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個名叫松的小女孩和她的奶孃,或者叫作乳母,正準備投奔前田家,來接她的正是前田利家。

荒子城坐落於尾張國南部一處濱海平原,距荒子西北約2.4公里的海東郡衝之島,一位年幼的女孩正搭著船前往荒子地域,她的名字叫作“松”。

她的母親在岸邊戀戀不捨地呼喊,但是小船已經漸漸遠離起發岸。

乳孃:“阿松,快跟孃親道別。”

阿松回過頭,把髮間的簪子拔出,對著親生母親揮手道別。

船一靠岸,開朗的松就興沖沖跑出去。

奶孃在她後面疾呼:“阿松,等我,阿松…”

前田利家早已等候多時,看到年紀相仿的小女孩,他急忙趕過去詢問道:“妹妹等一下!你是高富家的阿松嗎?”

阿松母親叫高富竹乃。

“我是前田家的犬千代,我是專門來接你的。”

此時的利家還是一副怪人打扮,不僅衣服著裝非主流,連臉部都跟畫了鬼臉一樣奇異。

“犬千代哥哥?好可怕!”阿松本能地叫出來。

“啊?抱歉”利家迅速前往水面,阿松在原地吃著小零食看著他洗滌。

“呼—呼—”

一個路人奇怪地注視著他,他卻直接捧起水抹在他身上,“你們也洗一洗吧,哈哈!”

利家似乎很喜歡阿松,歡天喜地像個三歲小孩一樣跑回松跟前,笑道:“怎麼樣,這樣就不可怕了吧?”

阿松也被他歡樂的氣氛感染,說:“嗨伊!”

聞言,阿媽也笑了起來,介紹道:“我是阿松的奶媽,阿梅——哇,沒想到你這孩子倒挺可愛的……”

利家不喜道:“我一點也不可愛。”

他變戲法一樣,從懷間掏出一朵牡丹花,慢慢地嵌入阿松的秀髮。

“這個……給你,今天有盂蘭盆舞大會喔!”

他把一堆花瓣撒在阿松面前,阿松露出了美好的弧度。

一看到利家,阿松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命運將他們兩人慢慢拉進……

一路上利家不停地逗阿鬆開心,回到家他們更是舉辦獨特的儀式歡迎阿松的到來。

阿松原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可一場大戰讓她永遠失去了父親,沒有依靠的母親選擇改嫁,堅強的阿松得知後堅持不與母親同住,毅然決然地拔下母親頭上的髮簪,跟著乳孃一起投奔了前田家的女主人阿辰,同時也是她的小姨,她母親的親姐妹,從今以後她變成了前田家的女兒,也是利家的妹妹。

她生於海東郡,生父篠原一元是織田信秀的家臣,母親卻是犬的姨母,也就是說他們是堂兄妹關係,以兄妹相稱也沒有不合適的地方。

就在這時荒子城門外聚集了一批部眾。

周圍人議論紛紛,十分嘈雜,講什麼的都有。

“是織田家三郎,信長大人。”

“那是信長大人的木瓜紋旗。”

看這木瓜旗幟,他們一眼就認出是信長的隊伍。

“各位快點過來!快點聚集到這裡來吧!”

突然一個隨意坐在車上竹簍、黝黑瘦小、蓬頭垢面的男人不停地叫喊著,面黃肌瘦、眼黑齒白。

此人就是日後完成信長遺志、統一日本的豐臣秀吉,只不過現在的他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廝。

為了慶祝前田家的盂蘭盆節舞會,信長特地讓猴子送來十桶美酒。

“咦,不知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前田又左衛門利家”

“哦,原來是利家大人,在下就是木下藤吉郎,請多指教!”猴子簡單吆喝了幾句,就跑回信長身邊了。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大鼓後面跳下來,木屐踏地的聲音分外突兀。

當一身明黃色道袍的信長摘下面具的那一刻,露出了英武勇毅的面容,利家投來閃亮的眼光。

他目光如炬地環顧四周,邊走邊朗朗發聲。

“雖然是一年一度的盂蘭舞會,但是近來世道淒涼,宛如惡靈挑梁般民不聊生……”

“放槍!”木下藤吉郎突然大喊叫。

頓時一隊鐵炮足輕上前,朝天放了一通響。

“……值此時節,這慶祝盂蘭盆節大會的槍響,就是叫惡靈散去,各位心中,是否暢快多了?也希望透過我們自己的努力,能開創出一個安定祥和的新時代!”

聽到信長這番慷慨激昂的演說後,利家的內心熱血澎湃,希望能夠像弟弟良之一樣侍奉信長大人。

而信長此番前來,也是看中了利家,有意將其收入麾下,於是特地過來徵求其父親利昌的意見。

可前田利昌卻認為:“利家生性怪異,是個不懂禮儀又沒有學問的大笨蛋,恐怕會給少主蒙羞。”

既然如此信長也沒有強求,此後的一段時間裡利家依然沒有放棄追隨信長的決心,然而利昌始終沒有同意,只當他像只狗一樣在亂叫。

誒,這倒沒錯,猴子是猴年出生,犬千代也是狗年出生。

這下,利家又在父親巡視的時候趕上來準備勸說。

“你一直嘮叨個不停,別人已經幹了多少活了!”前田利昌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

“要種出一粒米是要付出許多人的血汗,你要切身牢記,一粒百行這句話!”

