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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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元旦,廣州迎來一波降溫,常年潮熱的城市,冷起來也得認真防寒。

文禾走去參加週會,同事已經在聊年會的事,一群人不耐煩地嚷嚷:“報什麼節目,我們可沒時間天天待在公司,都陪著你們搞這些,誰來給公司掙錢?”

晶晶還想說服他們:“每年就這一次,我們參與一下,也跟其他部門互動一下,大家都參加的。”

“你確定每個部門都參加?”有人擠兌她:“當我們傻呢,採購不也經常不出節目?憑什麼就盯著我們。”

“就是,這麼積極你自己上啊,別就會指揮其他人……你上去表演個節目,也讓我們看看BP有多積極?”

這幫人講話很衝,氣得晶晶漲紅了臉,文禾在底下輕輕撓她的手,當做安慰。

而同事們趾高氣昂的臉,文禾越看越覺得矛盾。

她來銷售也兩個月了,已經知道大家在外面是什麼模樣,不卑不亢的有,但畢恭畢敬的最不缺,在外面其實多數都是孫子,哪裡有在公司這麼咄咄逼人。

她一個新人不敢多話,只敢在心裡偷偷摸摸地比喻道:耗子扛槍,窩裡橫。

腦子裡蹦出這句時,正好看到二部王總走進來,文禾忽然想起章茹說他是鼠仔相,長得一副狡猾又很不服氣的樣子,因為覺得好笑,也就真的笑了一下,笑完又見後面的周鳴初,他走進會議室時,視線落在她圍巾的位置。

文禾下意識翻了翻,還真的在圍巾裡翻出一點麵包碎,早上吃的菠蘿包,在廣隆買的。

很快會議開始,今天兩位副總都在,會議比平時開得久,王東尼尤其看起來意氣風發,聽說是又拿下哪裡的渠道商。

好不容易結束,文禾抱著東西走出會議室,正跟人說話的王東尼忽然側著腦袋喊她:“文禾來銷售多久了?”

“有兩個月了。”文禾說。

“這麼快,那就剩最後一個月了……”王東尼眯著眼睛笑:“還沒開單吧?加把勁,你可以的。”

“謝謝王總。”

之後的部門會議上,文禾又被問起進度,跑了多少醫院,加了多少醫生的微信,她都照實說了。

“就會死跑醫院有什麼用。”胡芳在旁邊陰陽怪氣,但講的又是事實,你不開單,跑得再勤快都只會更證明自己沒能力。

經理望了望文禾:“回頭自己找找問題吧,話術不要死背,平時主動一點,多約客戶聊聊,需求都是你聊出來的,客戶不會主動提……”而且二部那邊有個跟她差不多時間進銷售的,已經在報引數在做標書了,他沉吟間也帶點施壓的意思:“你抓點緊,爭取早點出單。”

文禾點點頭:“好的。”她自己也很有壓力。

會議結束,身邊同事已經在談回家過年的事,文禾思索著往外走,看到隔壁二部的人嘻嘻哈哈,像是業績上又有什麼好訊息。

這邊酸裡酸氣的還是胡芳:“有什麼好傲的,吵死人。”因為被搶過客戶,她現在是最恨二部的,看那邊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旁邊有個同事在笑:“他們週末出去團建了,聽說是王總請去清遠住別墅,嗨得很。”又看那邊從上到下春風得意,不由嘆氣:“王總最近真是卯足了勁想贏周總,要真給他升上去,咱們都不知道怎麼搞。”

“不太可能吧,董事會不是比較看好咱們周總嗎?”

“你當王總在董事會沒人?何況二部最近確實有成績,說來說去,董事會肯定還是喜歡最能給公司掙錢的。”

胡芳皺眉:“我還是覺得周總勝算大一點,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更適合管銷售。”

