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漓王朝,冀州通遠郡,一處官道。

伴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三州巡察使的車馬隊伍,緩慢行進在坑窪的官道上。

一行護衛五十餘人,其中不乏手持五花八門兵器的江湖門客,巡察使耿明遠大人所乘的馬車,在行進間就被這些個江湖護衛,裡三層外三層包裹起來,那浩蕩的架勢,甚至已將官道兩側鋪滿。

若此時對向來了車馬,根本就甭想著透過。也別指望耿大人會有任何避讓,不下令打你一頓,定你個違逆朝廷的重罪,那都是燒香拜佛都求不來的幸事。

三州巡察使,那可是奉天子之命,巡查冀州、幽州、幷州三州之地的正三品大員。

坐在紫色錦緞包裹的馬車裡,那位巡察使大人,因為天氣悶熱,早已將自己的官服拖得一乾二淨,只留下白色內襯,還袒露著胸膛,也不願意去裝往日人前的道貌岸然。

此刻他的表情略顯惆悵,心裡嘀咕著:

‘若昨日那個美人乖乖從了自己,這路上就不會這般無趣......’。

奸邪淫笑了片刻,便悠哉悠哉端起侍從遞上前的青玉茶盞。

抿了一口,啐了一聲,面露不悅。

對面的侍從,連忙俯身將茶盞接過,又將身上等黃花梨木茶箱輕手開啟,耿明遠瞟了一眼,指了指一個紫色翠玉的茶罐。侍從馬上意會,將已經沏好的茶倒掉......

良久之後,已經側臥下來的耿大人品了一口新沏的茶水,眉心也變得舒展起來。

這位耿大人的馬車,可不似那些尋常大戶人家或者官府的馬車,這輛馬車的規制竟然已經達到了大漓皇氏玉輦的規制。

長三丈有餘,寬近兩丈,裡面除了放了一張紫檀精雕的大床外,日常所用的傢俱,可都是用上等的金絲楠木和黃花梨做裝飾,就說那車窗簾子的布匹,那都是青州所產最好的錦繡面料。

“大人,這冀州供奉的茶葉就是比不過青州......”

“哼!冀州這種貧瘠之地,能有什麼好茶。剛剛那個姓曹的府至送的東西,你可可清點過了?”

“大人,小的早已清點過,黃金五百兩,白銀兩千兩,各種瓷器古董共計三十件。”

耿明遠聞後便眯起眼,很滿意的點頭,手裡敲打著那翠玉製的癢癢撓,又用意猶未盡的語氣說道:

“那個姓曹的,還算是識趣,就是昨天那女子......讓我很不盡興啊!”

“大人莫急,明日到了金元縣,小的再幫您物色佳人。”

“嗯......下次辦的麻利些,別掃了我的興致!”

呵斥一番後,耿明遠翹起嘴角,仰面就要躺下,卻又起身補充了一句:

“記得!還是要那種知書達禮的溫婉女子~夠潤的那種~你懂得......哈哈!”

侍從連忙俯身應和,表情邪魅。

約莫一刻鐘後,雨勢已大到豆粒大小,在車頂上噼啪作響,吵得耿大人輾轉反側。

突然!車伕猛地急拉韁繩,耿明遠順勢就向前翻滾了兩圈,差點從床上滾下來。侍從連忙上塌,將他扶起。

“臥槽!我特麼剛要睡著,會不會駕車,我特麼砍了你啊!”

車伕滿頭大汗,顫抖著全身,小聲作答:

“大......大人......前方有人攔路.”

“攔的哪門子路!誰敢攔本大人的路!奶奶的!你!去叫人,把攔路的都給我砍了!”