彼時的利家深吸一口氣,搖牙大叫地離去。

他血氣方剛、年少不羈,根本不知道父親這一番話的內在含義。

在大家眼中,織田家實屬不強,沒有辦法與駿河三國的今川家對抗,但自幼聰慧阿松和利家卻不這麼認為。

“信長大人很強的哦!”利家的耳邊傳來幼稚的女童音,前田松童言無忌。

看著超級卡哇伊的妹妹,前田利家經過一番心裡掙扎後,最後還是下定決心先斬後奏,他獨自騎快馬前往那古野城面見信長。

尾張,那古野城,目前是織田信長的居城。

利家火急火燎地想要面見信長,傳話的人卻要他在馬殿等候,他便照做了,在這裡他又見到了信長的忠實家奴藤吉郎。

藤吉郎看他困惑,向他解釋道:“我已跟主公一年多了,我還當不上家臣呢,主公要你在這裡等,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我父親叫做木下彌右門,是織田信秀主公的足輕。”

前田利家:“令尊已經辭世了嗎?”

木下藤吉郎似乎早已接受這個事實,一邊抓癢,一邊說:“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回家後不久就死了。”

“又是戰死沙場啊……這種事最近真多!”

“從應仁之亂打到現在,一直沒停過……”

藤吉郎突然激動起來,一拳打在案板上。

“都是因為足利幕府不夠強!”

可是木板太硬,藤吉郎又捂著手甩著亂叫。

“好痛……”

“哈哈哈”

“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兩人交談甚歡,原來是利家的弟弟良之,他現在是織田家重臣、尚武風的佐協家的養子,同時也是信長得力的貼身近侍,在弟弟的引薦下前田利家如願見到了信長,對於利家的到來信長甚是高興。

他從小姓眾(近侍童子)手裡接過金平糖撒在地上,代表著歡迎利家的加入。

完成儀式後,他赤腳衝向前田利家,語氣急切而誠懇:“我非常高興,歡迎你阿犬,歡迎你加入。今後我們就是同生共死共進退的家人了。”

“阿犬感激不盡!阿犬日後必定誓死效忠主公!”前田利家誠心行了磕首的臣下之禮。

返回家後,前田利家跟家人告別,決定追隨信長征戰四方。

不知道從哪聽到訊息的柴田勝家(修理亮、權六)十分不理解,畢竟他眼中的織田家繼承人就是織田信行,跟著信長那個大笨蛋根本沒有未來。

然而前田利昌和前田家家老奧村家福的觀點一致,紛紛認為尾張需要的正是這個大傻瓜。

“雖然大家都是武士門第,但是他卻一直和平民百姓混為一伍,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或許這個大傻瓜正是拯救這個時代的神……”

前田利昌不再阻止兒子的決定,臨走時,利家送給阿松一瓶糖果,並答應等到兩人一起投餵的貓頭鷹羽翼豐滿時他就會回來,就這樣,阿松每天都會悉心照料這隻貓頭鷹,盼望它能夠早日長大,自己也能早一天見到利家哥哥。

信秀病死,作為嫡長子的信長接任基業。

他並沒有因為當上織田家當主就改變瘋癲的習性,甚至在信秀的祭壇上投擲抹香而引發不小風波。

信長的啟蒙恩師,從小就照顧和教育信長的平手政秀,感到自己失職,為了勸諫他,選擇了切腹自盡,信長終於深切反思,開始收斂自己的怪習。

不久後,織田信行重臣柴田勝家策反信長家老林勝通(林秀貞),一場家督之戰就此爆發。

次年,雙方於稻生一帶交戰,前田利家首次登上戰場。

他的二哥利玄也在對面,兩人各為其主全力廝殺,戰鬥持續一天一夜,最終織田信長取得最終勝利。

但前田利玄卻因為效死力,戰死沙場。

鑑於前田利家作戰勇猛,信長給其增加俸祿,並冊封他為赤母衣之首(信長兩衛之一,另一為黑母衣,作為信長的近侍,授予親命的使命,都是信長看中的優秀人才才能進入),不僅如此,他還允許利家將二哥的奠儀送回家鄉,以示對前田家的恩典。

這是他追隨信長後第一次返回家鄉,他欣喜地騎馬上路,可當家門開啟的那一刻,迎接他的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女孩……

利家頓時怦然心動,隨後他從父親口中得知,剛剛出門接他的正是阿松,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阿松不僅幫忙做著家裡的農活,而且利用空閒的時間學習女工,她做出來的衣服非常合身。

就在這時,利家看到拜放在架子上面的那瓶糖果,竟完好無損的放著。

他母親注意到他的視線,適時說道:“阿松把這瓶糖果當寶貝似的,一顆也不准我們吃的……”說完還曖昧一笑。

利家雖然嘴上不說,可他已經明白了阿松的心意。

次日一早,利家準備返回清洲城,怎料阿松的奶孃在半路將他攔了下來。

她幾乎是跪下來懇求道:“利家大人,求您帶走阿松吧!求求您帶走阿松吧!”

因為阿辰夫人(利家母,利昌正室)要把她許配給長子利久,只因利久不需要出陣,能過最安生的日子,阿松嫁給他後不會遭受痛苦,但是阿松的心裡只有利家一人。

“這種事情實在讓人太困擾了,我擔心再這樣下去,阿松她……阿松……她,多好的孩子,真的可能會想不開做出傻事的……嗚嗚嗚”奶孃聲情並茂地訴說著阿松的境況。

看著遠處正在幹活的阿松,前田利家內心十分糾結,他也多麼想帶阿松離開,可一方面是家人的感情,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整天征戰,不能給阿松帶來幸福,反而會給她帶來無限煩惱和心理負擔。這不是沒有道理,加藤彈正就是個普遍的例子,作為武士確實很難顧到家裡人。

最終利家含淚離去,獨留阿松一人在荒子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