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剛才的“修羅場”讓觀眾們有些意猶未盡,看到這一幕後,直播間的彈幕立刻便興奮了起來:

“哎喲喲情敵要撕頭花了!!”

“哈哈哈哈皎寶被夾在中間好可憐啊”

“兩面包夾芝士!!”

然而場上的氣氛卻不像直播間中那麼熱烈,雲棲率先在對視中收回目光,垂眸淡淡道:“真心話。”

“真心話啊……”段星閣挑了挑眉,卻沒有第一時間下命令,反而扭頭看向了明皎:“小明有什麼想問的嗎?”

明皎一愣,其他人的目光順勢看了過來,他有些慌亂道:“啊?我嗎?那、那個……”

他結結巴巴地猶豫了半晌,才軟軟地開口道:“其實也有……我一直想知道,阿雲你……哭過嗎?上一次哭是因為什麼呀?”

明皎給每個人的稱呼都很有特色,段星閣比他小,他卻執意喊對方哥哥,雲棲比他大四歲,他卻喊對方阿雲。

此話一出,雲棲還沒有什麼動作,段星閣的表情卻有些古怪,好在鏡頭並未給到他,無人察覺他的異樣。

鏡頭之下的雲棲連睫毛都沒動一下,沒人知道他在聽到這個問題後到底想了什麼。

最終觀眾們只是聽到他開口:“上一次哭是八歲的時候,當時不小心在花園裡摔了一跤。”

明皎一愣,而後露出了一個意料之中又有些失望的表情:“這樣啊……我還以為能聽到什麼勁爆一點的故事呢,阿雲好無趣哦!”

他說話的樣子不像是抱怨,倒更像是撒嬌,還帶著一點可愛的嗔怪。

雲棲聞言輕輕垂眸:“抱歉,讓你失望了。”

段星閣見狀連笑都不笑了,甚至蹙了蹙眉毛,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但最終他什麼也沒說。

觀眾們見狀則紛紛表示:

“嗨,果然”

“真男人從不掉眼淚”

“星雲簡直是截然相反啊,毫不懷疑星星上週才哭過,你雲怕是隻有老婆不要他了才會哭吧”

“哭包攻仙品,但麻煩別用星雲,這是拆家cp名謝謝”

“emmm好像星星他們公司就叫星雲?不用這麼敏感吧”

下一輪遊戲繼續,可段星閣卻在鏡頭轉開之際,一言不發地看向了雲棲,眼神深不見底。

雲棲對上他的目光後心下驀然一跳,回過神後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兩人心知肚明,這是雲棲心虛的表現,因為——他說謊了。

別人看不出來,但段星閣清楚地知道他上一次是為什麼而流淚。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接下來的幾輪轉盤中,指標都沒有轉到雲棲,段星閣倒是被轉了不少次。

可最後一輪時,轉盤的指標卻緩緩停在了雲棲面前。

這一輪需要發起命令的人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男明星,不過這人主要在電視劇方向上工作,和段星閣只能算半個同行。

遊戲規定,同一個人不能選兩次相同的玩法,比如雲棲上一把選了真心話,這一次就只能選大冒險。

雲棲選了大冒險後抬眸看向那個發起命令的人,那人看熱鬧不嫌事大,思索了片刻後突然眼睛一轉道:“要不……麻煩雲總親一下五號吧?”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和鏡頭齊刷刷地看向了五號,段星閣顯然還沒反應過來,連臉上的愕然都沒壓下去便出現在了直播螢幕上。

明皎見狀眼神大亮,拍手起鬨道:“好啊好啊,快親快親,阿雲你自己選的大冒險哎,可要願賭服輸啊!”

段星閣回過神後卻沒和往常一樣露出笑容,反而一言不發地抿了抿嘴,而在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幾乎要把扶手給捏碎了。

彈幕見狀不知道段星閣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到喉嚨了,只當他對雲棲依舊很牴觸,紛紛在彈幕調侃道:

“哎喲星星這個臉黑的”

“笨蛋皎寶,怎麼還沒回過勁啊!”

“這大概就是我嗑的cp都愛上了我吧”

“怎麼會有這麼漂亮又這麼笨蛋的萬人迷啊!皎寶來讓媽媽親親!”

