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沒作聲,那菜筐的縫隙中卡著一小片菜葉,還是新鮮的,若不是她仔細觀察,恐怕還看不到。

麥稈看起來有些亂,估計也是剛弄來的,空氣裡還有著一點輕微的肉臭味道,怪不得吸引了蒼蠅。

方池驀地上前走了兩步,擋住她的視線,“東家,這邊過去走小道也能到地裡,只是有些繞。”

“帶路吧。”

村裡除了她名下的田地種的是糧食,另一半種的都是各種蔬菜。

林舒開口:“這糧食長得還行,你管理得不錯。”

“東家謬讚了,是小的應該的。”

林舒看向另一邊,“這些菜都是村民種的嗎?”

“是的。”

三人一路逛遍了整個村子,這青山村的人每家每戶只種了少量的糧食。

其餘的都是種的菜,而且她們家裡修的房子還不錯,村裡路過的村民皆是氣色紅潤,衣服皆是不錯的棉布。

林舒心驀地沉了沉,環山村的人種的菜去城裡都賣不出去,為何這些人卻以種菜為生,甚至發家致富。

她心裡有些不好的念頭,這些人究竟把這麼多菜賣給誰了?

林舒來到糧倉看了看,再過不久就是豐收日,糧倉正開著門通氣。

糧倉修建在山腳下,裡面花費重金塗了桐油,防止糧食受潮。

林舒看了看低眉順眼的方池,只覺無趣。

旁邊的嚴飛憨憨的站在一旁,不時的看向山林之中。

林舒開口:“行吧,既然你把這地管理得如此好,我就放心了,我走了。”

方池恭敬把人送到村口,見林舒上了馬路往城裡方向走去,直到看不清人影,這才轉身。

臉上堆笑的表情慢慢下垮,“倒真是運氣好。”

嚴飛跟著方池來到僻靜之地,從懷中拿出一封信,“這是李大人讓我給你的。”

方池接過,把信開啟,“計劃暫停,留林舒狗命,拉攏林舒。”

她擰眉,前幾日李大人還讓她把人引出來殺了林舒,說什麼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只是人剛找好,還沒出發,現在就收到這信了。

為何今日突然改變想法要她拉攏林舒?

可這字跡不曾作偽,信上的記號也在。

她若有所思看向旁邊的嚴飛,“長得是挺俊俏的。”

嚴飛怔了怔,摸了摸他的臉,“寨子裡的嬸嬸們都說我長得好看。”

方池:……

這人長得確實不錯,就是太傻,不過不傻也不會讓他出來行走送信了。

她拿出筆墨,重新寫了一封回信,做上記號,封好口。

“行了,回去吧。”

……

林舒行至中途,轉身借路邊的草叢遮掩上了山林。

她爬上一棵樹,坐在樹杆上,看著村子的方向。

沒一會兒就見一黑色人影上了後山。

她等了會,就見人已經到了不遠處,拿著手上剛摘的野果子,直接對著人丟了過去。

“哎喲,誰!”

嚴飛捂著腦袋,警惕地看向樹上,就見林舒飛身下了樹。

氣惱出口:“你為何打我?”

林舒攤了攤手,“我怕你沒發現我,我力道很輕。”

嚴飛氣鼓鼓的抬步就走,這人他之前還想交朋友來著。

結果沒想到這麼壞!

林舒提步追了上去,“作何走得這麼快?你叫我來這裡就沒什麼要說的?”

“我何時叫你來這裡?”

“那我看你的時候你一直看這山林做什麼?”

“我那是想回家!我餓了!”

林舒:……

嚴飛腳步一停,頗有些憐憫開口,“其實你也挺慘的,咱們都挺慘的,唉……”

林舒帶著人來到一處河邊,用樹杈叉了條魚,撿了些柴開始做烤魚。

“你不是要與我合作嗎?那你為何上次提醒我錢員外的事?”

她看嚴飛的樣子,還以為他要遞訊息,這才上了山,沒想到誤會了。

嚴飛盤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看著剛串上木棍的魚。

“那日我去城裡買東西,看見你救你家夫郎,我就是覺得你是好人,就想著提醒你一下,你武功又好,做個朋友也不錯啊。”

林舒把魚翻了個面,魚皮被火烤得有些微黃,“那你說我挺慘的是怎麼回事?”

“我聽說你是女皇派來的人,李大人要殺你,可我覺得你不是壞人。”

他嚥了咽口水,“不過現在好了,我剛剛聽說李大人又不殺你了,她要拉攏你呢。”

“李大人是壞人,你雖然不會死,但是還是挺慘的。”

林舒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在烤魚上沒動過一下,除了魚翻面的時候。

這訊息真的就這麼簡單說出來了?

“那李大人又是誰?”

嚴飛癟了癟嘴,“我也不知道,一年前她帶人上了山,給周邊寨子的人都下了毒,讓我們給她幹活。”

他望向林舒,“那毒藥挺疼的,所以我才覺得你慘。”

一年前……

等等,寨子?

林舒驚奇地看過去,有些不可置信,“你是土匪?”

“是啊,我是土匪。”

嚴飛仰了仰頭,頗有些自豪。

林舒現在的腦子很亂,這怎麼又和土匪牽扯進來了。

那她到底該不該信這個人的話?

林舒閉嘴了,專心烤魚,魚肉香味漸漸瀰漫。

河流上游,一坨黑影漂浮在河面順流而下,路過兩人身前。

嚴飛開口:“是個人呢。”

林舒點頭:“是啊。”

兩人轉頭,任那人繼續漂流。

林舒把魚給了嚴飛,“給你,謝謝你的訊息,雖然有些亂。”

嚴飛咬了一口,驚歎出聲,“哇,你烤的魚真好吃!我能帶回去給我弟弟們吃嗎?”

“可以,你回去吧,我也得回家了。”

“那我們能做朋友嗎?我還沒有山下的朋友。”

林舒點頭,揮了揮手,無奈開口:“再見了,我的朋友。”

這人傻乎乎的氣質,面對食物發著光的眼神,真的不像演的。

林舒下了山,來到停放馬車的地方,主動坐在外頭練習趕馬車。

這事情太亂,她已經理不出一絲頭緒。

縣城門口。

許秋歡在馬車裡捶了捶小腿,他已經站在門口等了一上午,只要在這裡等著,林舒回來他一定能看見。

馬車小桌上放著一小瓶酒和一株只剩一層花瓣包裹的荷花。

剛休息沒一會兒,外面的侍僕敲了敲車窗,“三郎君,林女君坐著馬車回來了。”

許秋歡急忙拔開酒瓶的塞子,濃烈的酒味燻得他皺了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