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通道。

“吱嘎——”

門從外開啟,感應燈亮起。

宋妄斜靠著牆,垂眸摩挲著手腕上的紅色繩結,唇畔勾起一點,似笑非笑:

“她親手給我編的,是我的生日禮物,好看嗎?”

對面,傅聽寒站的筆直,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說話。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

不多時,感應燈熄滅。

牆角的指示牌亮著暗綠色的光,影影綽綽映出兩人身形。

黑暗裡,宋妄忽地說道:

“珥珥十三歲就認識我了,一直到她轉學之前,我們,形影不離。”

傅聽寒呼吸一頓。

宋妄輕笑:

“她依賴我,喜歡我,把我當成除了父母之外,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而你——不過是她因為我暫時不在而感到無聊,用來消遣時間的一個玩意兒而已。”

他問傅聽寒:“明白了嗎?”

傅聽寒掌心攥得死緊,字字堅定:

“我不信。”

宋妄嗤了一聲,語氣中裹著化不開的威脅:

“我一直忍你到現在,不過是因為珥珥還在生我的氣,我不想激化矛盾,希望你能有自覺一點,不要再接近她,否則……”

不等他說完,傅聽寒凝聲道:

“我想要接近誰,用不著你來置喙,同樣,姜珥要和誰做朋友,也是她的自由,輪不到你插手。”

他道,“該自覺的那個人,是你。”

宋妄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事,驀地彎腰大笑起來。

笑聲驚醒了感應燈。

白熾燈的光芒亮起,照亮兩人的臉。

宋妄推了推眼鏡,滿臉譏諷:

“可是傅聽寒,凡事都有個先來後到,誰讓她先遇見的那個人是我,你註定了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

“所以,還是滾回你的下水道繼續當老鼠吧。”他拍拍傅聽寒的臉,笑意溫和,“天上的月亮從來不會屬於你這種人,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說完,他推開安全通道的門,微側了臉:

“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和我爭?你有這個資格嗎?”

安全通道的門合上。

幾秒後,感應燈再度熄滅。

傅聽寒站在原地,黑暗籠上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

“抱歉,姜小姐休息了,不方便見客。”

vip病房門口,看護禮貌道,“您改天再來吧。”

宋妄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

他捏緊手中的花,低了聲音,隔著門叫姜珥:

“珥珥,我知道你沒睡著。”

沒有回應。

花枝幾乎折斷,他聲線卻一如既往的平穩:

“我真的知道錯了,至少,聽聽我的解釋,可以嗎?”

終於,裡面傳來姜珥的聲音,冷得嚇人:

“我說過,我不想見你,不要再來找我,如果你再來,我就出院回家。”

宋妄眸中起了幾分波瀾,停了停,道:

“好,我走,你安心養病。”

他把花交給看護,叮囑:

“找個瓶子插上放在床頭。”

看護應了,轉身開門進去。

宋妄抬腳欲走,下一刻,病房裡傳來“咚”地一聲輕響。

“扔了。”是姜珥的聲音。

旋即,病房門再度開啟,看護提著一袋垃圾躡手躡腳走出。

垃圾袋裡……是他剛送來的花。

宋妄目光一凝,臉上閃過幾分黯然,轉身離開。

車上,司機小心打量著他的臉色,試探著問道:

“是姜小姐說了什麼嗎?”

宋妄斂了眼瞼,過了好一會兒,才道:

“我不該離開的,不然,這隻老鼠怎麼可能會有機會。”

司機:“什麼?”

“沒什麼,”他向後仰了仰頭,靠在座椅上,緩緩閉目,嗓音徹骨的涼,“聯絡一下帝都的傅家。”

“有些事,傅夫人還是得知情才行。”

*

過了兩天,姜珥的症狀基本消退了,可以不用再輸液。

她連夜出院回了家,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左翻右滾,又摁著來福的貓貓頭猛親了三分鐘,然後輕輕一腳把它踢開,“滾。”

正上頭的來福:“?”

她坐在書桌前,堅定的拿起筆,“誰也不能影響我補作業,就算是貓貓也不可以。”

“姐,”下一刻,姜珏興沖沖跑來,“我聽媽說明天爸要去吃席,咱們一起去吧?”

姜珥:“。”

她看了眼堆滿一桌子的作業,忍痛閉上眼:

“不去。”

“你不是都好了嗎?”姜珏攛掇道,“都關了這麼幾天了,不悶得慌啊?”

姜珥面無表情:“我後天就要去學校了,如果沒有補完落下的這些作業,老王會當場殺了我。”

姜珏出壞主意:“這樣,你給我,我拿給文惜年,讓他幫你做。”

姜珥質疑:“他會高中的題?”

姜珏得意道:“他不會,但他哥會啊。”

姜珥給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去你的。”

這和直接讓傅聽寒幫她做有什麼區別?

姜珏晃她胳膊,“去吧,去吧,你要是不去,爸爸肯定也不會帶我去的。”

姜珥被他念得頭疼,只得問道:

“吃的什麼席?”

“聽說是一個很有名的退休教授過七十大壽。”姜珏雀躍道,“到時候會去好多好多人,連帝都都有人特意趕過來呢,什麼傅家,什麼陸家,什麼……”

姜珥道:“等等。”

她問:“傅家?”

姜珏點頭,“對啊,傅家。”

姜珥斬釘截鐵道:“我去。”

“你怎麼突然答應的這麼爽快了?”姜珏警惕,“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陰你大爺。”

說完,她一把將他推出房間,連帶著來福一起扔出去,“行了,兩個都可以滾了。”

“啪——”

房門關上。

姜珥重新拿起筆,刷刷寫題。

這個傅家,應該就是傅聽寒的那個傅。

她記得前世爸爸提過兩句,來赴宴的,好像就是他那個生理學上的那個爹。

她倒要看看,傅明河這個絕世渣男,到底長什麼樣。

不過——

“傅聽寒怎麼回事?”她皺眉頭,“這兩天怎麼跟失蹤了一樣,一點訊息沒有。”

人不來醫院看她了,小餛飩倒是照常送來。

奇怪的很。

難不成是工作太忙了?

姜珥想不出來,又莫名有點擔心,想聯絡他,他又沒有手機。

“不行,還是要給他整個手機才行,不然哪天真失蹤了都沒人知道。”

她打定主意,給加班中的姜爸爸發訊息。

【姜爸爸】:乖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去碼頭整點老乾媽】:咱們還沒感謝傅聽寒吧?

【姜爸爸】:對,我正想這事兒呢。

【去碼頭整點老乾媽】:給他買個手機吧,他沒有

【姜爸爸】:好

【去碼頭整點老乾媽】:對了,送他的方式委婉點,別太明顯,最好要不經意間的那種,別讓他知道是咱們送的,不然不會收

【姜爸爸】:放心,交給我(OK手勢)

於是——

下班回家的路上,傅聽寒提在手中的塑膠袋不慎裂開。

他彎腰拾起落在地上的東西。

再抬頭時,面前多了一名肌肉虯扎的黑衣男子。

他攔下傅聽寒,眼露兇光。

傅聽寒心中一緊,滿臉警惕。

下一刻,黑衣男子冷笑一聲,從口袋中緩緩掏出了……三部手機。

傅聽寒:“?”

“年輕的孩子喲,”黑衣壯漢夾著嗓子問道,“請問你掉的,是這部蒼嶺綠色水果十五,還是這部低調黑色有為50,又或者是這部8848豪華鈦金手機?”

傅聽寒:“。”

他淡定扭頭對旁邊滿臉驚恐的路人道:

“麻煩報一下警,好像有哪家醫院的病人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