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話是這樣說,但我看得出來,哥哥對姬小姐並無男女之情,又何必以此為法,來自證忠誠呢?”

即便,她很希望能一直陪在姬小姐的身邊,但她更期望,哥哥能娶一位自己真心喜歡的姑娘,夫妻美滿,兒女雙全,一世平安喜樂。

“小染,以後你就會明白的。”墨痕輕輕抬手,摩挲著少女柔軟的鬢髮,定定注視著她懵懂的雙眸,“有些事,只有我來做,才最適合……”

他以掌為刃,敲擊在她後頸。

“哥——”少女昏倒在他懷裡。

“睡一覺吧,乖。”墨痕仰頭望著深黑的天穹,星河夜垂,明燭天南,眸光暗流澐湧。

*

姬染月是被謝衡攔腰抱走的。

在誰都沒有反應過來時,他一個御劍凌空,兩人便霎時消失在了宴席之上。

“不必追,這是楚王與主公兩個人之間的事,旁人根本無從插手。”

諸葛亮語調淡然,卻有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感,他手中羽扇徐徐橫折,卻恰好擋住了正要起身的霍去病。

“亮看得出,楚王待主公,並無惡念。”

他雖然憤怒,但怒火焚燒的,從來都是他自己,而非姬染月。

他氣得是自己於情愛一途上,實在沒有天賦,都多少世了,連句哄她開懷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以至於讓旁人鑽了空子——

一茬又一茬地往外冒,都想佔據她的心房。

而他,卻無力除盡。

“師尊,你要帶我去哪兒啊?”姬染月感受到長風拂面卻並不凜冽,感受到腰際男人想要擁緊卻又剋制力道的手掌,感受到身後一墜一起止不住躍動的心跳,令她鬆散了些許,身體下意識的戒備反應。

謝衡不會再傷害她的。

“一個……我一直想帶你去的地方。”察覺到她的一絲軟化,謝衡鼻頭微澀,卻不會真的將自己內心深藏的怯懦暴露出來。

他不敢賭。

兩人已翻出了秦王宮,一路往鄴都城郊而去。

再往西,便是泥沼地。

這時,他收劍落地,以手擋住她滿是好奇的眼瞳,另一隻手牽緊她的腕骨。

她長睫下意識垂落,宛如羽扇一般,淺淺掃過他溫熱的掌心,他指節微抖,似是緊張。

“歡兒,跟我走。”他嗓音有點干涉。

這一次,他準備了好久,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姬染月突然想起一樁舊事,在那個仙俠世界,他與她突破了最後一層關係之後,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他練完劍,突然跟她說:“歡兒,我想與你結成道侶,你……願意麼?”

她從來沒見過師尊這般緊張到結巴的模樣,覺得還怪新奇的。

但若她要這麼簡單就答應了他的求娶,那可不行。

那時候謝衡的好感值已經穩定在了94,其實已經很高了,可她天生缺乏安全感,總覺得——太容易被得到的事物,旁人是不會太珍惜的。

“師尊想求娶我,可沒有那麼容易哦。”她只是簡短的一句提示,並沒有直說自己要他做什麼。

這種事情,明說就沒意義了,得靠男人自己領悟,並且付諸於行動。

謝衡一開始真沒明白,他與她的所有接觸,都繞不開一個欲字。

他不知道,俗世中,男子哄女子時,竟能想出這麼多花樣。

很多他都學不來,但在凡間觀察了幾個月的夫妻相處之後,大致有了些許明悟——他要給她最盛大的儀式。

而這一籌備,就是十餘年光陰流水而過。

她也沒料到,他竟能耐得住性子。

一直到,他將萬年凰炎、龍髓、玄晶玉魄、往生柳……連同浩瀚星河圖、蒼山雪魂簪、桃花津度居、九天玄羽裳一併捧至她眼前時,她主動勾纏著他,獻上最歡欣的愛吻。

她承認,自己真是個虛榮且庸俗的女人,就愛這些盛大燦爛的,浩浩蕩蕩的,華麗儀式。

而作為回報,她會給他,最熱烈洶湧的,毫無保留的愛意,直到攻略任務結束的那一天。

她都只愛他。

只可惜啊,那一夜後,謝衡的好感值便刷滿了。

“所以,師尊,真抱歉啊……”她撫過男人沉睡的眉眼,語調溫柔,眸光卻深藏疏冷,“我能給你的真心愛意與蝕骨歡愉,只有一夜。”

此後,地覆天翻,雷劫滌世,仙君失去了他摯愛的,大婚還未來得及舉辦的,此生唯一的道侶。

一夜白頭。

往事驟然湧上心頭,任她再怎麼涼薄寡恩,斷情絕愛,亦是生了些悵惘。

“到了。”他頓住腳步,屏息凝視著她,像是貪戀般,怎麼也看不夠。

少女緩緩睜眼,他擔心她會有些晃眼,抬袖替她擋了擋,直至她完全適應光線。

泥沼汙穢,星河幽暗,這才該是姬染月記憶中的景象,但眼前的美景,卻令心中已經有所準備的她,呼吸一窒。

她放眼望去,是千頃隨風盪開的碧葉粉荷,荷蕊藏燭,暖融的光暈一點點亮起,與天邊星河交相輝映,一時竟叫人分不清天上人間。

“這南楚的菡萏,我初見時,便想著,一定要與你,共賞一次。”

只可惜,曾經在楚國,他沒能留住她。

如今換了秦國,不知道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這……這些荷花,都是真的麼?”

“自然。”

西秦氣候惡劣,無法留下任何風花雪月般的美好。

他也是與匠人們研究了許久,才能讓這泥沼,開滿一池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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