“想是都這麼想,咱們周總雖然兇,起碼……正,而且公平。”幾個人一路分析,態度上與其說是力挺周鳴初,不如說挺的是自己,畢竟周鳴初的地位和權力代表著他們一部的利益。

但這些還不到文禾來擔心,擺在她眼前的仍然是老問題,再不開單,她要麼主動走人,要麼等著公司辭退,但不管哪一種,都只會讓她當時申請調部門的行為變成笑話。

回工位後,文禾試著在微信上約了幾位醫生,但要麼不回要麼沒空,她接了一杯水慢慢喝,整理好自己的挫敗感,重新拎著包出去拜訪。

三個月沒有開成單就要走人,既是公司規定,也是文禾早就給自己蓋的一塊壓力板。

來了就要認真對待,她不想灰溜溜地走,就算為了自己那點兒豪言壯語都要咬牙堅持,於是始終繃著根弦,不敢偷一點懶。

勤跑幾天,週五時剛好路過麵包店,文禾買了盤撻帶回公司。

這個盤撻很多口味,抹茶巧克力和開心果都有,是她最近找到最好吃的甜品,拿去給章茹時,章茹聽她說還沒開單,一時急得撓頭:“以後別買了!”

文禾知道她擔心什麼:“沒事啊,我還有工資領的。”

章茹搖頭:“你不懂,我還是想吃大餐,比如你開了個大單請我去吃omakase啊法餐啊什麼的,我嘴很刁的。”

“好啊。”文禾想到那天晚上跟著周鳴初吃過的大餐:“我努力開個大單,到時候我們先去瑰麗喝下午茶,再去吃那個位上的潮州菜,很有創意也很好吃。”

章茹翹著嘴她一起幻想,林聰也跑來插嘴:“預我一個啊。”

章茹瞥他:“又有你份?”

“我保護你們嘛。”林聰去吃她掰開的半個盤撻,問文禾:“除了醫院,是不是體檢中心和學校你們也可以跑一下?”有醫學專業的學校,他記得是要採購一些醫療器械當教學裝置的。

文禾點點頭:“可以的,就是相比醫院,這幾個地方更難進。”

“那也是,像學校這種一般要拼關係。”林聰想了想:“我有個親戚在醫學院當老師,回頭幫你問問。”說完,在文禾的道謝聲裡靦腆一笑。

不得不承認,高妹是刻在相當一部分男人DNA裡的取向,何況人家還長得漂亮……林聰感嘆著去拿吃的,章茹按住他,見她死護著不放,林聰一指過道:“葉總!”

章茹被他晃過去,看見葉印陽正跟周鳴初往辦公室走,她眯著眼睛看了會,想起公司裡給這兩個的形容:葉總溫和,一笑能化春風,周總冷漠,看你只比蟲子少了幾條腿。

章茹撐著臉嘀咕:“這兩條友,怎麼好得跟基佬一樣。”

文禾給她逗樂,望過去時正好跟周鳴初的視線撞上,她嘗試著朝他淺笑一下,周鳴初卻收回視線,黃油和奶油糖的氣味飄到鼻底,膩得人眉頭一皺。

他目不斜視走進葉印陽辦公室,文禾也在心裡安慰好了自己。她每天在外面跑,受到的無視並不少。

在採購再坐一會,文禾回銷售忙工作,她開啟電腦做PPT,做著做著忽然感覺有點怪,偏過頭,一隻戴百達翡麗的手撐在她旁邊:“忙什麼呢?”

文禾一怔:“王總?”

“嚇到了嗎?”王東尼看著她,臉上一層薄薄的笑意:“你太專注了。”

他語氣親暱,動作也說不出的輕佻,旁邊有人調侃:“王總泡妞都泡到一部來了,不怕給我們周總看到啊?”

“就是趁他不在才敢來。”王東尼看了眼文禾的電腦螢幕:“護理部總結,幫人做的?”

文禾點點頭,PPT還是幫熊護士長做的,不過這回做的是年終總結,頁數更多,也更復雜。

王東尼誇她客情維護得好:“做銷售就該這樣,要滿足客戶一切需求,這樣才能拉近關係,才有合作機會嘛。”他甚至指點起她:“有資料的地方標黃,方便人家再核對一回。”

“好的。”文禾按他說的改,又聽王東尼問:“聽說你的單子還沒動靜?”

“暫時還沒。”

“慢慢來,不著急。”王東尼說著安慰的話,臉上始終掛著自在的笑,好像完全感覺不到文禾的不適,他轉頭看電腦螢幕:“有個錯字。”

文禾眼睛在檢查,王東尼說:“剛才那頁。”等文禾切回上一頁,他伸手指了指:“這裡。”伸的右手,手臂就那麼從她耳朵旁邊刮過去,文禾甚至感覺臉都被他碰了一段。

她心頭一激,王東尼卻忽然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站起來:“老周。”

周鳴初看他一眼:“什麼事?”

