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曦光正好,打在人身上,暖融了一夜清寒。

姬染月在這樣柔和的曦光裡睜開眼眸,便對上了少年清雋的側顏。

離得很近。

她甚至能聽見張良均勻的呼吸聲,他是一手支在床榻上,靠著床簷入睡的,瓷白的面容浸透在曦光裡,眼底淡淡的青黑就分外明顯了。

活像是熬了個大夜。

他睡得並不安穩,似是察覺到了有旁人的目光注視,迅速睜開眼,看清眼前只有姬染月時,眸光中的寒涼才散了大半。

“主公醒了,昨夜你一直昏睡著,怎麼叫喚人也不醒,良有些擔心,便守了一會兒,沒想到後半夜熬不住了,才睡覺著了。”張良雖是在解釋,眸光卻坦蕩乾淨。

姬染月更不可能在意這點小事,因此,兩人洗漱完在房中用完早餐後,便準備出門了。

“主公,昨夜的摔傷處如今可還疼麼?”

“還好,說來也奇怪,昨夜突破痛得那麼厲害,今兒起來竟一點也感覺不到了。”一貫在某些方面非常敏銳的姬染月,察覺到了一種說不上來的違和。

“小天,我這具破爛身體,沒種什麼稀奇古怪的毒吧?”她在腦海裡艾特了一波天命系統。

“滴,經系統檢測,宿主身體機能一切正常。”

行吧,那可能是她多心了。

“但是,昨天夜裡宿主昏睡後,除了張良,還有一人出現在宿主房中。”

“誰?”姬染月訝然挑眉。

“滴,宿主許可權不足,無法告知。”

姬染月:“……”

算了,系統也不是廢了一日兩日了,她也從沒指望過它。

“讓我猜猜,是那個帶著古怪面具的黑袍男人對不對?就是掌事常唸叨著的那什麼‘主上’!”姬染月沉吟片刻,回想了一番她見到那人的種種細節,“不對,這個男人,應該認識我!”

是熟人。

天命系統:“……”

不得不承認,自家宿主雖然在很多時候,都不怎麼著調,但這智商,一直線上啊!

它正想因此而感到欣慰時,就聽見她下一句接著道,“否則,遇見我這麼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他怎麼可能一眼都不往我這瞟一眼?”

天命系統:“……”

好吧,它收回先前的看法。

姬染月這人吧,就是迷之自信,這次純粹就是她瞎貓碰上死耗子,猜中了!

“我大概知道他是誰了,這次南楚之行,也許會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她扯了扯唇角,眸光裡透著幾絲興味。

“小良子,看來這一路,我們得多秀幾波恩愛了,你能接受多大尺度的戲碼呢?”

“無論主公想做什麼,良都會,奉陪到底。”雖然不理解姬染月突然要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但只要她想,他都會一一滿足。

……

車隊正在整理行李貨物,準備出發離開安陽,便看見木製樓梯之上,緩緩走下一對璧人,為了配合張良的氣質,姬染月還專門換了一身荷綠色的衫裙,張良則是竹青緙絲刻鶴的長袍,兩人相攜而來時,他的手臂環住她的前腰,走得很緩慢。

“夫人的傷處,若是還覺得痛,一定要同我說。”

聲音不大,但恰好能讓客棧中的每個人都聽見。

尤其是——

剛剛邁出客棧大門,正準備登上馬車的那位神秘主上。

一直在暗暗觀察他的姬染月,在發覺他上馬車的動作並未有絲毫停頓時,眉眼微彎,幾月未見,他似乎,長進了不少。

不過,這才僅僅是個開始。

她扯了扯張良的衣角,少年迅速會意,相攜入馬車前時,一個彎腰將人抱起,“夫人有傷在身,上馬車這種容易牽扯傷口的事情,還是為夫代勞吧。”

姬染月雞皮疙瘩快掉了一地了,說實話,張良真的不適合演這種土味總裁似的設定,尷得她頭皮發麻。

好在少年顏值高,氣質也清爽,否則一秒變成油膩男。

張良自己也覺得怪不自在的,一上馬車,整個人一下子沒繃住,笑得人都快直不起腰了,不過他沒笑出聲,否則,迎接的將會是姬染月的一記無影腿。

“主公,我們要不換個設定演吧,我覺得上一個的挑戰性,有點大……”

“小良子,我相信你。”

改是不會改的,就是要噁心人啊!

於是之後的幾日,全車隊被迫欣賞這對新婚夫妻花式秀恩愛,而那位神秘的主上,一直待在馬車中,就連飯點也在。

不過姬染月知道,他聽得見,全部。

“宿主,要不咱還是悠著點,萬一玩脫了呢?”

“小天啊,別慫。作為我的統,怎麼可以這麼膽小呢?”

這是膽小的問題麼?

關鍵是你再這麼挑釁下去,只怕是小命難保哦!

“車隊再走一日,就能到臨淄了吧。”

“沒錯,而且前面是一片湖泊,今夜車隊應該會在此處安營紮寨,休息一夜,明日傍晚,就能抵達臨淄了。”

“有湖泊?”姬染月有些驚喜的掀簾望去,碧波千頃,垂柳依依,殘陽鋪展在湖面,風乍起,一池春水泛開褶皺般的波光。

古籍中“浪浸斜陽,千里溶溶。”的曠遠之景,大抵如是。

南楚的風光,確實是天下勝景,令她不禁想起來,那位楚國的小公主,已故的胤國王后,顧子夜。

如果她當初沒有遇見胤王,這一生留在南楚,也該是幸福的吧。

所以,她最不後悔的,就是設計除掉了胤王。

而這也就註定了,她與洛玦歌,要兵戈相見。

只不過,她沒想到,再重逢的這一刻,會出現得這麼早。

……

星河與湖光同墜,水波被一隻纖細的指尖撩起,一點點浸溼,那瑩白的藕臂。

這也不會想到,這樣一個寂靜的星月夜,會出現一位如精魅般的女子,出現在湖邊,正準備褪衣洗浴。

“我今夜都演到這份上了,他要是還不出現,他……他就不是個男人!”

姬染月此刻的場景整得有多唯美,她就凍得有多酸爽,上下牙齒都凍得咔咔打顫,合都合不攏。

開玩笑,二月底的深夜,這個時候來這種野生湖裡泡澡,只有嫌自己命太長了的人,才會做這樣的蠢事。

但她不想再拖了。

快刀斬亂麻,才幹脆。

“滴,目標人物已出現在附近,請宿主小心應對。”

------題外話------

傳言,洛玦歌不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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