觀眾們似乎並不擔心兩人真的親上,而最終的結果也和他們想的完全一樣。

相較於段星閣的反應過度,雲棲的反應就顯得平靜了許多。

他神色淡淡道:“不了,我接受懲罰。”

聽到對方寧願接受懲罰也不願完成大冒險,段星閣一頓,隨即終於露出了熟悉的笑容,觀眾們見狀也紛紛坐實了剛剛的猜測,殊不知在桌面之下,扶手上鑲的裝飾物硬生生被人掰掉了一塊。

節目組為眾人準備的“懲罰”是一杯極其難喝但很營養的果汁。

其他人可能無法接受果汁又苦又澀的味道,雲棲對此卻無動於衷。

對於他來說只要不是含酒精的飲品,便是最苦的中藥他恐怕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當雲棲端起果汁一飲而盡後,今天的遊戲也就到此結束了。

眼下離晚飯還有一定時間,按理來說中間的空檔是讓嘉賓們用來交流感情的。

可能是那杯果汁實在太難喝了,也可能是某些不該泛起的回憶平白擾亂了思緒,遊戲結束後雲棲第一個起身,不顧身後的目光,忍著胃中的不適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望向大海,夕陽豔麗的色彩從天際鋪到海面,浪花聲陣陣襲來,雲棲卻總感覺自己彷彿和周身的世界間隔著一層說不清的紗,那些景色美則美矣,卻與他毫無關係。

收回視線,他推開門回到屋內,脫下手套洗了把臉後,那股說不出的情緒終於消退了一些。

當他一個人獨處時,像是殼子上破了一個口一樣,那些情緒如潮水般後知後覺地開始瀰漫。

情緒是無形的毒藥,連軀體都要成為它的奴隸。

身體毫無徵兆地開始發燙,燙到手上失去力氣,手機應聲落地。

當熱意混雜著癢意襲來時,雲棲勉強從無邊的情緒中抬起了一點頭,炙熱又熟悉的灼燒感終於讓他發現了一絲不對——這是酒精過敏的前兆。

……那杯果汁裡被人放了酒。

雲棲撐著發昏的頭勉強支撐起了身體,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快得近乎淹沒了聽覺。

節目組明明特意宣佈了果汁中不含任何酒精,他剛剛喝的那杯果汁裡怎麼會有酒?

雲棲來不及思考,探手去抽屜中摸過敏藥,然而入手之間——空曠無物。

他本該感到寒意亦或者恐懼,可惜雲棲似乎天生缺少這方面的情緒,反而在心底產生了“果然如此”的感覺——有人偷了他的藥,那果汁裡的酒就不是意外了,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有什麼結論在此刻呼之欲出,可熱意此刻已經攀上了大腦,為了緩解症狀,雲棲咬著下唇解開了襯衫的扣子,床頭斜對的鏡子中,紅印在白皙的脖頸上觸目驚心。

他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脫了襯衫後用涼水衝一下,於是他緩緩褪下了半邊襯衫,可還沒等布料全部落地,恰在此刻,門被敲響了。

雲棲呼吸一滯,想開口時卻發現自己似乎在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最終以一種和平日幾乎沒有任何差別的語氣開口道:“誰?”

雲棲故作鎮定得天衣無縫,再加上他只說了一個字,便是醫生來了恐怕也難發現他現在的狀態。

可是站在門外的人聞言卻很明顯地頓了一下,隨即開口道:“你怎麼了?”

像是老化了的機器,雲棲反應了三秒後,腦海中轟然炸成了一片。

……這是他眼下最不想遇到的人

在鏡頭之外的地方,這人已經很久沒喊過他哥哥了。

可即使他不喊,雲棲也能輕而易舉地辨別出對方的身份。

雲棲忍不住閉了閉眼,咬著下唇沒有出聲。

可下一秒,門鎖突然從外面響起,雲棲一愣,此刻想要把那半邊襯衫套上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半邊印著紅痕的白皙肩膀徹徹底底地暴露在那人的視線中。

隨即漸進的腳步聲結結實實地頓在了門口。

段星閣逆著光站在門口,眼神發暗,很難用語言形容從他視角看到的一切以及他此刻的心情。

雲棲抿著唇回眸,結結實實地撞上了段星閣深不見底的目光。

空氣在這一刻凝滯了下來。

雲棲沒問對方到底是怎麼進來的,段星閣從小就不是什麼乖孩子,撬門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小時候這小子更是為了和雲棲一起睡覺,不知道撬了他臥室門多少次。

段星閣娛樂圈裡的那些粉絲恐怕永遠也想不到他們眼裡年輕英俊還溫柔的偶像,私下裡撬某人的門卻已經熟門熟路到易如反掌的地步了。

凝滯的三秒過後,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出去。”

“你喝酒了?”

聽到雲棲的命令,段星閣的神情在陰影中越發晦暗不清起來。

而云棲聽到對方的質問後,整個人卻難得懵了一下——段星閣是怎麼知道他酒精過敏的?