“沒什麼,商量點小事。”王東尼還是滿臉笑,當著文禾的面就問:“這都快三個月了,你當上司的不打算幫人家一把?”

周鳴初直接走回辦公室。

王東尼跟在後面:“人家千求萬求來你手底下,你真就放養,不管人家死活?”

“那你的意思,我應該請她進來坐我辦公室,我手把手教?”

王東尼這個臉皮,含沙射影對他作用不大,反而笑眯眯地看向文禾:“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你太兇,怕嚇到人家。”

周鳴初沒理他:“說正事。”

“關心新人,怎麼不是正事了?”王東尼看著周鳴初,這種人常年跟他媽冷藏室的冰一樣,很難不讓人懷疑是隱藏比較深的反社會人格。

周鳴初說:“看不出來你這麼上心,連我部門的新人也記得關照。”

“別人還真不一定,但文禾在前臺那麼久,早就認識的,我跟她還算有點交情,關照兩句應該的。”王東尼看起來遺憾且意味深長:“本來還想讓她去我那邊,哪裡知道人家一心想到你手下,看來論魅力還是周總強,哄得了客戶,收得了人才。”

周鳴初沒興趣聽這些口水話,拉開抽屜找車鑰匙:“不著急就下次再說。”

“別走啊,等你半天。”王東尼笑著把門推上:“你說要設區域督導的事我想過了,有一定道理,但太突然太強硬也不好,就怕代理商抱團。”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分割槽域推進,比如先從長三角開始?”王東尼兩手插兜,站在他後面。

周鳴初看了看他雙耳茶壺一樣的站姿,車鑰匙扔檯面,從煙盒抖出兩支菸:“新加坡天氣怎麼樣?”

“熱,和廣州差不多。”王東尼接過煙往他跟前一坐,提起這趟出差很不以為意,屁大點地方規矩還多得很:“說是國際化都市,但要技術沒技術,要資金缺資金,商業模式也落後……”

他侃侃而談,周鳴初沒有要打斷的意思,過會王東尼話鋒一轉:“當然,那邊做貿易還是很有優勢,你說呢?”

周鳴初咬著煙看他,想當個神秘的有見地的臭腳文人,肚子裡還缺點兒墨水。

他轉身推了推窗問:“你找我是為了歐洲的標?”

王東尼也沒否認,手臂搭在椅背問:“歐洲的標我們合作一把?”

“可以。”

答應這麼痛快,王東尼反而猶豫了。

有句話叫悶聲狗能咬死人,鬥這麼久在他手裡沒少吃虧,王東尼警惕地問:“你有條件?”

當然有,周鳴初說:“七成的標,交給一部的代理來投。”

誰他媽沒個國外代理啊,王東尼氣笑了:“憑什麼?”既然合作,五五才該是默契,而且面對對家,他們本該在同一戰壕。

周鳴初彈了一下煙,看見文禾正舉著手機在打電話,還一邊飛快在紙上記著什麼,轉開眼,又見王東尼被窗外的風吹得打了個冷顫,像一隻瘟雞。

一個蠢得掛像的對手,只知道在身邊找消遣,周鳴初掐掉煙說:“境外單你做不過我。”

這種語氣更像心不在焉的挑釁,王東尼冷笑:“我做不過你還擠不掉你?”

“那你可以開始準備標書。”

媽的,這世界瘋了。

王東尼肝火大動,咬著後槽牙卻還要保持雲淡風輕:“行,你狂,你牛逼,那你自己去跟對家打,反正Q1指標我已經穩了。”

