵看起來很震驚。

隊伍還沒開始前進,那個注意到我的衛兵就匆匆走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急。他的焦慮讓我也感到有些不安。

是我看起來很可疑嗎?

“尊敬的弟子!您無需排隊。烈日宗的修煉者在青草鎮永遠是受歡迎的。”那個人宣佈道。

啊,當然了。我有那麼一瞬間忘記了。我不再是一個無名小卒了,至少在普通人眼裡不是。

“謝謝。”我感激地說道,雙手抱拳行了一禮。

衛兵看了我的手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

“請跟我來。我來給您帶路。”衛兵說道。

“當然,麻煩你了。”我應道,跟在他後面。

“這沒什麼麻煩的,尊敬的修煉者。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

我們走進鎮裡,眼前是一片熱鬧的景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行人如織,馬車穿梭其中,朋友們在熱烈地交談,街頭的小乞丐在賣奇怪的花。

“如果不麻煩的話,你能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賣像烏龜這樣的小動物的商販嗎?”我禮貌地問道。

衛兵仔細地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露出思索的神色。最後,他點了點頭,“我知道一個地方。”

“那太好了。買這樣的東西要多少錢?”我一邊問,一邊沿著鵝卵石路走著。幾個路人偷偷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灰色的衣服上停留了一會兒。有些人甚至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們的表情中透露出一絲不安。很明顯他們以前見過修煉者,而且我們當中的一些人可能給他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最多幾個銅幣。”衛兵回答道。

“銅幣?”我意識到我只有金幣。“你能不能告訴我在哪裡可以用一個金幣換一些銀幣和銅幣呢?”

我遇到了一些人所說的富人的問題。

衛兵愣了一下,然後緊張地笑了笑,說道:“當然,商會大廳應該可以提供這樣的服務。希望不會有銀行那樣離譜的手續費。”

他突然在路中間改變了方向,朝著可能是商會大廳的地方走去。我跟在他後面,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小心地不讓他的長矛碰到我。

我不禁想到,也許這個衛兵是在把我引向一個埋伏。如果是這樣,我準備迅速果斷地出擊,第一招就把他打倒。即使我死了,烈日宗也會為我報仇。畢竟,他們要維護自己的聲譽,即使我只是一個外門弟子。而且,我還有表親是內門弟子。

在一個背叛和欺騙司空見慣的世界裡,謹慎地認為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明智的。有無數的故事講述兄弟姐妹為了修煉資源而反目成仇。

對一些人來說,這樣的無情可能看起來很殘忍。然而,對於任何一個聰明的觀察者來說,這些跡象都是顯而易見的。

在家族中,孩子們相互競爭,表親和兄弟為了資源而爭鬥,甚至叔叔也可能成為敵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家庭關係常常很脆弱,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童年時養成的行為常常會持續到成年。而且,領導人的壽命長達數百年甚至數千年,變革的步伐極其緩慢,如果有變革的話。

“那麼,當衛兵的生活怎麼樣?”我問道,試圖轉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有點無聊,但比大多數工作都好。雖然在其他城鎮當衛兵會很危險,但因為有烈日宗在,這裡沒有妖獸,人們也因為同樣的原因不會惹麻煩。”他回答道。

衛兵說的“人們”顯然是指其他修煉者。但他說得很委婉。

******

毛志在青草鎮當衛兵已經將近十年了,見過各種各樣的修煉者從鎮門口經過。這是一種喜憂參半的經歷,是他工作中最好的部分,也是最糟糕的部分。

他遇到過傲慢的修煉者,有些殘忍,有些善良。有一些人試圖裝出神秘的樣子,毛志覺得這很可笑,尤其是當他們顯然只是年輕的外門弟子,還只是孩子的時候。不過,他沒有直接當面指出這些。

這次,毛志遇到了一個不同型別的弟子——一個真正對衛兵生活感興趣的人。這個年輕人問問題的樣子就像在和一個老朋友聊天,毛志也忍不住回應他,營造出一種友好的氛圍。

儘管氣氛很融洽,毛志還是很謹慎,時刻注意著和修煉者打交道的風險。他可不想讓自己的妻子變成寡婦,讓自己的女兒變成孤兒。

然而,他無法忽視這個年輕人恭敬的態度。

“順便問一下,這裡好像沒有其他修煉者。你經常和他們打交道嗎?還是這是正常的情況?”年輕人問道。

毛志聳了聳肩,“通常,烈日宗以外的修煉者不會來這裡。即使是入門考試也在附近的城市舉行。這樣我們就能保持嚴格的安全措施。”

自從五百年前新宗主上任以來,情況就變了。他確保如果烈日宗的弟子想探索凡人世界,他們會來到這裡,這樣就可以減少和外部修煉者的衝突。

至少,人們是這麼說的。毛志又不是那個時候的人,也沒親眼見過這些變化。

青草鎮過去一個世紀的鎮長曾經是烈日宗的一位長老,現在仍然和宗派保持著深厚的聯絡。因此,宗派弟子很少惹麻煩,任何違規行為都會被鎮長迅速處理。

毛志和這個年輕人聊得越多,就越覺得圍繞著宗派和修煉者的神秘光環逐漸消失了。

“我們到了。抱歉,衛兵不能再往前走了。您得自己進去。”毛志指著一座像寺廟一樣的建築說道,那裡有穿著優雅、戴著奇特金色飾品的人進進出出。

幾個商人偷偷地看了他們一眼,但看到劉峰烈日宗的服裝後,就打消了任何貪婪的念頭。

在宗派眼裡,普通的商人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人物,他們每年都要交一筆費用,才能在宗派的地盤上生存。不管一個人有多富有,得罪一個修煉者就意味著可能會被毀滅。