可沒等雲棲想清楚這個事,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他陡然回神,來不及想其他的,咬著牙忍著手腕的軟意,以最快的速度反手把襯衫套在了身上。

未曾想有個人反應比他還快,前一秒還跟雕塑一樣一眨不眨看著他的段星閣,聽到門外的響聲立刻便回了魂,拽著門把當場砸出了震耳欲聾的氣勢。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門是從裡面關上的,這也就意味著——段星閣把他自己和雲棲關在了一起。

門鎖響起的一剎那,屋內瞬間安靜了下來。

過於熟悉的氛圍讓兩人呼吸一滯,再加上剛剛那場不合時宜的真心話大冒險……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某些本該被封存的回憶。

雲棲下意識坐直了身體,段星閣則是忍不住扭了扭手腕。

這都是那段時間留下的後遺症。

一時間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這麼相對無言了,但他們對彼此的故作鎮定和粉飾太平心知肚明。

按照以往,在這種氣氛中率先敗下陣來的應該是段星閣,可今非昔比,雲棲被癢意折磨得頭皮發麻,只得深吸了一口氣,說出來的話甚至都是燙的:“你怎麼知道我酒精過敏?”

對方卻不置可否,反而反客為主地質問道:“你的藥呢?”

他的語氣很危險,還帶著某些隱忍的不快,聽得雲棲有些匪夷所思——自己過敏,他在不快些什麼?

其實段星閣此刻出現在這裡,無論是從對方能自由進出他房間推測,還是從對方不知道為什麼得知他酒精過敏的事推測,這人都無比可疑。

而且無論是從兩人曾經決裂的過去看,亦或者從現在兩人“情敵”身份看,段星閣的動機都十分充足。

可離奇的是,雲棲完全提不起該有的警惕心,反而沉默了三秒道:“……藥被人拿走了。”

言罷他又補充道:“情況不是很嚴重,到不了休克。”

言下之意不吃藥也能抗,過一段時間就自愈了。

段星閣聞言本就不怎麼好看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去,過了三秒後他幾乎氣笑了:“你——”

但話到嘴邊,段星閣似乎突然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有在雲棲面前生氣的資格了,於是他硬生生截住了那句話,沉默整整三秒,才勉強恢復冷靜。

“節目組的醫務室那邊應該有過敏藥。”段星閣沉著臉轉過身,“你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誰來都別開門。”

沒了鏡頭下的笑意,段星閣英俊的眉眼間此刻透著說不出的戾氣。

他似乎來找雲棲有什麼事,但在這一刻那些事都被他拋之腦後了。

兩人自從這期戀綜開始,再沒像眼下這樣獨處過,這還是頭一次。

縱然身體還在發熱,雲棲卻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到,原來這小子真的已經長大了。

見雲棲盯著自己,段星閣卻誤解了他的意思,腳步一頓後略帶嘲諷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讓你的小朋友給你送……但沒辦法,忍忍吧。”

也不知道他這笑到底是在嘲諷誰。

雲棲回過神沒接話,只是垂眸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對酒精過敏?”

段星閣聞言一頓,和他對視了三秒,突然挑了挑眉:“原來雲總還有好奇的事情?”

雲棲聽到他這種陰陽怪氣的語調忍不住蹙了蹙眉。

段星閣見狀,心情不知為何好了幾分,他轉身推開了門,背對著雲棲道:“那就麻煩雲總先好好想想,等我回來了再告訴你。”

“哦對,給個提醒……”段星閣側過臉,語焉不詳道,“那次你昏過去了,是我幫你喂的藥,不過也不用謝我。”

雲棲眉心一跳,以為他又要說什麼他們已經兩清的屁話。

卻未曾想段星閣一頓,扭頭眼神發暗地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嘴角道:“因為當時沒外人,是我幫你換了衣服。”

雲棲聞言一愣,回過神後瞳孔驟縮:“你——”

可沒等他回話,段星閣便轉身走了出去,反手關上門。

落鎖聲響起,屋內再次歸於平靜。

雲棲卻感覺自己身上像是燒著了一樣,說不清是因為過敏更嚴重了,還是因為誰的哪句話。

過熱的大腦燒得理智都斷了一半,他以為自己在飛速旋轉,實則用了十幾分鐘的時間才想起來自己某次在一場珠寶沙龍中不小心喝到雞尾酒,最後斷片從家中醒來的事。

那次甦醒,他的嘴角很疼,似乎是破了,嗓子幹得說不出話,大腿也有些發酸,當時他只當是過敏的後遺症,如今想來——

雲棲冷著臉差點把枕頭攥出褶子,倘若段星閣在這裡,那枕頭恐怕早就扇在對方臉上了。

正當雲棲因為段星閣一句話惱羞成怒時,門外突然響起了一聲重物落水的聲音,隨即一聲尖叫當場拉回了雲棲的所有思緒:

“有、有人落水了——!”