遊刃有餘到怒氣衝衝,情緒化的人最好激。

王東尼大步離開,外面的人都投來目光,周鳴初車鑰匙在掌心打轉,看到文禾把電腦塞進包裡,接著提包離開,急匆匆的。

文禾要去高鐵站。

有位上了年紀的女大夫看她在走廊總是一等一上午,覺得年輕人不容易,就說粵北有間醫學院在採購教學儀器,把微信推給她,介紹她過去問問。

順利加到微信後,文禾得知明天校內活動負責人會值半天班,所以打算立馬趕過去。

還沒到下班時間,共享單車是夠的,文禾到便利店買完三明治才去掃車,騎出外面馬路時,看到周鳴初的車駛向道閘。

著急趕行程,她沒什麼時間和上司打招呼,想周鳴初應該也不會停下來聽自己一聲招呼,於是當沒看見,把腳踏車龍頭往裡面擺,騎到地鐵站後又著急地去趕高鐵。

跑這一趟,柳暗花明。

文禾不僅在第二天順利見到採購老師,順利對上裝置的引數,還在頭天晚上收到章茹發來的一份醫生列表,列表裡都是主任級人物,讓她去拜訪看看。

文禾再一次振奮起來,只是粵北比廣州更冷,她回來後就開始發燒,在家躺了兩天。

躺到週二下午,毛露露打電話讓幫忙收被子,文禾慢吞吞從床上爬起來。

出門時正好碰到房東提著個五金箱經過,文禾打了聲招呼:“梁叔。”

房東點點頭看她:“靚女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休息一天。”站著小聊幾句,文禾轉身收被子去了。

她們這個房東規矩有點多,脾氣怪怪的但人又很好,平時要修點什麼他都記得,沒事也經常糊一下這裡的牆,換一下那裡的磚,反正自己的樓,當打發時間了。

天要黑不黑,文禾走到樓頂去收被子,她人還有點暈,來陣風直接把被子吹過腦袋,等咳嗽著扒下來後,發現有個男的站在水箱旁邊看她。

文禾回望一眼,心裡奇怪但也沒當回事,摺好被子又去等電梯,男的跟她前後腳進去,沒按梯鍵。

電梯一層層下,文禾臉越繃越緊,等電梯門一開她率先走出去,抱著被子快步回到自己房間,接著在群裡艾特房東,說有個陌生男性進了房子,還遊蕩到了她們這一層。

不久房東回覆語音,說是他侄子:“我叫他幫手拉點瓷磚的,沒事,他不是壞人。”

『呃,好的。』文禾愣愣地回覆完,很快又接到毛露露資訊:『房東侄子長什麼樣?』

『不太記得。』文禾確實沒太大印象,只記得戴副眼鏡,氣質有點痞,個子挺高也挺危險,她那時候心咚咚跳,所有的注意力都用來提防他了。

好在就是一場烏龍。

文禾沒再理會毛露露的調侃,比如剛好相親什麼的,她睡一天沒吃東西,把冰箱裡的菜洗出來煮麵,面出鍋,剛好下樓去拿糖水外賣。

巷子很窄,房東專用車位上停著輛黑色雅閣,叔侄兩個正從後備箱搬瓷磚,剛才被認成壞人的房東侄子最先看了她一眼。

文禾跟房東打聲招呼,尷尬地拿著外賣上樓。

樓下叔侄把瓷磚卸完,梁叔跟自己侄子說:“就是剛才那個女孩子,我跟你講過的。”

梁昆廷說:“人家當我壞人。”

梁叔罵聲衰仔:“人家不認識你,當你壞人不正常?”

梁昆廷笑了下,是正常,就是冷著張臉,跟他在醫院裡看到的不一樣。剛剛在電梯裡,他猜她大概以為他是什麼不要臉的男租客,但沒想到直接把他當壞人,警惕心太強。

但個頭高的女孩子,不說話時原來也是一副冷豔神態。

“哪裡人?”梁昆廷問。

“安徽的。”

“你們以前不是不讓找外地的?”

以前是以前,人的想法是會變的,廣州這麼多年的發展也離不開外地人,梁叔摸著塊瓷磚說:“只要人品好,這些都沒所謂的,而且這個外地妹夠高,跟你搭得不得了啊。”

梁昆廷笑了下:“意思是隻要個子高,跟我都搭。”

“那也不是這麼說,但個子高是基本條件,你找個矮殘殘的在一起不像樣,出去也被人笑。”畢竟長相可以整,身高沒得變,梁叔邊幹活邊說:“而且那個安徽的女孩子,人家也不比你談過的女朋友差。”

