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曹操如何作想,卻說張繡出了主帳,冰天雪地,寒風一吹,便是背後發涼。

伸手一摸,才發現冷汗已經浸溼了內衫!

他回頭看了一眼曹操大帳,自是後怕不已。

方才曹操喚他前來,有幾分是真心,有幾分是試探於他,他一概不知。

甚至於連他是否已經暴露,他也想不通透。

索性朝著自己營帳一路行來,一入帳內,就喚人去尋賈詡前來。

賈詡之名,相信熟悉三國的人應該無人不知。

其初仕董卓,後勸李傕郭汜亂政,亦是宛城之戰的幕後策劃人。

然則這位毒士與傳統意義上的毒士陰鷙形象不同。

賈詡此人微胖,圓臉,一副和善面孔。

若非知其根底,斷不會將其和那位善察人心的毒士聯絡起來。

然則這表象,就是賈詡最大的偽裝。

聽得張繡召喚,賈詡來到了張繡帳內,張繡便起身迎上來疾呼道:

“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賈詡見狀,心中微驚道:

“將軍何以如此?”

“到底生了何事?”

“先生且細細聽我道來!”

張繡拉著賈詡的手,急忙將剛才主帳之內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賈詡知曉。

莫了,他還驚魂未定道:

“本以為先生謀劃無人知曉,不覺竟被那秦子瑄給探知了去!”

“方才曹賊如此試探於我,繡雖假意敷衍,可曹操是否聽之信之,尚且未定。”

“如今我等謀劃暴露,該當如何是好?”

聽著張繡之言,賈詡輕捻鬍鬚,眯眼道:

“我還道營內怎的如此喧鬧,原來是秦瑱小兒離營而去了!”

“老朽此謀自認並無紕漏,此人竟能發現倪端,果真天下奇才也!”

見賈詡不回答自己,轉而還在誇秦瑱,張繡便急道:

“先生切莫再言秦瑱如何了!”

“今我等事情敗露,曹操警覺,這可如何是好?”

但賈詡聞言,卻是微微一笑道:

“將軍勿急,如今事情還有轉圜之地!”

“不過在此之前,老夫權且再問一句,將軍可還欲叛曹?”

“若將軍不願叛曹,或可藉此機會認曹操為父,來日必然輝煌騰達,不可計量!”

張繡一聽,頓時瞪眼道:

“先生這是何言,叔父視我如己出,我亦視叔父為親父。”

“今叔父屍骨未寒,留下遺孀,卻被曹賊所辱,他如此辱我叔父,繡安肯認賊作父?”

“方才帳內之言,不過假意逢迎,豈可當真!”

見張繡如此堅定,賈詡亦不再勸,只是笑道:

“即是如此,將軍便依計劃,今夜照舊攻擊曹操中軍就是!”

張繡聞言,卻是眉頭緊皺道:

“可是先生,我軍計策已被秦瑱識破,曹軍安能沒有防備?”

“將軍此言繆矣!”

賈詡眸中閃過一絲精芒道:

“老朽此計,要害之處只在曹操一人!”

“如今我軍位於中軍,可直取曹操大帳!”

“便是那秦瑱智謀通天,只要曹操不移營壘,對我軍便沒有影響!”

“而今之勢,雖被秦瑱看出倪端,曹操卻並未移營。”

“可見是秦瑱發現倪端,曹操卻不肯信,由此使得秦瑱離營相逼,並非曹操主動驅逐。”

“方才曹操之所以要見將軍,就是因為曹操心中起疑,卻又不夠堅定,妄圖探知將軍之意!”

“好在將軍機變通達,未使曹操生疑。”

“因而若將軍要反,正當今夜行事,不然無論是秦瑱歸營,還是曹操醒悟,將軍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此處,賈詡便拱手道:

“事不宜遲,將軍當快快準備酒宴,待得今夜酒過三巡,便是破曹之時!”

張繡聽了賈詡的分析,頓時連連點頭道:

“先生所言不差,繡當依計行事!”

說著,又是不禁輕笑出聲道:

“可憐曹操空有秦瑱輔佐,卻不能盡信之,該當一敗!”

賈詡聞之,亦是幽幽一嘆道:

“惜哉秦子瑄此人天下奇才,曹操多疑成性,不可用之!”

“若使明主得此人,必可安天下,定亂世!”

面對賈詡對秦瑱的誇讚,張繡不由奇道:

“那秦瑱我也見過,當真有賈公所言這麼厲害?”

賈詡聽得搖頭一笑道:

“厲害,何止厲害!”

