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騎士七名僕役或侍從,算上蓋里斯與伊莎貝拉,攏共只有十四人活了下來,便是連伊莎貝拉原本貼身教導禮儀的老嬤嬤,也死在了前一天夜裡。

但相較於緬懷昨天夜裡的犧牲者,當務之急卻是找到讓生者繼續活下去的道路。

食物與飲水都是要命的事,那些傷者同樣需要一個地方靜養身體。

哪怕蓋里斯已經近乎自己所能的清理包紮友軍傷口,但如果長途跋涉的話,那些友軍的傷口再度開裂,也會是必然。

憑藉著蓋里斯對這周邊環境的瞭解,他清楚只要在這條羅馬大道上拐個彎,就可以找到不少近乎與世隔絕的村莊。

畢竟這裡是死海東岸,有著相當多向死海注入新鮮淡水的河流,特別是當春冬兩季到來之時,雨量增加,甘甜清澈生命之源流淌過荒野,便能替河流兩岸帶來生機。在這些河流兩岸,誕生不少村莊也就順理成章了。

在這些村莊裡,自己隊伍中的傷者可以先休養一段時間,為圖謀後事做好準備。

蓋里斯先是帶著隊伍,離開羅馬大道,在某條小路上行進不少距離後,便透過一個谷口見到了在幹谷裡奔流的河水,還見到了農田與村莊以及縹緲的炊煙。

但眾人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欣喜的神色。

就這個谷口,勉強能夠望到村莊的位置,一顆枯死老樹上赫然掛著具一動不動的慘白軀體,微風拂拂將這軀體吹動轉過來面向了車隊一行人。

毫無生氣的雙眼,似乎要無言控訴著什麼,讓人在這陽光直射下,也能感受到面板上的陣陣寒意。

但可惜,他再也不能講述出自己的悲慘遭遇了。

看的出來,本當是世外桃源的村莊,或許現如今也慘遭不幸。

蓋里斯打出一個手勢,命令隊伍不再繼續前進,自己則翻身下馬,招呼了一個身體只是受了許些輕傷的侍從來到自己身旁。

“西蒙,和我走一趟。”

蓋里斯話不多,但周圍其他人,都清楚他的意思,相較於歐洲本土的同行,耶路撒冷的騎士要更加富有軍事素養,至少不會鬧出質疑偵察必要性的笑話。

而眼下,身體健全尚能擔負起偵察任務的待選者數量就這麼幾個,蓋里斯決定親自上場也理所應當。

他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簡單進行了一下拉伸運動,能夠感受到身體中的那些痠痛依舊存在。但相較於一個小時前的劇痛,現如今這些痠痛已經不會阻礙他如尋常人那般發力了。

蓋里斯滿意的點了下頭,身體的恢復能力要比他想的好很多,至少不必擔心,稍微動一動,就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那種情況發生。

在招呼了西蒙,指示其他人在附近保持警戒後。蓋里斯壓低身子,向谷口那邊行去。

吊在樹上的屍骸則目送蓋里斯。

走進山谷後,展現在蓋里斯與西蒙面前的便是一副人間修羅場的模樣。

人類的屍骸從谷口鋪向村莊,女人被扯破衣服凌辱輪姦後斬下頭顱,嬰孩摔於磐石斷絕性命。

天空中烈陽似火,大地上的蓋里斯汗毛直立。

蓋里斯確實是騎士,但不論是前世又或者今生,他都未斷絕過人性,在過去的十幾年騎士生涯中,蓋里斯曾見證過無數死亡。但對手無寸鐵之人痛下殺手,還是邁過了他的底線,是他做不到的事。

而一旁的西蒙也頗為震驚,面容上則流露出茫然,一時間想不到這些村民被屠殺的緣由。

但在替那些村民收屍前,蓋里斯有注意到不遠處村莊中,依舊有著人類活動的跡象,一縷炊煙正從村中最大的那個宅子裡向天空中飄蕩,那間宅子上的十字架,則表明了這個村莊的信仰歸屬。

壓低身子後,蓋里斯帶著西蒙,藉著灌木叢與樹林,向村莊附近進行潛行,好避開可能存在的哨兵。

當他們靠近村莊的時候,除去嗅到更濃烈的屍臭味外,便是注意到有著一些熟悉裝扮的人在村中游蕩。

“他們貌似和昨天夜裡襲擊我們的那些阿拉伯人是一樣的裝扮。”西蒙低聲說道。

而蓋里斯則皺了皺眉頭,這些人看起來像是在巡邏,但步伐虛浮、精神萎靡,屬實沒半點軍人面貌。

“應該是貝都因人吧,這個村莊或許就是他們屠殺的。”蓋里斯回答道。

貝都因在阿拉伯語裡便是居住在沙漠的人,他們屬於是阿拉伯人的分支,有著濃厚的遊牧傳統。

這樣一支民族,向耶路撒冷王國治下的基督徒村莊發起屠殺,也不算是什麼意外

“可他們是怎麼過來的呢?邊境的巡邏守衛就沒有發現這夥人的蹤跡嗎?”西蒙感到了困惑。

現如今他們所身處的領地,是耶路撒冷王國最東方的領土,雖然有些深入阿拉伯半島,但也並非什麼任人出入的公交車。且不提那些固定的巡邏隊伍,僅僅是邊境的哨所城堡,就足以發現大多數敵軍動向。

“這個,或許要去問問雷納德會比較合適。”蓋里斯隨口答了一句,然後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入,而是帶著西蒙細心觀察村莊中的情況。

在一番調查後,蓋里斯與西蒙確定了這個村莊大致上存在七名起步的貝都因人。

從比較近的偵察點退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後,西蒙神色凝重的向蓋里斯說道:“大人,我覺得眼下,我們最好是避開這個村莊,以我們當下的實狀況去和那些阿拉伯人戰鬥,是不太合適的。”

蓋里斯先是贊同的點了下頭,然後說道:“但不論如何,我還是會去一趟那個村莊的。”

西蒙不解的看著蓋里斯。

而蓋里斯則說道:“在這個村的小教堂中,還有著倖存者,如果我放棄他們的話,那麼那些教友會必死無疑,就算好一些也要被販賣為奴。”

天空中的陽光,穿透樹冠,射出一道道的光斑落在蓋里斯身上,使得他莫名他平添了許些神聖意味。

看著蓋里斯那有些毅然的神情,西蒙下意識的用右手從額上到胸前,再從一肩到另一肩畫了個“十”字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