一大家之長,說話總是少不了一股武斷勁,梁昆廷忽然沒了興致,等瓷磚鋪完後藉口醫院找,自己走先了。

但幾天後,卻又在醫院碰見文禾。

那天他下三樓會診,正好看見文禾走進隔壁診室,她坐在凳子上,腳尖微微踮起,身體前傾。

雖然看著還是緊張,但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說話時嘴角輕輕上揚。

當醫生的多多少少都接觸過一些銷售,梁昆廷同樣,他見過小心翼翼卑微過頭的,見過目的性明確到令人反感的,能做到落落大方的誰都願意多聊兩句,起碼他是這樣。

會診結束剛好文禾也出來,她走到同一樓層的另一個科室,對著照片牆上的醫生介紹看了會,身後傳來一個聲音:“這裡要找許主任,張主任上個星期退休了。”

文禾回頭見是個白大褂:“謝謝,您……是這個科室的醫生嗎?”

“很明顯不是吧?”梁昆廷看了看那個婦產的牌子:“不過據我所知,他們科剛買了一批超聲儀器,估計短期沒有采購需求。”

“好的。”文禾感激地對他笑了笑,看眼他的胸牌,再看看這副眉眼,不太確定地問:“我們是不是見過?”

梁昆廷說:“你做好事救人的時候見過。”

文禾看著他,單眼皮,戴眼鏡,外科醫生工作時的標準視線,鷹一樣能把人掃透:“是那天做急救的醫生。”她終於想起來了。

梁昆廷把口罩一摘:“上個星期在你住的地方也見過,應該還有印象?”

沒了口罩,文禾也慢慢把他和天台那張臉對上,只是穿上白大褂加上裡面扣得一絲不苟的襯衫,那股痞勁稍微中和了一些,文禾遲疑了下:“你是梁叔侄子?”

“不是在你們那一層遊蕩的陌生男性?”梁昆廷故意問。

文禾被他問得臉一紅,但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也很想笑,而梁昆廷聽她還在咳嗽:“感冒還沒好?”

“稍微有一點咳,所以……”

“所以剛剛趁感冒掛了個號,又拜訪了一位醫生。”

給他點破,文禾也不好否認:“聊了幾句,順便的……”她忽然想起:“那天暈倒的阿伯怎麼樣了?”

“急性心梗,人救回來了。”梁昆廷說:“你做了一件大好事。”

文禾搖頭:“是那位阿伯幸運,他倒在醫院,怎麼都會沒事的。”

梁昆廷也笑了笑,不知道這是銷售的圓滑還是她本身的誠懇,他兩隻手揣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問:“還準備去哪個科?”

“我要去那邊找一下熊護士長……”文禾跟他說著話,手機突然打進來一個電話,是粵北那個採購老師打的,說之前答應她的單子可能走不通了。

事情突然有變,文禾急慌慌趕回公司,正好張爾珍在,她一五一十把變故給說了。

張爾珍也聽得直皺眉:“所以那個學校確定要買我們裝置,但不從你手裡買?”

文禾點點頭,E康這邊引數能對上,學校對他們產品也信任,本來都確定了的事,突然殺出個搶單的:“他說那個經銷商直接找的副校長,副校長決定的,不從我們廠家買。”

事情有點難搞,張爾珍沉吟著,很明顯是那家經銷商也得知學校的採購需求,所以走了更好的門路去搶單。

文禾不理解:“我都已經報備過了,怎麼還能搶呢?”

張爾珍搖搖頭,很多事情一旦落到關係裡,先來後到這種規則是講不通的。

她讓文禾先別急,想了想:“明天開月會,你著急的話可以把這件事說一下,看看領導什麼態度?”

好像只能這麼做了,文禾定定神:“好的,我明天說。”

她很堅定的樣子,張爾珍怕她期望太高,還是要提前預警一下:“這種事以前也有,但按經驗來看,都是我們讓步。”

文禾頓了會:“我明白,謝謝珍姐。”但不管怎麼樣她都要試一試,不然不甘心。

轉天,她在會議上說出這件事。

文禾把自己做的工作一項一項列出來:“最先拜訪的是我,引數也是我報的,原本也有競品,但我把競品做了個分析報告……”

會議室很靜,只有文禾說話的聲音,因為激動她甚至側過臉咳了一陣,然後忍著身體上的不適把所有話說完,最後喘了一口氣,忐忑地看向周鳴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