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燦爛,在遠離混亂以後,大片大片的繁星就像是鑲嵌在夜空中的珍寶。

而奔跑在空中的兇獸,揹著身上的少女,不停地向遠處而去,就好似——載著他的全世界,在逃亡般。

「離開、離開、離開離開離開離開——」

慕九珂的心底,所有的思緒都陷入了混沌之中,只餘下了這一個念頭。

就好像是真正的兇獸般,帶著自己的伴侶遠離危險的地方,最後回到他們自己的巢穴之中……

肆虐大作的狂風,不斷地吹拂著鳳青梧的頭髮,她只是低著頭,抱著慕九珂的脖頸:“小白,小白你怎麼?”

但偏偏,鳳青梧細微的聲音,被風不斷吹遠,散在了空中。

她也不知道到底跑了多久,只知道——當身下的兇獸身形在顫抖著,近乎力竭的時候,他們才陡然下墜!

慕九珂本來就是因為力量不足,最後才在去往極北之地的方向陷入了昏迷中,結果卻又被水雲商會等人抓捕了回來。

抓捕的途中,又是一場大戰,消耗了慕九珂僅剩的力量,而最後水雲商會的人在關押的時候——

他們又相當忌憚慕九珂的實力,根本不敢給他任何恢復性的物品,只能長期鎮壓著,讓慕九珂的氣息更是越發微弱。

若非是在會場上,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契約傳遞過來的氣息,近乎失去理智般暴動,否則只憑借慕九珂僅剩的力量,也沒辦法弄死那麼多人。

只不過,在慕九珂大顯神威逃離了會場以後,就漸漸顯出了疲態……

但儘管鳳青梧知道他們在下墜,直直地砸落向地面,她也已經沒有辦法了。

力竭的不只是慕九珂,還有鳳青梧。

昨晚,她本就一整夜都在篆刻大型陣法,雖然沒有耗費靈力,但是單單看今天的佈置,便知道她耗費了多少心力去構思了。

更別說今天,為了啟動這麼龐大的大型陣法,鳳青梧往裡面灌注的靈力也是不可小覷的,而她現在也不過堪堪只是築基期罷了。

‘算了算了……’

‘以現在築基期的身體,還有小白金丹期的體魄,我們兩個應該是摔不死的。’

在意識即將石沉大海之前,鳳青梧迷迷糊糊地想著,但是卻沒想到——在她感受著向下墜落時肆虐的狂風時,卻發現這風減弱了不少。

‘發生了……什麼?’

在最後意識消散的那一刻,鳳青梧只覺得自己好似被一個寬厚的懷抱包裹了起來。

擋去了那些狂風,擋去了所有危險的一切,緊緊地將她保護在那溫熱的懷抱之中,那種安全感……讓她安心地昏迷了過去。

那凌空踏虛的兇獸,在向下墜落的時候,竟是忽然變成了人形。

凜冽的風揚起慕九珂黑底金紋的寬大華服,衣角都隨著風不斷地發出巨大聲響,他高大的身形向下不斷砸落。

但慕九珂卻顧不得這些,他深黑色的眼眸中,只餘下絲絲泛起的血色,近乎本能般地抱緊了和他一同墜落的少女。

在夜幕之下——好似青色的飛鳥被黑色的鷹包裹,吞噬,而後共同墜落。

‘是啊,她本該如飛鳥般翱翔,卻為了我,兜了這麼大的圈子回來,好像……連修為都沒有穩固。’

混沌的思緒裡,慕九珂迷迷糊糊地想著,感受著那向下砸落的下墜感,他卻認真地看著懷中人的模樣。

鳳青梧的臉上還帶著那金色的惡鬼面具,看上去很是猙獰,但是——慕九珂卻彷彿能透過那面具,看到其下溫婉清雅的面容。

可是,更讓他念念不忘的,卻是她在高臺之上,緊貼著自己時低聲呢喃的那一句關切話語。

單單是那一句,就好似能把他從混亂中救贖出來。

這是契約的力量嗎?

慕九珂徹底不明白了,只是……被那溫暖又包容的心包裹著,好似所有的冰冷都散去了。

在即將砸落到地面之前,慕九珂屈指,輕輕地一點——

周圍的天地靈力都像是有生命般,得到了指令似的,全部湧到了慕九珂的身下,託載著他們緩慢地落地。

他們似乎正好落在了山林之中,此刻的星夜燦爛,散落的星芒照亮了眼前一條模糊的路,只見一座破敗的小廟矗立在山林深處。

慕九珂也沒有了太多殘餘的力量,也不再帶著鳳青梧趕路,直接將她抱起。

高大的身形,對比嬌小的少女,僅僅只是一個懷抱,就能將她全部包裹了似的,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這是過分充滿了佔有慾的懷抱,但偏偏,慕九珂自然得彷彿本該如此。

星夜之下,枝丫的黑影在星輝下好似無數黑影,指向夜幕天際,整個世界都悄無聲息地安靜了。

唯有那身形高大的男人,好似抱著他所有的一切,沿著星輝點亮的道路,走向那破敗的小廟,他們的影子都匯聚在一起。

……

在殘破的小廟裡,透過那破了洞的屋頂,星輝灑落。

在靠近門邊的牆壁上,鳳青梧正被抵在其上,而面前的男人俯身,脊背宛如弓箭般彎起,將她完全籠罩在身下。

修長的大手扶住少女纖細的腰肢,慕九珂緊緊地環抱著她,好似在放肆地汲取力量般,就連乾涸的靈魂都得到了慰藉。

‘叮……’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金色的惡鬼面具落在地上。

殘破的小廟裡,寂靜的環境中,只聽見鳳青梧有些迷糊的,半是帶著嗚咽的哭腔:“唔,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