“此人心思之深,簡直令人畏懼啊!”

“將軍試想,我等行事至今,已經過去幾日,我等可從曹營之內聽到半點風聲?”

“若曹操肯信此人,悄然移營,在中軍設下埋伏,則將軍一反,登時便會化作一堆白骨!”

“他明知我軍要反,卻一言不發,只是悄悄將此事告知曹操,便是存心要讓曹操除掉將軍以為後快!”

“若非曹操不聽,你我哪裡還有機會在此謀劃?”

“此人不像荀彧,年紀輕輕,心狠手辣,不動則已,一動就是殺招,根本不給翻身的機會!”

“若此人還在營中,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聽著賈詡的話語,張繡不由開始想像。

頓時身子一顫,亦是後怕道:

“若真如先生此言,那此人離曹操而去,對我軍來說倒是好事了!”

“是好事,至少現在不是壞事!”

賈詡點了點頭,眼中又多了一絲擔憂。

秦瑱離去對於他們現在來說,確實是好事!

可以後呢?秦瑱早晚會捲土重來。

這個人就如其名‘瑱’一般,乃冠冕之玉,誰可得之,便可冠冕加身,稱霸天下!

曹操不能善用,早晚有人能善用!

而善用秦瑱之人,將會比曹操更恐怖,更難對付。

到了那個時候,對他們可就未必是好事了!

......

“啊切!”

與此同時,宛城西北方向夕陽聚。

自離了曹營之後,秦瑱與徐庶一路騎馬前行,不到兩個時辰已經行出了四五十里。

眼見出了曹軍哨騎範圍,二人便放慢了速度。

忽然一陣寒風吹來,秦瑱打了一個噴嚏,便縮了縮身子。

徐庶見狀,不由奇道:

“子瑄莫非有感風寒?”

“此地往西便是夕陽聚,不妨休息一夜再行北上如何?”

聽著這話,秦瑱搖了搖頭道:

“哪有那麼嬌氣,元直當我等出外郊遊不成?如今奔命而出,哪有時間休息!”

“且先行至博望再說!”

徐庶聽之,眉頭一皺道:

“子瑄之意,莫非是怕曹操派兵追殺我等?”

“非懼曹操也!”

秦瑱搖了搖頭道:

“曹操雖然惡我,念及舊情,必不加害!”

“只是軍中除了曹操,尚有荀文若隨軍!”

“此人歷來以大局為重,見我不在,必然生疑,知我離去,必來追趕。”

“我與文若交情不淺,若他前來追趕,不便辭也!”

徐庶一聽,理解的點了點頭,苦笑道:

“子瑄此去,可真是困難重重啊!”

“不像庶,孤家寡人,了無牽掛,來去自由!”

“你是自由,日後自有你的苦處!”

秦瑱看著徐庶道:

“我若猜的不錯,此去小沛,你必定出仕劉備!”

“如今他將不過關張,又無兵馬錢糧,你準備如何輔佐他成就大業?”

徐庶聽著,不由皺眉道:

“子瑄又不是不知道,排兵佈陣,決勝兩軍之間我在行,若是經略全域性,天下誰能與你比肩?”

“聽子瑄之意,莫非此去不是欲投劉使君?”

“這是自然,如今的劉備尚不可投!”

秦瑱一臉正色道:

“依我觀之,他有三大弱點,若不改之,難成大事!”

“我此番前去,只是隨你考察。”

“若他能改,投之並無不可,若他不改,我就南下江東,改投孫策!”

“劉使君有三大弱點?”

徐庶聞言一愣,隨之笑道:

“無非就是你所言之缺兵少將罷了!”

“元直此言不對,我言之弱點,非是外在,而在其身!”

秦瑱悠悠道:

“缺兵少將,自可招兵買馬!”

“錢糧短缺,亦非什麼難事!”

“若其本性如此,便是想改也難。”

“劉備若不能更正,此生便只能稱梟雄,斷難成就大業!”

他這一番話,直接給徐庶說蒙了,徐庶忙道:

“子瑄不妨詳細說說,願聞其詳!”

秦瑱聞言,正欲給徐庶解惑,卻聽身後一陣馬蹄聲疾馳,而後就聽荀彧高呼道:

“前方可是秦子瑄與徐元直?”

“荀文若在此,敢請一見!”

一聽這話,秦瑱就看向了徐庶攤了攤手,

“你看,這不就來了?”

徐庶亦是看向荀彧,眉頭一皺。

秦瑱這張嘴真是開光了,說什麼就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