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似乎對這種事感到上癮了。

祂喜歡壓著她,在神域的每一個角落,都留下歡好的痕跡,祂甚至為她化成了人身,那健壯有力的身軀,擁抱著她,溼熱熱的,與祂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好像置身雲端之上,快樂與痛苦,都是那麼酣暢淋漓。

但可笑的是,她到現在,都沒有看清,神明隱藏在雲霧之後的那張面容。

不過,她的感覺到,祂清明的,純粹無垢的眸光,已經染上了灼熱的,不堪的慾望。

這令她有了種,正在馴服神的錯覺。

馴服,她太喜歡這個詞了,就好像,她一點點,編織著名為情愛的羅網,而神明,才是那個被細網勾纏,禁錮的獵物。

祂已無路而退。

因為,她要收網了。

姬染月能感受到少女胸腔中快要溢位來的,因征服了神明,所帶來的巨大的成就感。

連同其背後,深深壓抑著的彷徨與苦悶,包括恐懼。

過於複雜的情緒,令她的靈魂亦隨之顫動。

但她知道,此刻的少女,亦無路可退。

“這是鮫人族泣淚凝成的明珠,好看麼?”神明長長的袖袍緩緩拂落,一匣晶瑩剔透的明珠,便出現在了少女的面前,試圖博她一笑。

她看也沒看一眼那可以稱之為稀世珍寶的那些個飽滿的明珠,只是衝祂,敷衍地扯了扯唇角,蒼白如雪的面容上,是掩飾不住的倦怠,似乎藏著重重心事。

她總是這樣,不快樂。

面對著這樣脆弱的,祂一個眼神就能滅亡的生命,祂卻對她無計可施。

她教會了祂,什麼是人間至樂。

她更讓祂體悟到,何為憂怖難安。

祂已對她,束手無策。

“你究竟想要什麼呢?乖女孩,告訴我好麼?”

神遺澤世人,既有承諾,便生了因果。

“我能滿足你,內心渴求的一切,告訴我……”

“我……我不知道。”少女細長的頸間,還有幾點未褪的紅痕。

她總是這樣,孱弱,嬌小,白嫩……讓祂狠不得能一口吞進肚子裡去,那樣,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可是,他捨不得啊……

“神尊,我想……想回家了……唔!”

“好。”祂的嗓音低啞。

細碎的吻落在她的面容上,一點點挪至唇沿,漸漸深入(稽核大佬不要禁了,就接了個純潔的吻,不涉及任何脖子以下的描寫)

……

她一下神域,便落在了扶風山脈之顛,往下一看,便見一場戰役,在山腳處,一觸即發。

那隻黑紅交織的旗幟之上,一個鮮紅的“周”字,令她瞳孔猛得縮緊。

她看見了,那一個個熟悉的族人,為了活命,不得不攥緊鋒利的武器,應對著即將降臨的,殺伐之音。

而正立在所有族人之前的,正是那個會用寬厚乾燥的掌心,撫過她柔軟的發頂的,曾給予過她無限安全感的,阿父……

亦是她在這人世間的,尚存活著的,最後一位至親。

“別攔我,我要去救阿父,他的部落被蚩、夏兩個部族圍攻著,他很危險!”少女提起雪白的裙襬,赤足踩在凹凸不平的泥石路上,正想不顧一切的,俯衝至她的阿父面前。

她要保護他,保住他們所有人。

“別過去,此乃天道使然,你阻止不了的。”神明的聲音,依舊冷漠如初,祂的話語甫一落下,少女的雙足就像被灌了千斤重的鉛塊一般,再不能上前一步。

“天道?那是個什麼東西,憑什麼掌控我們所有人的死生?!”

祂鉗制住了少女的手腕,那處依舊如往常一樣,細瘦、脆弱。

但祂再度看見了,少女眼底的,璀璨的不可逼視的光芒。

這樣的光,祂初次一見,是她在人群喧鬧,眾生浮華之中,燦爛揚唇,眸光飛揚若朝陽,至此便念念不忘,覺得心甚悅之。

如今再見,是她在祂眼前,山頂積雪不化,她的眼眸中,有燃燒得正烈的炬火,被這山風一吹,火勢愈發猛烈,燒得祂焚心蝕骨,憂懼難安。

她明明離祂那麼近,咫尺之遙,祂卻驀然滋生了一種預感——

祂將徹底失去她。

“阿父若是死了,我亦不會獨活,神尊,放我走吧……”

你抓不住的。

就如這流沙逝水,世間美好,本就難以長存,此亦為天道,不是麼?

“或者,您親手殺了我。”少女微仰著頭,蒼白的側顏在溫暖的日光之下,有種近乎透明的易碎感。

沒有誰比祂更清楚,人類的身軀,是何等的脆弱,死亡,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但如果,那個最先死亡的人,是她……不可以,祂不允許這個設想,有絲毫的可能性,成為現實!

“你莫去,我來。”

如果天道會讓祂徹底失去她……

那祂,只能選擇背離。

“嘖,沒想到,堂堂位面之神,居然會被一個女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真可憐……”

姬染月都失去了繼續觀看下去的興致了,從這一刻起,她已經猜中了,這個戀愛腦的天神,命定的結局。

神的墮落,往往從慾望與殺戮開始。

但她還是低估了少女的絕情程度。

#不敢想象,這個世界,居然還有比她更渣的女人#

神明化身尋常男子,在蚩、夏兩族的包圍圈中,救下了本該走向死亡的周族首領。

不止如此。

少女不願再回神域,她要求神明同她一起,暫時留在部落,直至戰爭結束。

更可怕的是,她安排了一個人,在蚩、夏幾乎派出了全部兵力進攻周族之際,一隻利箭,毫無預兆的穿透了她的心口。

溫熱的鮮血,濺開在神明純白的衣角。

她巧妙利用了神明的憤怒,來為她,開疆拓土,掃除威脅著周族的一切障礙。

包括,神明自己。

祂逆天道而行,挑起無邊戰火,怎麼可能,不遭受最嚴苛的天懲?

神明的神體,一點點走向透明和虛無。

她終於看清了他的面容,如霜間月,池上花,美好得叫人心悸。

可惜啊,遇上了她這麼一個惡毒的騙子。

“我們什麼時候”

從昏迷清醒過來的姬染月,說出口的第一句話,竟是——

“我想起來,那個壁畫上被獻祭的少女是誰了,她是周朝的第一位皇帝,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位一統四海的天下之主,姬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