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馮瑤

“咳咳……唔……咳咳咳……”

透過門縫，少女朝著裡面看去，卻見顏楓正戴著口罩帽子和不知道從哪搞來的護目鏡，用一把特意加長的鏟子隔著老遠翻弄著紅豔豔的鐵鍋，看起來略有滑稽。

鍋裡盛著大量辣椒和牛肉以及其他香料，散發著一股饞人的香味，陳夕忍不住嚥了口口水，再看向男人那一邊強忍著咳嗽一邊給自己做牛肉醬的樣子，不自覺咬了咬嘴唇。

她沒說什麼，只是轉身去了浴室，洗漱過後重新回了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特意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11：30

她長嘆口氣，緩緩閉上雙眼，嘴角卻不自覺彎了起來，大概今夜會是場難得的美夢。

…………

馮瑤今天剛來公司上班。

最初她只是個大學剛剛畢業的應屆生，憑藉著自己還算不錯的大學檔次拿到了這份工作。

原本她是很開心的，畢竟同年齡段的同學們都還在準備考研或是為找工作的事情焦頭爛額，雖然她還是實習期工資不高，但最起碼也有份正經的工作，這就足以讓別人感到羨慕了。

只要好好幹，任勞任怨，熬過實習期，轉正之後就一定會好的。

至少她原本是這麼想的。

可現在，才入職一個上午，她就被公司的老闆找上了麻煩。

“你叫什麼名字？”馮瑤聽見問詢，抬起頭便見到了個帥氣的男人，那一副俊逸的容顏搭配上嚴苛的表情，霎時間讓她誤以為是少女漫畫中的霸道總裁跑了出來。

“啊？啊……”馮瑤嚥了口唾沫，看著那張臉犯了花痴，理了理自己耳邊的長髮，嘴角的弧度也慢慢翹了起來。

直到聽見對方那道冷厲的聲音。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幻想被打破，馮瑤被嚇了一跳，連忙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男人，磕磕巴巴道：“馮……馮瑤……”

“那我就叫你小瑤了，”顏楓皺著眉頭，將手上列印好的檔案啪的一聲甩在了女人的鍵盤上，質問道：“這份企劃書是你做的？”

“啊……啊對……是……是我做的……”

“重做！你這寫的都是些什麼啊！？”顏楓絲毫沒有顧及對方的面子，直接直接翻開企劃書，指著其中的段落就開始指責起來：

“這不行，全都是廢話，給我刪了，別自己沒事閒的往裡加東西！”

“這裡是上一個和你對接的人的部分，我看了，你說你把它改掉了做什麼？要是改的好也行，變成這個樣子不是給別人找麻煩！？”

“嘖……不行，你這後面問題實在是太多了，我感覺你對待這份工作的態度實在是太差了，如果再這樣下去的話，你就別在我這幹了！”

“……”

一番說辭下來，女人根本沒聽進去多少，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認錯態度倒是挺好。

可讓她難以接受的是這種自我價值被否定的挫敗感，自己明明已經很努力的在工作了，為什麼連一句認可的話都沒有……

顏楓離開了，她也得以坐下歇息，一邊改著企劃的文案，一邊咬著嘴唇，心中盡是苦澀和委屈。

工作剛找到就遇上這麼一個喜歡找茬的老闆，能不能幹下去還是個未知數，租的房子付了定金也不能退掉……

馮瑤如此想著，各種壓力落在身上也只能忍著不說，這份文案她從下午改到晚上，給好幾個同事看了都說可以，結果拿去辦公室還是被那個人面獸心的老闆給一句話否定掉了。

內心的自尊被徹底擊破，她忽然想起高考時得知分數的喜悅，和上了大學之後周圍鄰居看自己的眼神。

一股不肯服輸的勁湧上心頭，馮瑤咬著牙，將那份文案的電子版又看了一遍，接著繼續按照顏楓吩咐的改動，列印，拿去給他看。

此時早已日暮西沉，周圍的同事基本上也都走了，她咬著牙，拿起剛剛列印了不知第幾次的文案，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總裁辦公室走去。

得到的結果依舊是拒絕和否定。

馮瑤徹底迷茫了。

悠悠晃晃的走出辦公室，她好似一臺機器一般到外面的自動售賣機前買了份泡麵，又習慣性的給自己加了一根火腿腸，泡好拿回工位，味同嚼蠟一般吃完，丟掉。

再次開啟電腦，此時的她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在工作，也不知道為什麼還能留在公司，只知道腦海中不斷重複兩個字：

“重做，重做，重做……”

夜幕降臨，無人的辦公室，只剩下女人一人的工位還在亮著，可她卻雙目無神的坐在電腦前，呆呆的看著螢幕上的文案，一動不動。

直到……一陣電話聲響起。

馮瑤立刻恢復了神志，拿出口袋裡的手機看了一眼，隨即唇瓣一抿，選擇接通：

“媽……”

“嗯……我找到工作了……挺好的……嗯……”

馮瑤說著，淚水已在不知覺中流了下來，卻還要強忍著心中的委屈，和母親聊些日常的話題。

可知女莫若母，自家孩子那強壓的聲音，馮母又怎會聽不出來呢？

“瑤兒，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困難了啊？心裡有不舒服的就和媽嘮嘮唄……”

一句話讓馮瑤瞬間破防，淚水決堤而下，一個勁的哭訴道：

“媽！我感覺自己幹不下去了，我們老闆他故意找我茬……文案改了多少遍都說不行，我都改了一整個下午了，還是說不行……我真的感覺自己幹不下去了……”

辦公室沒人加班，她也不用擔心自己的通話被別人聽見，所以可以在最疼愛自己的母親面前，趴在桌子上，放肆的哭一場。

直到哭訴完畢，得到幾句貼心的安慰，馮瑤方才長舒了一口氣，結束通話電話，擦了下淚水浸染的眼角，重新看向電腦。

然而電腦後面，卻在此時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出現的男人。

正是剛從辦公室走出來的顏楓。

室內昏暗，男人本來就有些冷淡的面容在此刻顯得更加陰冷恐怖，此時對方正直勾勾的盯著她，好似前來勾魂索命的無常厲鬼。

很明顯，自己剛剛在電話裡吐槽的事情被對方盡數收入耳中了。

男人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的說道：

“你怎麼還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