“謝謝。”劉峰說道,朝毛志扔了一個金幣。

毛志本能地接住了金幣,難以置信地盯著它。

在青草鎮,衛兵的薪水已經算是很高了,但這一個金幣就超過了他一個月的工資。

毛志還沒來得及向劉峰表示感謝,劉峰就已經消失在了商會大廳裡。幾分鐘後,他拿著一個裝滿銅幣和銀幣的袋子走了出來。

“謝謝。”毛志鞠了一躬,確保劉峰明白他的感激之情,儘管他們的交流很短暫。

劉峰笑著揮了揮手,臉上帶著一絲調侃。“別放在心上。我們都是朋友。”

“那麼,作為朋友,你很奇怪。”毛志說道,被劉峰不同尋常的舉止所吸引。像劉峰這樣身份的人以這樣的方式和他交往是很不尋常的。畢竟,修煉者通常都很傲慢,讓人無條件地服從他們。

“我傾向於以我希望被對待的方式對待別人。”劉峰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回答道。

毛志又一次被劉峰的行為搞糊塗了。這個年輕人平淡地談論著宗派,消除了它的神秘光環,毛志不禁對他越來越好奇。劉峰漫不經心的態度表明他認為自己的行為完全正常。

還有更多像他這樣的修煉者嗎?也許只有那些傲慢的人才會經常來青草鎮。

不過,毛志選擇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裡,感覺到劉峰有自己的計劃。他不想打亂他同伴的計劃。

“你知道我在哪裡可以買到烏龜嗎?”劉峰一邊問,一邊和毛志走向市場。

“當然。”毛志回答道。

他們走著的時候,毛志忍不住問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問一下,你為什麼需要一隻烏龜?”

“這是我正在修煉的一種技法的要求。如果是一隻靈龜就更好了,因為它們對靈氣有一定的感應,修煉潛力也更大。但即使是被馴服的烏龜妖獸,也被認為是最弱的一種妖獸,對我來說也太貴了,至少要幾十塊靈石。”

“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一隻呢?”毛志建議道。

“在野外找到一隻活的烏龜妖獸很難。”劉峰解釋道,他從一個賣生鮮的商販那裡買了一隻烏龜。他把烏龜捧在手掌裡,注意到它很小。

“我給你起名叫‘閃電俠’。”劉峰笑著,試圖摸摸這隻小烏龜,卻只得到了一口咬。幸運的是,劉峰的修煉水平讓他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烏龜在攻擊失敗後縮了回去。

“小心點,小傢伙。別把你的牙咬壞了。”劉峰對烏龜說道。

烏龜有牙嗎?而且,“閃電俠”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奇怪很彆扭。

“謝謝你所做的一切,毛志。”劉峰感激地說道,把手放在毛志的肩膀上,眼神中充滿真誠。“如果我有一天成為了一個厲害的修煉者,隨時來找我。”

“你是說我要一輩子靠著我的修煉者朋友嗎?”毛志打趣道。

“沒錯。”劉峰肯定地說道,然後開始離開。“不用送我了,我記住路了。用我給你的金幣從你那枯燥乏味的工作中休息一下吧。”

毛志看著劉峰離開,不禁笑了起來。他第一次見到劉峰的時候還很緊張呢。

真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劉峰是那種很容易交朋友的人。對於一個修煉者來說,這有點奇怪,因為他們通常都是獨來獨往的,據說會切斷和凡人世界的一切聯絡。

“啊!主人!”附近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把毛志從沉思中驚醒。

毛志轉過身,看到一個和劉峰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和劉峰整潔的外表不同,這個新來的人穿著破舊的衣服,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肩上。儘管市場很熱鬧,但這個年輕人的紅頭髮讓他很顯眼,不過除此之外,他相貌平平,在人群中也不會引人注目。

不過,他是在尖叫嗎?他在和誰說話呢?而且,他為什麼一直往旁邊看,好像那裡有人似的?

毛志走近那個紅頭髮的人,注意到周圍好奇的目光。作為一個衛兵,他有責任處理公眾場合的騷亂。

“我真不敢相信烈日宗的入門考試不在最近的城鎮舉行!這不合理。”紅頭髮的人嘆了口氣。“不過至少我們來這裡也不是白來的,因為你發現了那個地級技法,主人。”

他在和誰說話呢?

“年輕人,你能不能別自言自語了?”毛志插嘴道,他愉快的心情被這個需要維持秩序的情況破壞了。

他說的地級技法是怎麼回事?

在其他任何情況下,這樣的行為都可能會引發暴力,儘管這很可能是因為這個年輕人明顯有精神疾病。

畢竟,偶然發現一個地級技法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啊,對。對不起,我還不太習慣。”年輕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