耿明遠很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然後又躺下了。

侍從撥開前面的窗簾,眼神中閃過一絲驚異,在車隊前方三十餘丈處,一個黑色的身影立在路中間。那身影全身已被大雨浸透,顯露出的身形談不上高大,但卻依稀可以看見稜角分明的健碩線條。

黑色身影就像一座雕塑,立在那裡,一動不動。蒙著面,若不是那閃爍眼眸,真會讓人以為那就是一座雕像。

可就是那雙清澈而堅毅的雙眸,讓侍從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但也不想繼續去思考。畢竟,驚擾了巡察使大人的人,這一路他們殺得還少麼?於是,他拉開另外一側的窗簾,動作輕緩,語氣低沉,生怕打擾到巡察使大人。

“你們兩個,上去解決了他,麻利點!”

兩個壯漢便聽命走出隊伍。

兩人面容看上去相似,應是一對孿生兄弟,都留著厚厚的鬍鬚。左側之人提著一根馬腿粗的狼牙棒,右側那人肩上扛著一把砍刀,刀背上還嵌著幾根圓環。

兩人運氣而行,兩雙厚重的腳掌,在泥濘的路面激起水波後,便會留下深深的泥坑。

兩人身形雖是高大,但速度卻愈發的迅疾起來幾息間。已至那黑色身影面前,兩聲大呵後,先是那重棒從正面重重砸下,伴隨而來的還有側面環刀的劈砍。

黑色身影並未著急躲閃,待到狼牙棒快到頭頂之時,右腳後蹬,左腿一步跨出,直奔著兩人中間而去,還未等兩人轉頭側目,只見那身影的雙腿左右先後發力,接連踏在孿生壯漢的膝蓋處。

“咔吧”兩聲。

兩人的左腿和右腿膝蓋處竟直接對摺,隨著悽慘的長長嘶吼,捂著膝蓋在那泥地裡翻滾起來。

那黑衣人並未回頭,只是緩步向前。

又有五六人從護衛中衝出,同樣疾衝而來。

黑色身影一腳揣在最前面那人胸口;左臂發力,一個側身,躲過刺來的長劍,抓住另一人握劍的手臂,直接掄圓了甩出去;又一人就要貼身上前,黑色身影一個俯身前衝,一柄看似有三四十斤的大錘就貼著他後背“呼!”的一聲掠過。

黑色身影繼續向左用力橫跨一步,來到那個壯漢身前,右肘猛地向上發力,直擊那人下巴,只聽“咯”的一聲脆響後,幾顆牙隨著血水飛濺出來,只是就用了一擊,那壯漢下巴已是粉碎。

黑色身影又一個轉身,貼著一人的手臂就來到那人側面,那手臂捆綁三根長刺,若是剛剛被那一刺擊中,怕是會被直接透了胸口。只見黑色身影從側面順勢抓住捆綁長刺的手臂,橫著一掄,那長刺的光芒好像是雨中一輪彎月,直接劃破另一人的喉嚨,鮮血如同紅色的細綢翻湧出來.

那哪是一個黑衣人,此刻那就是一尊雨幕中的殺神!

只是短短二十幾息,接連上前的江湖門客,都已躺在泥地裡。雨幕中的哀嚎聲顯得那般悽慘,好在噴濺出的血液被雨水很快衝散,讓這場面看起來並沒有聽起來那般毛骨悚然。

此時,剛剛聲勢浩大的巡察使車馬隊伍裡,所剩的護衛只有十幾個身著制服的普通護衛,這些個護衛平日裡就是打雜的,身手根本沒法與剛剛上前的那些個江湖門客相比,他們的角色只是負責看管裝載巡察使大人斂財所得的馬車。一個個雖然還是握刀警覺著,但是後牙都在磕的咯咯作響。

這一路走來,他們哪見過這般陣仗啊!要知道,這可是正三品巡察使大人的車馬隊伍,就連當地的府至大人都要繞道而行。這幾月,他們所到之地,聽到的都是各州官府的阿諛奉承,看到的都是滿滿登登的真金白銀。

耿明遠已經顫抖地起身,畢竟那些哀嚎聲屬實讓他不寒而慄。他戰戰兢兢地撩開窗簾,估計預見了今日大機率的悲劇下場,瞬間癱軟下去,兩腿之間的長褲處早已經浸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